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感情,才会真正对盂县上心。这不上心和上心,差别可就大了。思及这位不苟言笑的县令对妻子悉心呵护的样子,杜夫人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县令大人不好讨好拉拢,但对自家夫人可是没话说。
慈幼院的事一经传了出去,就有好些商户寻上门了,都拍着胸脯说,早就想为盂县出一份力,可惜从前一直不得其法,无处作为,现在这慈幼院有需要,他们做商户的,自然义不容辞,捐粮赠物的不在话下。
商户们拍着胸脯保证要捐,官府自然也不会让他们白捐,长生碑上的名姓越刻越多,虽说不论多少贵贱,只要捐了东西,便能在长生碑上留个名。但同样是留名,后头还会添上捐了何物,这些商户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哪肯在这种事上落了下风,都是几十袋子米粮、几十匹麻布的捐。
不到半个月的功夫,慈幼院的粮仓就被塞得满满的。再有商户要捐钱赠物,慈幼院便不再收了。钱粮再多,总有用完的一天,金山银山,也挡不住光出不进。
自从慈幼院不肯收钱物之后,大大小小的商户们都有钱没处使了。盂县穷是穷,但也只是普通老百姓穷,那些敢出盂县做生意的商户,手里头却是很充裕。再加上时下的人讲究身后名,不少商户自己捐了不说,还要以家中老人幼子的名义再捐。
正当商户们琢磨着要不马车一拉,直接把粮布往慈幼院门口的时候,官府又贴出了一项告示。这回就不是捐钱赠物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再多的钱粮,吃光用光就没了,若是能交给这些孩子一技之长,那才是帮人帮到底。
商户人家本来就要招学徒,从慈幼院招一两个,既得了民声,又有吃苦耐劳的学徒做事,又何乐而不为呢?商户们本来就从捐赠一事尝到了甜头,这一下更是想也懒得想,直接表明态度,这学徒,他们招!
只不过做了学徒,虽说有了一技之长,但到底是入了商籍,日后就不能科举。但对于这些慈幼院的孩子们来说,科举是压根不敢想的事,年长些的都主动提出要去做学徒,说是要赚钱给院里头的弟弟妹妹们念书。
盂县慈幼院,从短食缺衣到物资丰沛、从嗷嗷待哺到自食其力,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就连盂县所属的乾州知府都被惊动了,下令命覃九寒携妻进乾州,一则褒奖,二则将经验提供给各县县令以运用到各县。 乾州府知府周大人年岁颇大了, 再过几年就到了致仕的年纪,因此处处与人为善,给人方便, 不肯再得罪人。这回特意将覃九寒诏入府里, 除了为民之心以外, 更多的是因为覃九寒这位籍籍无名的县令背后的探花之名。
周大人虽说久居乾州府,但既然能做到一州知府的位置,必然也是在朝中有人的。因此,他心里多少有些数,这位被派到穷乡僻壤的穷县令, 可不是那些没关系被打发到此处的县令可比的。旁的人, 那叫做哪里缺人往哪里去;而这位覃探花, 却是摆明了下来历练一番, 了解了解民生疾苦,再回京为官。
所以,覃九寒一进来,就发现这位周知府态度极为和善, 半点上峰的架子也无, 就好像是个普通的和蔼老人家一般。
两人寒暄了片刻,周知府便把他的安排说了, “乾州府似盂县一般的县并不少, 只是如你这般为国为民的县令却少得紧,这一回,你们盂县慈幼院的事情, 我打算当做一个典型,如能把这法子推广开来,也算是功劳一件了。”
实话实话,盂县慈幼院的法子并不是多么独到,但梁朝为官之人,多的是贪财揽功之人,少的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真正去做些实事的,反倒是少之又少。若真能把这个典型立起来,那么其余下官见了有人因此得了上峰青睐,自然也会效仿。
周知府年轻时贪权慕禄,并未百姓做过多少实事,真到了快要致仕的时候,忽然就想要为乾州做些贡献了。
他话说出口,又一再暗示不会抢功,即便整个乾州都推广了这个法子,这功劳也是他这个带头人,自然,这父母官的好名声,也是他的。覃九寒并不在乎什么好名声或是这功劳,官场上上峰抢功的事并不少见,甚至于他而言是再习以为常不过的事情,但周知府既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也不是非要摆出一副清高模样,便淡然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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