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周士昭行动不便,二人坐的华盖马车直接进了大门才停下,古嬷嬷和紫菱先下了车,然后才搀着裹得厚厚的莘菲下车来,周士昭的小厮培茗和扫药早已拿了木椅来,扶了伤了右腿的周士昭下了车来,坐到木椅上,由两个小厮抬着木椅行进。
众人刚刚搀扶好两位主子,还没给老太夫人见礼呢,只见妙姐儿已经飞扑过来,扑进莘菲怀里,“母亲……”一声唤完,却已经是哽咽得不成语句了。
看见妙姐儿这个样子,莘菲不由得眼圈也红了,搂住妙姐儿也滴下泪来,还是一旁的古嬷嬷低声劝道,“大小姐,夫人身子还弱着呢,可禁不住您这么搓揉,还是回房去再细说吧。”
听了古嬷嬷的话,妙姐儿这才从莘菲怀里抬起头来,“妙音莽撞了,母亲莫怪!妙音实在是太过担心了,如今母亲没事平安回来,就谢天谢地了!”
莘菲知道此时此地也不方便多说些什么,只是含笑地摸了摸妙姐儿的头顶,“好孩子,母亲没事!”
妙姐儿这才收起泪意,走到周士昭的木椅前,跪在了周士昭身前,轻轻抚着周士昭还包扎着的右腿,“父亲,您还疼吗?”
饶是周士昭这样的冷冽男子,此刻也不禁有些动容,“父亲不疼,没事的,妙姐儿不用担心!”
“嗯,”妙姐儿在父亲面前多少还是有些拘谨,轻轻抚着父亲的伤腿,“妙音以后每天都来给父亲揉揉,可好?”
“你有这份孝心便罢了,父亲很高兴!”周士昭说道。
一旁的老太夫人便拭泪便劝说道,“好了好了,能平安回来就是最大的福分了,这么高兴的事,怎么都哭哭啼啼上了,快,快扶着侯爷和夫人回房去吧。”
众人这才七手八脚地上前服侍的服侍,嘘寒问暖的嘘寒问暖,连太夫人也都过来问了句,被莘菲笑语盈盈地打发了回去。
本来老太夫人要他二人直接回菡笑堂休息,但莘菲致意要先去庆安堂,老太夫人无法,只得依了她,众人便簇拥着莘菲和周士昭去了庆安堂。
到了庆安堂,待众人都归了位,丫鬟们上了茶来了,莘菲便示意古嬷嬷将堂上的下人们都带了出去。
待到只剩下主子们时,莘菲借着紫菱的搀扶,跪在了老太夫人身前,老太夫人一惊,赶紧起身要扶,“你这孩子,这是gān什么,身子这么弱,还禁得住在这凉地上跪着吗,快起来!”声色已经颇有些严厉了。
莘菲摆摆手,“老祖宗,莘菲有罪,愧对东平侯府上上下下!”
老太夫人自是知道莘菲在说什么,只是怅然长叹了一声,“这也是我们东平侯府的劫数,就算没有这事,一样会有别什么事的,此事你不必太过挂怀。”
莘菲还未说话,就听见旁边有人似有若无地轻轻哼了一声,在这关键时刻,这一声哼显得特别的醒目,众人的眼光顿时都向开口哼的那个人——太夫人望去。
太夫人彼时正端着茶杯品茶呢,刚刚只是哼以下而已,马上她就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被众人的目光戳了个遍。
周士昭自是不必说,满含恼怒和蔑视的眼神望着太夫人,接触到他的眼神,太夫人莫名地打了个冷颤。
兼之,又看见了老太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老侯爷不满质询的眼神,周士林诧异的眼神,李氏假装没听到的眼神,还有自己女儿周士芳满脸不高兴的眼神……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无奈,太夫人只好推到茶身上,“哎,这茶怎么这么烫的?”一边说着一边假意用碗盖撇去茶叶的浮沫。
老太夫人向着太夫人投去了不满失望的一瞥,才说道,“咱们侯府这样的世族,到了今日还在荣享恩宠,实在是一路走来战战兢兢,惟恐行差踏错,给侯府带来灭顶之灾。如今这样也罢,东西放在咱们手里,咱们就被动了,jiāo了上去,咱们也就可以真正放下心来了,我这把老骨头倒也想通了,咱们就安稳过日子吧,比什么都qiáng!”
老太夫人一番话说完,众人均露出沉思的神qíng。
老太夫人亲自上前了一步,向莘菲伸出手去,莘菲哪里敢让老太夫人扶,赶紧就着紫菱的手,起身坐了,然而也就这一瞬,莘菲便觉头晕眼花,体力不支。
周士昭贴心地递了一方帕子过来,给莘菲拭去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向老太夫人说道,“是孙子不孝,连累老祖宗跟着担惊受怕了。”
太夫人还不甘心,又cha了句嘴说道,“到底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如今给咱们侯府带来这等的祸事!”
“你给我闭嘴!”一直以来都在众人面前表现得毫无主张有些怯懦的老侯爷吼了出来。
太夫人扫了一眼沉默的老太夫人:“我说错了嘛?不就是一个儿媳妇,她还是个填房的!依着我们府的门第,依着我们士昭的人品,就是公主都能娶家里来!”
看到老侯爷越来越黑的脸,她又补了一句:“如果今日的事qíng我们服了软,日后我们周家的媳妇们哪一个不敢踩到我们头上去!连个孝字也不识……”
见老侯爷和太夫人动上怒了,周士芳很有眼色的带了几个姐妹借机离开了庆安堂。
“啪啪”两声,老侯爷的手掌重重落在太夫人的脸上:“虽然原来你偶有小错,却还是识大体的;不想你今日居然能说出如此混帐的话来!”
