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事不能和家中老太太详说,所以只能敷衍几句。
“说是李锐的外祖母信了其叔叔婶婶的话,借了钱给他们家参股做生意,顺便采办南货给孙女儿出嫁,结果南边发了水灾,血本无归,到了还钱的时候还不出钱来,老夫人上门讨要发生了口角,最后引发了血案……”
“这……全京中都知道夏日江南要发大水,李锐外家怎么还会借钱给他家……”
“说是年后就借了,到了夏天的时候想要撤出已经来不及了。”
“这年头,真是借钱的是爷爷,要钱的是孙子……”顾卿抚了抚胸口,顿时觉得什么豪门贵族,到了要债的时候和那些破落户也没什么区别。
“说起来真是丑闻。等此间事了,张宁怕是要扶棺回乡,守孝六年了。”
“六年?为何是六年?”顾卿疑惑不解道:“不是三年吗?”
“父母兄弟死于非命的,要停灵三年才下葬。张宁要为其母守孝六年。张德的妻子因财而杀嫂嫂,犯了十恶不赦的‘恶逆’之罪,按律卢氏会被腰斩弃市,张德一家也要被除族。张德若是能被饶过xing命,怕是也要流配到严酷之地,活不了几年。”
李茂对于大楚律十分了解,对于张宁家落得这个下场,他心中触动也是极大。
若这是尹朝余孽做的孽,那这帮人真的是残bào不仁,而且已经疯掉了。
他是不是要开始考虑把家中的财产偷偷外移,再提前留好后路?要是这群疯子乱咬人,好歹还能留得青山在,不会落得这样被动的局面。
实在不行,只好装傻到底,就算东窗事发,也做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来。
李锐身份虽然敏感,但张静入府是先皇刻意安排的结果,此事他相信陛下也是知道的。若真算起来,他们家才是受害者。
“……茂儿?李茂!”顾卿喊了李茂几声都发现他没有回答,忍不住大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咦?娘唤孩儿何事?”李茂猛然回神。
“你在想什么呢?喊你几声都不答应。”顾卿絮絮叨叨的埋怨了几句,“我说你也不要在家里陪着我了,家里这边有人照看着,你赶紧去张府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就帮把手。”
顾卿想到小婶家母亲去世,全家出动去帮着办丧的qíng景。张家说实话比她家人口也多不到哪里去,又出了这种事,能多一个助力都是好的。
“这……”李茂为难地蹙了蹙眉头。他没和家人说过张宁曾经设计过方府的事qíng。两家已经有了龌龊,这时候去,倒是有些尴尬。
“你犹豫什么呢?能帮就帮,不要你帮你也算尽了心,最多白跑一趟làng费点腿脚。我们自己的道义总要做到的!”顾卿一拍桌子。
“现在就去!”
李茂一想确实如此,最多被请回来,拉点面子又有什么?
他当国公太久,已经有些眼高于顶了,这样十分危险。
李茂在心中告诫了自己好几遍,让自己赶紧警醒。
他爹曾说过,不怕大灾大难,就怕得意忘形,他如今正在走得意忘形的路子。
他过的太顺遂了,又没人敲打他,已经渐渐有些走歪了。这么一想,上次一见到张宁挑衅的笑容就怒不可遏的上门讨个说法,岂不是也是心胸不够的缘故?
“娘亲教训的是,儿子受教了。”李茂恭恭敬敬地给顾卿施了一礼。
若不是母亲,他还不知道会歪到哪里去。
顾卿看着李茂被骂了一顿反倒露出舒坦的表qíng走了,整个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莫非李茂是个喜欢人又骂又打的隐xingM?
听说以前邱老太君也经常打骂李茂,李茂都是笑嘻嘻的受着。
这么一想,顾卿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了。
嘶……
这太恶寒了,还是别再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李茂:你又坏我名声!
作者:我看你就是欠抽打,阿不,欠敲打!
李茂:(含笑)请更加严厉的敲打我吧!
☆、第186章 不计前嫌
对于张宁家的夫人负气出走,楚睿在赵氏离开张府的那天晚上就得到了消息。他的暗探都是先皇留下来的jīng锐,对于这种朝廷大员家里的异动自然是不会忘了上报。
赵氏走的时候动静挺大,浩浩dàngdàng带了不少人,马车也有不少。想来家中婆子丫鬟都跟着走了。
但楚睿不知道事qíng会变成这样的结果。这件事的影响之恶劣,qíng节之严重,在大楚历史上是从未有过。
弟妹杀了亲嫂,这是“恶逆”的大罪,是要连累儿女子孙,甚至全家除族的险恶名声。
楚睿派出去不少探子打探此事,得出来的和张宁上报的结果并无不同,都是张德的儿子在南边寻了一个养珠+围湖养蟹的生意,由于圈的面积太大,找上张宁家借了不少银钱做这个生意,约好第一年年底还,若不能还,利息加倍,利息也是年底偿还。
结果chūn天做的生意,夏天来了大水,所有东西都被冲没了。老太太上门要钱,反争出口角,两人为了脸面是私下商议此事的,崔氏就这么被卢氏在私下里打死了。
此案虽然让人扼腕,过程也很蹊跷,但案子本身倒是简单明白。若不是死者是吏部尚书的母亲,凶手是她的妯娌,怕是都不会送到楚睿这来。
但楚睿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张家并不是缺钱的人家,崔氏也不是小门小户的女人,若是欠了个万儿八千的,崔氏绝不会上门去讨要。可若是借了十万八万,卢氏怕是也不敢一时恶起杀了嫂嫂。欠债不还加一条人命,全家都要吃官司的。
“这个崔氏和卢氏,细细的查。”楚睿皱着眉头,“崔氏的尸体仵作可有去看过?”
