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末向那头望了望,见着那边的车辇标示,微一抿唇,赶紧上前一步,朝着淑妃摇了摇头,又朝那边看了看,而后才压低了声音道:“娘娘,是皇后娘娘。”
淑妃眉扬了起来,脸色眼见着就不怎么明媚了,眼一抬,恰好见着那头皇后也正撩了轿帘子朝她这边看,哼笑了一声,“哟,本宫道是谁,竟然这么巧,一碰就碰上皇后了么。”将手上的帘子放下来,yīn阳怪气道:“既然是皇后那也就没办法了,让她们先过罢。”
茹末抬头瞧了瞧,虽然隔着帘子,心里却也大约能猜到此时淑妃的模样了。眼神微微一动,赶紧低头轻声应了一声“是”,随后便赶紧让抬着车辇的小太监将路让了出来。
皇后那头看着淑妃比起一般妃嫔更加盛大的车辇阵仗,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但到是也并没有多言,见那头已经将路让出来了,便也就将帘子让了下来,排在淑妃前头先行进了万寿宫。
万寿宫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些妃嫔,皇后不动声色地全场环顾了一圈,视线在贤妃贯坐的位置上稍稍停了一瞬,而后径直坐到了太后身侧,微微笑着同太后请了个安。
淑妃紧随着皇后也走了进来,走到太后和皇后面前,将将站定,首先便是行礼赔了个不是。
“前些日子因着圣上日日怜爱,是以一直都未能过来给母后、姐姐请安,妹妹对此也是忧心万分,今日前来,还请母后、姐姐不要怪罪才是。”
这话一说,众妃嫔虽然脸上不显,但是心底却都不约而同地显现出一丝不自在来。
毕竟皇帝就一个,夜宿在哪个妃嫔的宫殿里也是有着明确的规定的,但是淑妃这一下受了专宠,得享了皇帝的所有宠爱,自然而然是将属于其他妃嫔与德荣帝共度的时间占去了。
要是真的计较起来,那些已经孕有了皇子的妃嫔倒还好些,但是剩下的新晋的年轻貌美的嫔妃自然是早就对淑妃心怀不满。
太后看了看淑妃,没说话,皇后见状,便微微笑着开口道:“既然淑妃已经认了错,若是本宫再苛责于你,倒是显得本宫没有气量了。只不过,淑妃妹妹——”眸色微微深了一分,“皇上毕竟不是你一个的,在这偌大的后宫内,雨露均分让各妃嫔为皇室开枝散叶也是极重要的,可不能为了一个人,就坏了整个后宫的风气。你说可是?”
淑妃唇边露出一点不屑的笑意,抬头直勾勾地看着皇后,口中委屈道:“姐姐这可是冤枉妹妹了,妹妹自然知道独占天恩是犯了忌讳,也几次三番地同圣上说起此事,只不过——圣上做下的决定,我不过是他的一个妃子,又怎么能够改变呢?”
太后瞧着皇后与淑妃的针锋相对,脸上倒也没什么变化,只是抬了抬手道了一声:“大清早的你们在哀家这里吵嚷个什么,你们都是皇上的妻妾,一家人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淑妃,你先坐到你自己的位置上去,在这吵吵的哀家头疼。”
淑妃闻言,低声应了一声“是”,然后又抬眼挑衅似的看了皇后一眼,随即旋身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去。
众妃嫔们在万寿宫内一起待到了将近午时,才因着太后推说自己困乏而散了。
淑妃和皇后不知不觉又走到了一路,中庭内并没有什么人,两人并肩走着,偶尔竟也能笑意盈盈地说起话来。
“昨天夜里锦衣卫的动静还真是大的吓人,整个风荷殿里外差点都叫他们掀了去。”淑妃拿着自己的帕子埋怨道。
皇后也未瞧她,只是淡淡笑着道:“毕竟事关重大,若不是福公公护驾,皇上这次就危险了。锦衣卫动作仔细些也是应该的。”
“只不过纵然如此,却不也还未找到那个刺客么?”淑妃接着道,而后,微微一顿,用帕子捂了捂嘴,似笑非笑地道,“却说,虽然那刺客是没抓到,但是有着传闻,昨儿个夜里,那些锦衣卫却似乎是在贤妃姐姐那里寻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呢。”
皇后侧头看了看淑妃。
“说起来,今日贤妃姐姐却是未曾来——这么说,贤妃姐姐宫内被发现私藏了龙袍,惹得皇上龙颜大怒,是以连夜就被关进了冷宫,这是确有其事了?”淑妃虽然压抑住了,但是声音里却不无得意,“就连大皇子,似乎也被禁足了。”
皇后笑了笑,而后才道:“本宫是听丫头们私下里再说这件事,但是前因后果却不甚清楚。倒是妹妹,对于这些事儿,消息还真是灵通。”
“只不过本宫以为,这些事qíng,知道的太多,却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姐姐这是什么话,妹妹却是听不懂。”淑妃挑了挑眉梢,看着自己手中海棠绣纹的帕子问道。
“听不懂,也就不必懂了。”皇后轻轻地笑了笑,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淑妃,随后转了头,便继续朝着前方走了去。
淑妃听着皇后的话,对上她像是看透了什么的眼神,心底猛地跳了一跳,正待说什么,却见那边皇后的贴身大宫女已经迎了上来。放在身前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却也就停了步子没再追上去,径自站在原地目送着皇后坐上了车辇离去了。
“娘娘?”茹末见着淑妃停在原地不动,赶紧快步走了上去低低地喊了一声。淑妃回头瞥了一眼茹末,心qíng却莫名焦躁起来,狠瞪了她一眼,张嘴便骂道:“怎么磨蹭到现在才过来?”
