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辈子,为的就是当上皇后,以后再做太后,好叫那些人知道,无知无畏的过一辈子,还不如死了慡快。既为人,为何不站在最高的地方俯瞰蝼蚁。没有人,没有人能坏了我的路。”
元后是熙和帝亲自下令,从清宁宫抬出来的。
冷宫本就不适合人长居。即便这些年熙和帝一直明里暗里地照顾,元后的身体仍旧一日坏过一日。
贤妃说了许多回,终是叫他下定决心,叫人把元后抬出清宁宫,安置在了贤妃的思象宫。
“之后怕是要麻烦贤妃多费心了。”看着躺在chuáng榻上,面色发白的废后,熙和帝轻声道,“她身边离不开人,得多留心才好。”
贤妃坐在chuáng沿一侧,拿着帕子,伸手给废后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陛下,臣妾与阿姐一母所出,即便阿姐如今已不是皇后,姐妹之qíng总归还在。照顾生病的姐姐,是做妹妹应该的事qíng。”
熙和帝颔首:“也是。有你照顾她,总比在清宁宫让人放心一些。”
贤妃笑了笑,转头对宫女道:“三殿下可还在?”
“回娘娘,在呢。可是要奴婢请三殿下过来?”
“去吧,请三殿下过来。”
宫女转身就走。熙和帝蹙眉,道:“禹儿在这?怎的不出来见人?”
贤妃微笑,面上平静温和,答道:“那孩子是来给我送花的。知道这头出了点事,怕妨碍到,这才没出来见人。陛下可别说他,毕竟他自幼是皇后养大,同姐姐……并没多少感qíng。”
熙和帝叹息道:“早知如此,当年朕该把这孩子托付给你照顾。”
有些话不过都只是说说而已。
毕竟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贤妃不至于把熙和帝的话当真。
在谢禹过来之后,她越发觉得,无论当初这个孩子是谁抚养的,归根究底,他的身上流着一半裴家的血。
这就足够了。
不过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而已。
*****
元后病重被抬出冷宫,安置在贤妃思象宫中的事qíng,太后很快就听说了。几次请熙和帝过慈英殿详谈,他都借口政务繁忙,推拒了过去。
可这日下朝,太后早早便命人守在宣政殿外,只等着朝臣们都散了,便将他请过去,义正辞严地指责他不该这么不管不顾地将废后带出冷宫。
熙和帝对太后一向孝顺,可经过了这么多事qíng,即便心里还挂念着太后的好,也生出了怨怼。
“朕已命人前往西州召回忱儿。”熙和帝低头喝茶,“稚奴的病……太医们都说熬不过今年冬了,就让她出了冷宫,好好过完最后的日子吧。”
“那也不该让一个废后住进贤妃的宫殿里!陛下,你糊涂了!这要是叫人知道,该如何议论你!”
熙和帝皱眉,“砰”一声放下茶盏:“朕是皇帝,谁敢议论朕!”
太后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身侧的宫女慌忙上前为她抚胸。
“你这是要做什么?要吓唬哀家不成?”
“母后……”
“不成!你必须另找个地方把人送过去,哪怕是送出宫也可!对,就送出宫!她既然得了重病,哪能还让人留在宫里,万一不是什么gān净的病如何是好!”
“母后……”
那毕竟是他的妻子,即便因为裴家的事qíng,不得不将人送进冷宫,可熙和帝从不觉得自己对元后的心思有一分减少,就连对贤妃裴絮的宠爱,在他心里也认定了是因为那张和元后有着七分相似的脸孔。
他的妻子,在怀着身孕的时候去了冷宫,几乎是拼着半条命才生下了三皇儿。如今……他只想最后让她过的好一些。
“皇帝,你不能……”
“太后娘娘,陛下!”
太后就在嘴边的话,被外头慌忙提高的喊声惊得不得已咽了回去。
熙和帝怒喝道:“什么事大呼小叫的,难道不懂规矩吗?”
外头的内侍不敢犹豫,硬着头皮喊:“陛下,元……废……思象宫出事了!还请陛下过去看看吧!”
殿内一时没了声响,内侍站在门前有些焦急,看了看身前始终拦着不让他往前夺走一步的侍卫,急得直跺脚。
“究竟怎么回事?”
熙和帝从殿内出来,一眼就瞧见这个时常服侍贤妃的内侍在门外焦急地来回走着。
内侍慌忙跪下:“二殿下酒醉,突然……突然就持刀闯入了思象宫!贤妃娘娘为了救皇后,被砍了一刀!”
“一群废物!思象宫里的那些侍卫都在做什么?!”
熙和帝拔腿就走,将试图阻拦的太后抛在脑后。
内侍回道:“二殿下砍伤了宫里的侍卫,直闯寝殿时,余下的侍卫不敢动手,生怕伤着殿下,这才叫二殿下得手伤了娘娘。”
“他就什么话也没说,横冲直撞进去,拿刀就砍?”
“说、说了……”
“说什么?”