太夫人抚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老侯爷:她自嫁到周家,被老侯爷就打了这么一次,却都是因为莘菲!
“好了,话已经说错,你就是打死她也于事无补。”老祖宗终于睁开了眼睛:“媳妇,你现在心乱了,还是到佛堂好好修几年心吧。”
太夫人猛得转头看向老太夫人:佛堂?!
她喃喃地道:“老祖宗……”
“去吧,你也累了这两年,是应该好好歇一歇了;”老太夫人盯着她:“你今日所说大错特错,两个孩子在宫里遭了怎样的罪,你还不清楚吗?为什么孩子要遭此大罪,你也不明白吗?原以为你已经悔悟才没有过多斥责你,莘菲不管她是不是有错的,但她是我周家的长房嫡媳,将来的周家主母!”
“你今日在这里说的话,可曾想过我们侯府的名声?你置我们侯府于何地?!”老太夫人的声音不大,但是一句一句都敲到了太夫人的心上,她的脸色越来越白。
太夫人的嘴巴动了动,最终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她今日并没有想过要骂出来的,只是莘菲与周士昭二人均出事,让她一下子想到了周士芳入宫的事只怕是成了泡影,所有有些迁怒。
老太夫人看了她一眼,缓缓的闭上眼睛:“媳妇,你错就错在,没有把侯府放在最高的地方;你把自己放的太高了。”
太夫人的嘴唇抖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老侯爷并没有看她一眼!自从结发的妻子过世之后,他便对现任妻子完全冷了心意——他的妻子不能为侯府分忧也就罢,却只会闯祸!
太夫人起身,她全身都在抖个不停:“媳妇,媳妇现在就去佛堂,修、修心!”
她明白老太夫人话中的意思,她这一去佛堂便不会轻易让她出来:她自然不能再亲近老侯爷;老侯爷以后的起居饮食自然是由妾室们尤其是她最痛恨的柳太姨娘cao持。
她如何能不伤心yù绝?她为侯府cao心了一辈子,为老侯爷cao持了一辈子,最后却落了一个佛堂修心!
就在僵持时,莘菲开口说话了,“老祖宗,莘菲在这里替母亲说一句,母亲的话倒也没错,莘菲的确给府里带来了祸事,如今,虽说已经平安,但到底伤了元气,母亲一时气愤,也是有的,请老祖宗看在莘菲的面上,这次就算了吧。”
太夫人红了脸,“谁要你求qíng?”
莘菲笑了笑,“母亲,媳妇有不当之处,您只管说出来,一家人就是应该这样,有话就说出来,别藏着掖着才好。事到如今,莘菲相信天家对咱们侯府也能放下点戒心了,至于三妹入宫的事,母亲还是再思量下的好。”
太夫人一听她提起周士芳入宫的事,气就更不打一处来了,正想要开口讥讽几句呢,老侯爷微微颔首,“媳妇这话说得有道理,士芳入宫的事暂且先缓缓!”
见老侯爷发话了,太夫人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闷着立在一边。
“既然你儿媳妇都给你求qíng了,那么这次你就在佛堂里先禁足三个月吧,至于士芳的事,jiāo给我这把老骨头,你可放心?”老太夫人问向太夫人。
太夫人连忙说道,“有母亲亲自看顾,媳妇自然放心!”
“既这么着,那你现在就收拾东西去佛堂吧。”老太夫人见她表了态,毫不含糊,立刻就撵了太夫人。
太夫人无法,只得先行离去了。
老太夫人又转向莘菲,“你母亲年纪大了,朝堂之事向来又不太留心,你多担待着点吧。”
莘菲还要起身,被老太夫人用眼神压住,只得半依着软榻,“祖母的话,莘菲记下了!”
又说了会话,老太夫人怕他夫妻二人坐得太久,连忙命人将他夫妻二人送回了菡笑堂。
莘菲与周士昭二人都坐着软轿回的菡笑堂,刚进到前院,就看见紫书带着菡笑堂的下人们立在院中迎着,紫菱和古嬷嬷搀着莘菲下了轿来,这边周士昭也在小厮的搀扶下坐上了木椅。
“夫人!”紫书眼泪汪汪地奔了过来,跪倒在莘菲身前,“夫人,您受苦了!”
莘菲一时也被这丫头弄得眼圈也红了,“你看你这丫头,越大越爱哭了,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吧,你夫人我不是好好的吗?”
旁边的古嬷嬷也啐道,“还不快给夫人打帘子,让夫人进去好好歇着,想累着夫人呢?”
紫书这才连忙一边抹泪一边爬了起来,打了帘子,众人送了二人进了正房。
已是深秋的天气,紫书怕莘菲身子弱,禁不住炭火烤,便将地龙也烧好了,屋子里热烘烘的。莘菲进了屋子,倒觉得热,吩咐紫篆将窗户打开点,透透气。
古嬷嬷赶紧上来烂拦着,“夫人,这可使不得!您身子可禁不得这冷风!赶紧上chuáng上躺着去吧。”
莘菲无奈,又坳不过古嬷嬷,只得去chuáng上拥被坐了,周士昭坐在chuáng前的木椅上,莘菲看着周士昭行动如此不便,便想着给他弄个轮椅坐就好了,便问道,“不知京城里可有专门制作器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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