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洛冰一个读书人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只把失贞当成寻常的错,只要改了就好呢?他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非但没有仇恨整个世间,反而却更加宽容大度。
也是如此,他就算不qíng不愿地娶了谢媒婆的女儿,富贵时却没有抛弃她,一直将她当成妻子看待,又肯将孤身一人的岳母接到京城养老。
宁婉颇为震撼之余又十分感激,“我会好好劝表姐,让她重新开始。”回去了自然将洛冰的话掰开了细讲给大姑和喜姐儿听。
一则喜姐儿的事瞒得不错,赵太太很给qíng面,除了赵家那边,只有宁婉、大姑、大姐几家人知道,二则就是喜姐儿对高峻死了心,因此这一次倒没有消沉许久,过了些日子就缓了过来,每日开始帮着家里做事。她虽不愿出头露面,但厨房里的活计却十分肯gān,一点也不嫌累嫌脏。
但尽管如此,也难免有些喜欢嚼舌头的人常提起喜姐儿的事,就连弃了典史之职的赵家也跟着被人说了不少闲话儿。总之,不论赵太太、赵国茂还是喜姐儿,都成了大家的笑谈。
宁婉再是聪明,一时也无法,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人,明明于他们并无什么好处,可就是愿意说三道四,其实就是闲的。不料才过清明,又有奇闻出来,顿时压过了喜姐儿之事,整个虎台县的人都被吸引了。
许千户续娶了,娶的是周指挥使的女儿,听说还是烟花女子生的女儿,这本就是一桩好笑的事,但更吸引大家的却是羊百户家跳出来争婚。
原来许千户先与羊家说定了亲事,正是羊百户的二女儿,虽然是妾生的,但因为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平日里也与大小姐一样养着的。本定好只待许千户的前房过世满一周年,就接过去做续弦的。
但不想许千户去了一次安平卫,就带着新婚夫人回来了。
羊家本在许千户手下,受些委屈也就罢了,先是没打算揭出来,偏羊大小姐是个要qiáng的,直接打到了许家,将许千户打伤了!
一个五品武官竟被一个姑娘家打伤了,这样的大笑话还不算什么,因为人们更感兴趣的是羊二小姐哭着说她有了许千户的骨ròu了!
宁婉听了颇有些不厚道的笑了,这些贱人如今不待别人发现,就一个个蹦出来将自己的丑事一一表白,不只替喜姐儿挡了些风言风语,更能让她看个热闹!
回想当年,小周夫人嫁给铁石时,她的真实身份并没有被揭开,因此颇有下嫁的意思,且县城里的人都觉得铁石不通人qíng,冷酷乖张。如今她嫁不成铁石,想在安平卫找个好归宿,身份立即就被人掀了出来,只能匆忙间跟了宁婉最瞧不上的许千户,而且还有一个怀了身孕的羊二小姐要抢她的丈夫,看她还觉不觉得下嫁了!
至于羊二小姐,这一次坑不成姐姐,就让她尝尝世人无qíng的目光吧!
唯一看起来有些倒霉的羊大小姐,在宁婉看来其实也一点不倒霉,她不必再嫁给许千户了,多么幸运的事!一个在夷人南下时勇于站出来守城的刚毅的女子,面对着丈夫带着小妾弃城而逃,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如果让羊大小姐自己选,她一定会选不嫁的!
因此宁婉见羊大小姐来找自己,就体贴地将点心盒子给她端来,“上次你说我家的点心味道好,正好我昨天又做了些,你多吃点儿。”又倒了茶水放在一旁,只怕她像上次一般吃快了噎着。
羊大小姐拿了块绿豆糕没jīng打采地啃着,“许千户太不经打了,我其实只想吓唬吓唬他,没想到稍一用力就将他推倒了,才摔到了额头。”
宁婉完全相信,羊大小姐的功夫比起寻常兵士还要高上一截,一贯不勤于武事的许千户哪里是她的对手?因此点了点头,又告诉她,“你不必再为你妹妹找许千户打架了,她是争不过周夫人的。”
“凭什么!”羊大小姐不服气,“她是什么人?烟花女子生的!安平卫那边早传开了!倒有脸嫁到虎台县里来!再说许千户可是千与我妹妹定了亲的!就算周指挥使官大,也要讲道理!”
“可是周指挥使就是不讲道理,你们家又能怎么样?”婆婆的事就在前头,周家也不是第一次做类似的事了,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宁婉就提醒羊大小姐,“你别忘记了,娶则为妻奔则为妾,周氏再不好,也是许千户明媒正娶进门的,你妹妹再有理,她也是自己跟了许千户的,只要许千户肯将她纳进门也就罢了。”
第223章 顺便
羊大小姐早已经被卢夫人折服,又知她是个最讲道理的人,得了这句话无可奈何地道:“我爹我娘还有我姨都这样说,只是我妹妹整日哭啼啼的,所以我才去找许千户算帐的!”
后来就出了那样的结果!
其实就算羊大小姐不去找,还结果还是一样,只不过把过去瞒着的事公开了而已。
因两人越发熟了,宁婉瞧瞧羊大小姐终于问:“你果真不生你妹妹的气?”
比起外面来的周氏,宁婉其实更瞧不起羊二小姐。周氏也许后来做的不好,但是此时她还没错什么,只是出身不好,可是谁是她的娘又不是她能管得了的!
但是羊二小姐就不同了,她是羊家最小的孩子,也是她生母唯一的孩子,长得比姐姐好,也比姐姐会说话儿,一向十分得父亲的宠爱,羊夫人把她与亲女儿一样看待,羊大小姐更是将她当成嫡亲的妹妹,但是她竟能算计姐姐的亲事!
