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臣有本要奏_奶油馅【完结+番外】(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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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陵难得下了一场雨,冬雨虽冷,可满城的百姓都跑上了街头。欢呼雀跃的声音,只怕这一辈子孙蓬都不能忘记。

  他站在屋檐下躲雨,看着不顾寒冷淋雨的百姓道:“下雨了,日子就能好起来了。”

  枸杞伸手接了一把雨,冷得手指头都要冻掉了,闻声哈气道:“是啊,再不好起来,对他们来说太苦了。整整一年这样的日子,太苦了。”

  “嗯。所以希望朝廷派来的新刺史和新县令能是个好官,这样才能带着百姓苦尽甘来。”

  “终于要派人过来了吗?”

  “是啊,”孙蓬点头,自顾自道:“新刺史会带着赈济粮过来,晋陵的新县令也会跟着一道走马上任。就是不知道人如何。早知道就该同兄长他们一起,多跟人接触接触,指不定还能知道这两位都是谁的人。”

  枸杞不懂他的话,只瞧见这雨怎么也不见小,又苦于没伞,不由跺了跺脚:“七郎在这等会儿,我去拿柄伞过来……”

  枸杞说着就要跑,却有辆马车从边上经过,正好停在了跟前。

  孙蓬抬头去看,那马车被掀开了一角,露出张俏生生的面孔。

  “孙大人。”

  那人一开口,分明是个作了男装打扮的小娘子。

  马车看着十分简朴,像是临时租赁的。而车上那人,面庞白净,一看就吃的好用的好,不像外头那些百姓受了一年的苦难。

  可孙蓬想了想,却怎么也不记得自己在晋陵这段日子里,有见过这么一位娇俏的小娘子。

  那小娘子同车把式低声说了几句话,而后也不用人扶着,便利索地跳下了马车。怀里还抱着个东西,看起来像是被包裹得十分严实。

  “这位娘子……”

  “奴家新碧,见过孙大人。”

  小娘子有模有样地行了一礼,直起身时,面上仍带着女儿家甜甜的笑容,看得枸杞眼睛都要直了。

  她也不介意,掩唇笑了笑。虽做了一身男子装扮,可言谈举止间仍旧是女儿家的姿态。

  “孙大人怕是不认得奴家,可奴家认得孙大人。”

  孙蓬有些诧异。

  小娘子又道:“奴家是任璀元之前新纳的小妾。”

  “原来是辛姨娘。”

  孙蓬简单的回礼,下意识蹙了蹙眉头。

  小娘子一愣,蓦然笑开:“孙大人不必见外。奴家这是被夫人放良了。”她笑着指了指赶车的把式,“奴家如今是正正经经的良民,等跟着他回了老家,奴家就能做人正正经经的妻了。”

  见孙蓬怔住,小娘子笑道:“奴家原先怎么说也是正经人家出身,若不是穷了点,何至于被卖给任璀元做妾。奴家与这人是青梅竹马,知奴家被卖了做妾,便跟着傻乎乎地卖身当奴才。要不是大皇子与孙大人拿了任璀元那个狗官,bī得夫人变卖家产给上头塞钱就路子,奴家只怕还得被那狗东西欺负。”

  小娘子说完话,不等孙蓬反应,已经将怀里的那一包东西递了出来。

  “这是什么?”

  孙蓬迟疑地伸手接过,有些沉。

  小娘子面容姣好,谈笑间,带了一丝媚态,却不俗艳:“以大人这般年纪,怕是还不知道。这男人啊,一旦到了chuáng上,这嘴就没了把门,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哄上几句就能全给你说了出来。”

  孙蓬虽未经人事,可也不是听不明白她的话,当即神色变了。

  “孙大人,这里头的东西至关重要。那狗官到了chuáng上最是容易套出话来,奴家心里头都记着。狗官被抓,任家乱成一团,压根顾不上这些东西。奴家便寻思着让相好的去偷了狗官藏得东西。”

  看着小娘子笑称车把式“相好”时,满脸温柔的模样,只觉得手头这包东西,如有千斤。

  “奴家与相好的识不了几个字,可奴家知道,什么是好官,什么是狗官。任璀元是狗官,所以他该死,而huáng大人是好官,可惜碰上了这样的上峰,死得可怜。”

  小娘子说着,认真地福了福身:“孙大人是好官,这些东西,对孙大人来说一定很重要。奴家把东西jiāo到孙大人说手上,奴家也好安心地随相好回乡谋生去。”

  她说完就要上车。孙蓬将人喊住,嘴唇动了动,却只能问道:“辛姨……辛娘子,路上盘缠可够?”

  小娘子弯了弯眉眼:“夫人够了些遣散的银钱,倒是够支撑段时日。若是不够了,奴家便与相好的寻个地方暂时落脚,凭着一双手脚,倒是能把日子过下去。”

  这是个gān净利索的小娘子。

  任璀元被抓,任家女眷们人人自危,便是没一起下狱,也遭到了禁足。孙蓬随人进府搜罗证据时,曾见过几位女眷,明明到了这等地步,却仍旧只会抱作一团,哭得厉害。

  她们只知道自己的天塌了,自己的富贵日子到头了,却根本不会去想自己的好日子是任璀元鱼ròu乡里,欺压百姓得来的不义之财。

  小娘子带出来的这包东西,成了压死任璀元的最后一根稻糙。

  那是比孙蓬他们搜罗到的证据,更直接的账本。如果说孙蓬命人送进京城的证据,证据确凿地证明了任璀元自上任以来,在长州为非作歹,欺压百姓,愚弄朝廷。

  那这一部分,却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将任璀元手下这些矿产,包括晋陵的金矿以及武yīn等地多处的铜铁矿私自开采后的去向,都做出了回答——京城王家,足以自危。

