这样的失态也不过一瞬,很快的就会转过来的对陈陵温声道:“你朋友约定的时辰已经到了,我们再这样的耽搁下去只怕不好,先进去吧。”
“那好,若是你有什么不适的,便立刻告诉我,万万不要强撑着。”陈陵见他并不勉强,这才略略安心,只是心中还是有转瞬即逝的一抹疑惑,刚才他分明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和看他时候的一抹惶恐和害怕,全然不似往日看他的深情款款。这一点惶恐让他一下的提起心来,侧过去看他的眼睛,却还是一样的柔情缱绻,并无什么异状。可不知怎的,他还是有种淡淡的不安。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件事儿,所以见到了赵飞白的时候,差点儿就走了神。
“你这是怎么了?出去一趟人都变傻了不成,我在和你说话呢,你这神情恍惚的是在想些什么?”赵飞白不满的挑着眼睛,手上墨玉折扇敲得“啪啪”响、
听见声音之后,陈陵才回过神来的眼眸清明,浅笑着的道:“刚才想着一件事儿,没注意走了神,我的错,我自罚三杯。”拎起石桌上的绘了绣球花的单耳酒壶满满的倒了三樽酒,仰脖喝了。
“你这出去一趟,别的没见涨,这酒量倒是海量了,这可是我亲手酿制的浮花逐水,初时喝的时候只觉甜意,再过一刻,便酒意上头,酣梦一场。你打小就喝不了酒,今日这样豪爽的喝了这几杯,我看你带会儿是走不了了。”赵飞白卧在铺了貂绒毛的长榻上,挤着眼睛的取笑他。
陈陵被他挤兑的脸上一下烧红了,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就你话多。”把杯子轻轻地掷在桌儿上,滴溜溜的转了个圈儿,“我说你啊,明明长得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儿,为什么这一张嘴巴却是毒得不得了,浑然与你那张清隽的脸不符。唉,你也就只有一张脸能看看了,而且还是只有在不说话的时候。”
赵飞白也不在意他讽刺的那句话,眉梢都不曾动过一下,招手让侍女进来把贮存在云镜湖下的石青陶土瓶子放在桌儿上,灰突突的瓶身上还结着一层寒霜,雾蒙蒙的把瓶子裹得看不清形状。
“今日我请你来就是为了这瓶子春缕曲,是我和造酒大师杜文平赌了三天三夜才赢回来的酒,为了这个东西我连洞波山都不去了,忙忙的回来就为了把这一壶酒放在云镜湖中,连山主来找我想喝一口我都没答应。唉……亏我还想着你,什么好东西都要等着你回来分享,有人却不领情,为了一个外四路的男人,脸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我留,真是白想着你了。”赵飞白皱着眉忧愁的叹了一口气,本就如丝雨一般清隽的面容添了这一抹愁绪更显得单薄轻远若雾雨蒙蒙中撑伞远行的闲云野鹤。
见他作此姿态,虽知道不是真的,但陈陵还是忍不住的道:“好好,我错了,是我不好,早就知道你一心念着我,我不该如此在别人面前堕了你的面子,是我的错。”
“行了,你就是这么个脾性,我还能不知道,先喝一盏这东西,待我们踏春归来之后,发散了在喝一盏,便是不羡神仙只限人间了。”说罢亲手为陈陵斟了一杯酒,杯子拿的是薄胎甜瓷,不够凝实的象牙白微微的透出些光来,映得装在里头的琥珀样的酒液仿若太阳上采下来的流浆一般。
“云镜湖的寒水可是连玄铁都能冻得硬实,这酒液不过装在陶土瓶当中,过了这么久,竟还有一股温温的暖意。这是怎么做到的?”陈陵帮着元清章倒了一盏放在他面前,可他却并无往日的慵懒之色,只是淡淡的,眼角眉梢中的一缕点睛的缱绻风流竟也消失不见了。碍于赵飞白还在这里,他不好问什么,只能把疑问按在心里,面色如常的和赵飞白说话。
“杜文平酿酒十年一回,每一回酿造的酒都不同,为什么取名叫做春缕曲,就是因为这酒如春风一般有春风拂面之感,无论放在哪里都不损其中品质。”赵飞白得意的瞥了一眼他,“你当杜文平的酒这般好来么,就这这么一壶,岂是我与他赌了三天三夜就能轻易赢回来的。还是因着我们这儿的千门寒窟,还有这浩浩汤汤的千里云镜湖。这东西存在极阴寒的地方最好不过。源源不绝的寒气,正好一遍一遍的提炼这酒液中的绵长温存。若只是寻常存贮,不过白日,只怕这酒就烈得根本下不了口了。”
“原来如此。那我这福气可就大了,竟是第一口品尝这独一无二的东西。说来也该给山主和师傅送些去。”陈陵招手让随侍的侍女取了岁寒三友的玲珑酒壶,倒了一壶进去,遣她们去送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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