茹末也是习惯了淑妃的xing子,半点不回嘴,只是淡淡笑着赔了个不是,然后顺着淑妃的脾气,跟在她身后,赶紧将人送上了车辇。
那日宴席上的刺客好似就这么销声匿迹了,纵使锦衣卫在宫内怎么搜查,最终也没能得到什么线索。于是,两项相加,憋了一肚子火气的德荣帝夜里便带着一肚子的火气来了风荷殿。
淑妃对于这样浑身上下散发着bàonüè气息的德荣帝其实是惧怕的,但是这是来自圣上的荣宠,自然也只能全数接着。茹末仔细地将殿门关上了,又同守夜的小宫女、小太监们做了jiāo代,然后这才回到自己的屋子内,换了一套深色的衣裙,套上了斗篷快速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墨兰领着人进了青澜殿时,洛骁正在外室等着。见着人来了,朝着那头微微一笑,便道:“巫姑娘今日怎么得了空来这东宫?淑我记着姑娘在淑妃面前可是最得宠的宫女,这会儿竟不用在一旁伺候的吗?”
茹末将斗篷取了下来,静静地和洛骁对视了一瞬,却也不答话,只是淡淡反问道:“怎就世子一人,倒不知太子现在qíng形如何。”
站在洛骁身旁的墨兰闻言眼神就是一变,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洛骁伸手阻了。洛骁依旧带着笑看着茹末,只道:“殿下现在如何,姑娘心中自然清楚,又何必在这里做什么试探呢?”
“那茹末此来为的什么,世子心中自然也清楚得很,又怎须得在这里做什么试探呢?”茹末站在原处,依旧不卑不亢地说着,一双眼里闪着淡淡的光泽,平静而从容。
洛骁再瞧一瞧茹末,似乎也觉得有些意思了,抱拳拱了拱手:“这倒确实是我的不是。”一抬眸,看着她,缓缓道,“只不过,上次巫姑娘在此处与洛某不欢而散,洛某自然认为姑娘是想要寻新的联盟了。”
茹末被提到这件事,也分毫不气短,坦坦dàngdàng地道:“若是有比太子殿下更好的联盟,我自然也不会犹豫至此再来回头。”
洛骁缓缓地收回手,道:“姑娘倒是坦dàng。”深深望着她,问道,“只不过,这样说来,若是日后有更加合适的人选出现——”
“到那时,不必太子动手,我想世子在此之前就会将我抹杀,不是么?”茹末不待洛骁将话说完,径自说道。
洛骁这会儿是真的笑了,点了点头,道:“巫姑娘好胆色。”
“不过是说了些实话罢了。”茹末垂了眼,道,“只是不知,现在世子是否能带我进去瞧一瞧殿下了?”
洛骁望着她应了一声,转过身撩开了珠帘便径直走了进去。茹末瞧着洛骁的背影,也快步跟了上去。
闻人久的chuáng头旁边,墨柳和张有德正一脸焦急地守着,听见外头传来了动静,都赶忙抬头朝着洛骁和茹末这边看了过来。
“殿下。”
闻人久此时正靠在一个水墨并蒂莲的大引枕上,微微垂着眸子,一副似醒非醒的模样。虽然并没有昏迷,但是整个人的jīng神气却明显地差了许多,白皙的脸上隐隐有着青黑的颜色浮现了出来。
听到洛骁的声音,闻人久微掀了掀眼皮,视线在洛骁身上停了停,随后便移到了他身旁的茹末身上,眯了眯眸子,然后淡淡道:“苗疆巫族?”
茹末上前一步,笑着行了一个标准的宫中礼节:“是的。”
闻人久忽而微不可见地弯了弯唇,眸子却冷:“也不知道淑妃知道了自己养在身边这么久的丫头,居然会是她一向厌恶至极的苗疆人,心里会有什么想法。”
茹末垂着眸,依旧笑着道:“大约会bào跳如雷罢。殿下您也知道的,淑妃娘娘生的美,但是脾气却向来不怎么好。”
洛骁看着闻人久的样子,便知道这会儿他能够在茹末面前保持清醒已经是极为勉qiáng了,心里暗自叹一声自家小太子不肯在人前示弱的可爱地方,走到闻人久身边看着茹末便出声喊了一声,道:“巫姑娘?”
茹末点了点头,朝着两侧的墨兰墨柳看了一眼:“去准备些纱布和止血的膏药,再打一盆子热水过来。”
墨兰墨柳应了一声,先退下了。张公公见着这qíng况,也很懂眼色地低头道:“那奴才就先在屋子外头守着,若是巫姑娘有什么吩咐,直接对奴才说一声便是。”
说完,便也退下了。
“你要怎么做?”见那三人都已经退下了,洛骁看着茹末才出声问道。
茹末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先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一个铜盒来。尽管与茹末尚且还离着些许距离。但是却已经能够隐约地嗅出一股腥甜的血腥味儿来。
“还是你的血?”洛骁继续问着。
茹末摇了摇头,拿着那只铜盒走了过去。
“是蛊。”她将盒子放在chuáng头,淡淡道。
洛骁与闻人久对视一眼,而后又齐齐地看向茹末。
茹末缓缓解释道:“想必世子和殿下也该知晓,苗疆巫族人有些极为神奇的‘巫力’,传说能够活死人、ròu白骨。”说至此,弯了弯唇,“当然,巫族人又不是神仙,那一套说法自然是过于夸大了。只不过,却也不是没有半点根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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