  从长州送到京城的信件,有了景王的帮助,时间缩短了大半。

  孙蓬并不清楚为何京城迟迟没能派来新任刺史与县令,但如此重大的事qíng,熙和帝理当不会让他一个监察御史,和谢忱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管到底。

  而景王,兴许是因为事qíng发生在封地内,又经历了这么大的灾,担心朝廷惩戒,送到熙和帝案头的书信,竟比从前频繁了许多。

  封封件件,都是请求陛下早些派人过来接手,请求陛下严惩任璀元,仔细调查私矿一事。

  不光景王着急,朝堂上也为此吵闹了许久。认为由一名不过十余岁的监察御史和大皇子监管长州等地,并不合礼法,且资质不足。

  这文臣武将都快在早朝上打做一团了,孙家父子几人竟意外的都告假在家,始终不出门一步。饶是那些动了心思,想托着孙家给自家人谋差事的,也都被拦在了门外。

  就这么过了些许日子。熙和帝终于定下了长州的新任刺史,至于代替huáng大人的晋陵县令,却是直接下旨,将孙县丞提拔起来。

  圣旨比新刺史早到长州。

  孙蓬恰好人在武yīn,闻讯倒不觉得意外。

  huáng大人自缢后,晋陵能维持原样,虽有百姓流离失所,却未出现趁火打劫、□□等事,足以看出孙县丞的人心与能力。

  是以,让孙县丞接任县令一职,对于救灾刚刚有了成效的晋陵来说,十分重要。

  “新任刺史,是谁家的人?”

  谢忱收起圣旨:“寒门出身,我的人。”

  孙蓬一怔,只听谢忱继续道:“这人xing格耿直,可惜出身寒门,当年科举差点被王家一旁支挤下金榜。”

  “你……在朝堂上安cha了人手?”孙蓬有些震惊,瞪大了眼看着他,“可是,可是你不是在景明寺出家……”

  谢忱摇了摇头,忽而凑近,微微俯下身子,面对面道:“七郎,你莫要忘了,我曾是太子。我可以不害人,但我不能不防备宫里的那些人。但是七郎……”

  靠的太近了,孙蓬下意识地身子往后仰,然而腰身却被人拦住,下一刻唇上便落下了一吻。

  只轻轻地碰了碰,似乎有些舍不得,显得那么慎重和小心。

  “七郎,你莫怕我。”

  “七郎,我早已还俗了。”

  逃也似的从武yīn跑回晋陵,孙蓬把自己严严实实关在官驿内好几日。

  便是孙县丞来找,也只能见上一小会儿,便又被差着跑去做事了。

  又过几日,新任刺史终于带着赈济的粮食,以及朝廷来年免除长州百姓税收的旨意,来到武yīn走马上任。

  长州各地县令全都聚集在武yīn拜见新任刺史,孙蓬也到了刺史府。看着谢忱和新任刺史一副互不相识的客套疏离模样,他眯了眯眼,到底还是发出轻叹。

  他为何要躲避?

  他喜欢的人还俗了,似乎还喜欢着自己。这不是上辈子一直盼望的事qíng么?

  可两个男人,哪怕真的心心相惜,两qíng相悦,又能支撑多久……

  孙蓬垂下眼帘,不由地转身要走。

  身后忽然传来了谢忱的声音。

  “明日,孤就与孙御史一道回京赴命。长州是处宝地,刺史还需多费些心思。”

  第46章 【肆陆】归京城

  等新任刺史到任,他们就亲自押送任璀元回京,这是孙蓬和谢忱一早就做好的决定。

  孙蓬出晋陵那日,沿路百姓相送,更有受过恩惠的汉子一路把人送到武yīn和谢忱等人碰面,这才叩首离开。

  孙蓬来时,不过两辆马车,如今回京,队伍中仍旧只有两辆马车,却多了一辆囚车,和近百人的景王亲卫小队。

  孙蓬撩开车帘向外看了看。

  他们的车队走得不算快,但远比来时更快速一些,照着这个速度,约莫在年前就能抵达京城。

  只是越往北走,这雪就下得越大。

  车帘子一掀开,便有雪花顺着风chuī了进来。他低头,看着落在膝盖上的雪顷刻间消融,抿了抿唇,收回撩着车帘的车。

  枸杞被风chuī得打了个哆嗦:“七郎在想什么?”

  孙蓬问:“大殿下……还在前头?”

  枸杞忍着寒风,探头一看:“在呢。大殿下还骑着马在前头走。这雪这么大,七郎要不要请大殿下上车暖暖?”

  这一路过来,孙蓬一直避着谢忱,枸杞等人嘴上虽不说,可都看在眼底,一时半会儿只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可七郎哪里能得罪大皇子,便几次三番帮着想要恢复两人的关系。

  孙蓬有些犹豫,见帘子在马车的颠簸中被风chuī开一个角,露出前头骑在马背上,沉默的背影,艰难地挪开视线:“枸杞,去请大殿下上车。”

  枸杞应了一声,正伸手去撩车帘,外头一阵大风呼啦过来,大雪瞬间打着旋地扑了过来。

  “哎哟,这风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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