而羊大小姐呢,从来都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还处处维护妹妹!
可是今天,羊大小姐却垂下了头,“其实,其实我也生气。可是,我长得不好看,大家都不喜欢我而喜欢她,我也习惯不跟她争,事事都让着她了。”还不待宁婉说什么,她已经抬起头来,撸了撸袖子,“我想好了!我不嫁人了!不必他们瞧不起我,我还先瞧不起他们呢!整个虎台县军中,能有多少人胜过我!”
过去羊大小姐会武功的事一直瞒着,宁婉也是在夷人南下的时候才知道。现在她将许千户打伤的事一传出来,先前就因为长相平常的她更是没有人愿意娶的母老虎了,特别是那些忖不是羊大小姐对手的人提起她就是一脸的不屑,而羊大小姐也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宁婉就“噗”地一声笑了,“难不成你想来一场比武招亲?”
羊大小姐毕竟是没成亲的女孩,立即就臊红了脸,可是她终究还是大方的,就小声说:“反正我怎么也不能嫁打不过我的笨蛋!”
“这就对了,如果你嫁了那样的,我都替你不值!”宁婉看她依旧没jīng打采,就拍拍她道:“不要理那些闲言碎语,你看我最近学骑马,有多少人笑话我都不管。”
“其实我也想学,只是我爹怎么也不让。”
先前宁婉还没想到,如今她眼睛一亮,“那我教你学骑马,怎么样?”
羊大小姐脸上的愁容立即都不见了,“太好了,卢夫人,你真肯教我?我最想学骑马了!我还悄悄到城外看你骑马呢!”
呃!原来羊大小姐竟然暗地里偷看过自己骑马?那么她一定也看到了铁石与自己并肩纵马奔驰的样子了吧。想到她曾经那样喜欢铁石,宁婉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但是什么她都能让给羊大小姐,唯有铁石不能!因此她在心里暗暗想,一定要帮羊大小姐说一门好亲。
两人牵了马出城,才会骑马没多久的宁婉就当起了先生,“其实骑马特别容易,只要你别害怕。对了,身子坐正了,手里担着缰绳,先慢慢走,熟了之后再催马疾行。”
“我一点也不害怕马,常帮我爹喂马,”羊大小姐上了马十分放松,“其实我爹不让我学骑马除了怕被人笑话以外,还因为心疼马,舍不得我骑。”
羊家家境平常,只有一匹马,平日里羊大小姐的几个哥哥们抢着骑,哪里轮得到羊大小姐?今天有了机会,她很快就骑着马撒欢跑了。
如今宁婉明白了铁石教自己时的担心,她不过是想哄羊大小姐高兴,结果却cao碎了心,“哎!你慢点!慢点!小心小心!前面路上有个坑!”
羊大小姐只顾高兴,根本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没事的!我过去虽然没骑过马,但是常看哥哥们骑马,早知道应该怎么骑了!”她本是军户世家出身,常见弓马刀剑,又有一身功夫,学起骑马比宁婉还要快上几分,一会儿催马跑远了。宁婉只得赶紧打马追上去,“你别那样快,等等我!”
日暮时分,两人进城时羊大小姐就眼巴巴地说:“我们明天再出来骑马吧!”
“你明天早上能不能起来还难说呢!”宁婉再三不让羊大小姐第一次骑马骑太久,无奈她哪里听得进去,比她当初还要任xing三分,因此可以预见她明早一定会不好过,“睡前让你娘帮你揉一揉身上吧。”
羊大小姐根本不信,“我不像你这样娇弱,一定没事的!”
宁婉不与她犟,“明天怎么也不成,我有点事要回娘家,后日再出门吧。”
第二天宁婉果然回娘家,将将铺子里的事qíng都办妥了,与爹娘闲聊时说起,“如果有了合适的就帮表姐相看相看,她现在还不大,赶紧找一门相当的亲事。若是再拖下去年岁越长,就越难嫁了。”这都是宁婉亲眼见的,眼下有大姑大姑父在还不打紧,但是大姑和大姑父又不能陪喜姐儿一辈子,到时候哥哥就算能容得了妹妹,两个嫂子也难,喜姐儿就可怜了。
这道理爹娘都明白,尤其是爹一向最心疼唯一的外甥女儿,此时就叹了气说:“可是到哪里去找相当的人啊!”
娘就说:“婉儿的意思又不是现在就要找到,只是要我们留神。何况现在喜姐儿也没有这个心肠,总要再等些时候才好向她提起来呢。”
还是女人最明白女人的心思,先前喜姐儿和离回了家尚且等了几年才有心思谈论婚嫁,现在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哪里能一下子就爬起来!但是喜姐儿一时没想到,家里人却要帮她早早想好,爹听明白了,就说:“其实还是二嫁太难,要早早打算!”
喜姐若是初嫁,寻常家境的还不是随便挑?但是现在就是她肯点头,也只能嫁年岁相差很多的鳏夫了。宁婉知爹伤心,因此就笑着说:“我前儿个过去,看喜姐儿好多了,屋子里正摆着爹给她新买的那一套梳妆的家伙,有妆匣、有镜子、有梳子、还有粉和胭脂……好多好多的东西!然后——我就生气了!”
娘就笑了起来,“你嫁人成了大人,怎么越发歪了!那些东西是我陪你爹买的,他自己哪里会买!”说着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布包给了宁婉,“这是顺便给你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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