内侍犹豫,不敢复述,熙和帝回头看了他一眼,坐上轿辇:“说,朕恕你无罪。”
得了想要的保证,内侍舒了口气:“二殿下说,任何害得他遭人摒弃的家伙都该死。他还说……”偷偷抬眼看了眼熙和帝的脸色,“殿下还说,陛下不就是想要他给大殿下三殿下让位么,他偏不让他们如意。先杀了他们的娘,看他们能不能得意……”
熙和帝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内侍的话,就认定了谢彰的错。
但思象宫内的láng藉,却触目惊心地让他不敢挪开眼睛。
尤其,在看见宫女们忍着泪给元后擦去脸上血污,还有明明受了刀伤,却仍旧撑着指挥侍卫清理满地血迹的贤妃,他终于止不住的大怒。
“那个畜生在哪里?”
贤妃怔在原地,似乎没有想到熙和帝会这样怒斥谢彰,良久才安抚道:“还请陛下息怒,臣妾……”
“那个畜生呢?那个畜生杀了侍卫,砍伤庶母,现在人去了哪里?!”
第63章 【陆贰】曾共qíng
谢彰盘腿坐在地上,双手缚在身后,背后则是几个手扶佩剑的侍卫。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他唇角勾起,发出一声冷冷的嗤笑。
房内因之前发生的事qíng,显得尤为寂静。就连侍卫的呼吸声也压得极低。他这一声冷笑,当下就显得格外清晰,还带着毫无遮掩意思的嘲讽。
迈步走近的熙和帝显然听到了这一声冷笑,当即沉下脸来:“彰儿。”
谢彰动了动手,扭过头,面无表qíng地盯着走近身边的熙和帝。他浑身酒气,一双眼睛透着血丝,红彤彤的,怎么看也都是一个醉鬼的模样。
熙和帝抬手就要去碰他的头,谢彰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退下。”
看着谢彰的反应,熙和帝突然道。
侍卫不敢不从,却也不敢走远,只守在门外,以防万一。
“真的喝醉了?”
和之前在贤妃面前截然不同的语气,熙和帝如同摘下了一张面具,用着不同的神调对谢彰说着话。
谢彰没有回话,满身酒气,好像还陷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朕知道你心中不悦,但你只好老老实实的,不管是你大哥,还是三弟,都能保你日后太平富贵。你动辄要杀人,就不怕朕保不下你吗?”
谢彰仍旧不说话,反而摇摇晃晃,在哼着什么。
熙和帝的耐心告罄,抬腿狠狠一脚踹在了谢彰的腰上。
见人顺势被踹倒在地,他怒道:“今日之事,朕是保不下你了!你且等着你皇兄回来,看他如何收拾你这个畜生!”
“孤是畜生,那父皇你是什么?”
熙和帝拔腿要走,倒在地上一直不吭声的谢彰这时候却咯咯笑着,发出了声响。
“父皇,你说,能生出畜生的人是什么怪物?是老畜生对不对?”
“畜生,老畜生,小畜生……小畜生、老畜生还有个大畜生……”
谢彰就好像真的喝醉了一般,侧躺在地上,反反复复念着同样的内容。
熙和帝再好的耐心也被磨得只剩厌恶,当即一甩衣袖,将人抛下不再理睬。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房门被人推开,又再度“吱呀”阖上。谢彰口中絮絮叨叨的话语,随着那一声关门响动,渐渐放轻,最后轻得能听见门外熙和帝与谢禹的对话声。
“你怎么来了?”
“儿听闻二皇兄醉酒,伤了母妃和姨母,特地过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倒是有心……”
“老畜生……”听着门外父子的对话,谢彰在地上费力地翻了个身,腰上被踹的地方隐隐发疼,缚在背后的双臂手腕也酸胀的厉害。他笑:“还有一个小畜生……”
*****
元后病得很重。若非身边的宫女拼死阻拦和贤妃的保护,只怕谢彰的刀子落下来时,她根本没有力气移动半步。
她自从发病以来,只能躺在chuáng上,或者咳嗽,或者沉睡。哪怕贤妃的血溅了她一脸,她也仍不过是闭着眼躺在那里,仿佛所有的事qíng都与她无关。
好在,在出事七天后,在熙和帝不顾太后的阻拦,决意要将谢彰贬为庶民赶出皇宫前,元后醒了。
只是才刚醒来,就咳了重重一口血。
“人呢?怎么去送信的人,还没有把大殿下带回来?!”
熙和帝本在宣政殿议事,听闻元后醒来,当即丢下满朝文武跑到思象宫。看着面色苍白,jīng神不振的元后,他气急怒道:“难不成这么多天了,信还没送到西州吗?这要是重要的军qíng,岂不是就要被延误了!”
明知这是迁怒,跟在身后内侍总管也只能附和着应上两声,见熙和帝怒火一时半会儿歇不下,便只好往贤妃处看了两眼。
贤妃坐在元后chuáng头,握着她微凉的手,已经哭红了眼睛。脚边还有一滩血,是方才元后咳出来,还没来得及收拾gān净的血迹。抹眼泪时,视线撞上内侍总管,她抿了抿唇,转首看向熙和帝。
“陛下别急,兴许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能出什么岔子?”熙和帝皱眉。
从京城到西州这段路,若是走官道,加上快马加鞭,日夜不间断地跑,七日无论如何也足够信使将信送达谢忱手中。且此番送的并非是什么寻常的家书,是以熙和帝满心想的都是谢忱能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京城。
52书库推荐浏览: 奶油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