“启禀陛下,验尸结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崔氏头部遭钝器敲击而死,并非中毒或恶疾。据卢氏jiāo代是用木瓶敲击至死的,染血的木瓶也作为证物留存了。卢氏脸上、身上有淤青和抓伤,系与崔氏在家中搏斗产生,崔氏指甲里有皮屑和鲜血,证明死者确实在死之前和卢氏争斗过。”
大理寺卿方兴在一旁接受皇帝的询问。此案其实简单明白,人证物证也都齐全。只是崔氏死亡的地方在卢氏的内房,事发时又只有她们两人,所以没人能说清当时到底是个什么qíng形。
崔氏已死,张宁又上折要求严惩凶手,此案应该早日了结让张宁好早日扶棺回乡才是。
若是在过年后回乡,又要算作一年,张宁要守上许多年才能出来了。
方兴又说了一些案子进展的qíng况,比如说张德家儿子多,自己却没做什么营生,所以在外做官的孩子各种孝敬和开支其实已经掏空了他家的家底。比如说查到张德生意做败了的那个儿子排行老二,因读书不成去经商,已经在江南小有名气,不是投机倒把之人。
又比如大理寺传问过赵氏,她负气回家是因为婆婆一直管家,不肯jiāo出公中银钱,年底事忙,她不愿意从私房里出钱,所以心生怨怼,含恨回家。
“崔氏一直在管家?”楚睿一愣,“他家不是只有一个嫡长子吗?”
一般婆婆一直管家,都是怕几个媳妇之间会有矛盾。若是只有一个儿子傍身,又死了丈夫,自然是夫死从子,把管家权jiāo给儿媳的。
“是。据说张大人是个孝子,崔氏管了几十年家,不愿意放手,张宁就随她去了。平日里赵氏只管自己房里,其他事qíng都是这位崔老夫人管的。”
“如此说来,这祸都是她自惹的。”楚睿摇了摇头。“我明白了,方爱卿退下吧。案子有了进展,随时来报。”
“是,陛下。”
江府。
“二哥,张家出了这事,媛姐姐一定是要守孝的,你怎么办?”江家嫡女江清灵面露担心的看着自家的二哥。
这位哥哥常年在江南陪伴祖母,读书进学也是在南方,和从小在京中长大的她并不亲近。
但江清灵和张媛素来jiāo好,凶案一出,江清灵立刻派人去了一趟张家,结果被告知大小姐住在外祖母家还未回来,只得无功而返。
到如今江清灵也不知道张媛qíng况如何,是伤心难过,还是愤怒不甘。
她心中放不下姐妹,所以便来问他这二哥。
“我倒是想在热孝期把她给娶了,省的她再等数年,蹉跎了人家姑娘。可是父亲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江家老二江清魂其实也想早日娶回张媛。
张太师一死,他留下的人马必定群龙无首,此时他若娶了张媛,便可顺势派人接管了他的旧部。张德的几个儿子和部下掌握着南方商路命脉,一旦有人有钱,还愁不能成事?
他弟弟如今也渐渐长成,他父亲喜欢自己的幼弟更多一些,若此时不趁父亲不在关内多掌握点自己的势力自保,怕是以后随时都会被当做弟弟的踏脚石。
“爹为什么不愿意呢?张家姐姐如今都十六啦,听人说这次要守六年孝的,就算张家姐姐守三年,那也十九了,岂不是耽误了哥哥和张家姐姐的大好姻缘?”江清灵蹙起黛眉,“爹不是那么刻板的人啊。我去替哥哥探探口风?”
江清灵在家中素来受宠,也只有她敢去探探口风而不会被骂。
“如此多谢妹妹了!哥哥替未婚妻先谢过妹妹关心!”江清魂长揖到底,对着便宜妹妹又哄又捧,引得江清灵喜笑颜开,高高兴兴的去了。
“义父到底有什么打算?”江清魂哄完了江清灵,回了自己屋,请教他的先生。
这位先生是他亲生父亲送来的谋士,一直辅佐与他。他在江南时,也是这位先生教他如何经营自己的产业,如何结jiāo有用之人。
毕竟他明面上的身份是江家的嫡次子,这个身份还是很受人欢迎的。
“江道奇老谋深算,他不出声让你现在就娶回张媛,必定是有自己的打算。”谋士也想不通这种对双方都有利的事qíng,为什么江道奇选择按兵不动。“张宁那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qíng况,主公如今人在关外,谁也不知道张老太师会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媳妇手里,也许江道奇是怕张宁被牵扯出来牵连到你,所以才不动声色吧。”
“可老太师的人脉和兵马……”
“说的也是。我看,若江道奇一直没有表态,少主不如私下里去见见张宁,建议他先提出,到时候我们在做做动作便是。若张宁真的关心女儿,会去见江道奇的。”谋士也觉得此时不和张庭燕一派结盟十分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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