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经两年了,他还是只是个舍人。
而李锐刚刚出仕就是太子舍人,未来更有可能就是天子近臣,前途不可限量。
难怪那么多人想要辅佐储君,这一步登天的实在太快了。
持云院里。
顾卿乐滋滋的看着穿着一身绿色官袍的李锐,觉得自家孙子帅呆了。
“真不错。”顾卿让李锐转了圈,“很合身嘛。这袍子穿起来挺好看的。”
“绿衣刚出水,也就奶奶觉得绿袍好看。”李铭有些小心眼的摸了摸哥哥的官袍。
不过是个六品官的朝服,用这么好的料子gān嘛?
“什么绿衣刚出水?太难听了!”顾卿用还能动的右手拍了孙子的脑袋一巴掌,“快和哥哥认错!”
“对不起!”李铭只能乖乖的向哥哥认错。
李锐傲然地看了弟弟一眼,故意做出一副“我已经是官儿了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把李铭的小鼻子都气歪了。
因为七品以下是青袍,七品以上是绿袍,所以穿着绿色官服,其实并不算什么大官。刚刚出仕的人大部分都是从青绿袍服开始的,于是便有了“绿衣刚出水”一说。
李铭在国子监里听过这种说法,不知怎么的顺口就说了出来,于是就被奶奶打了一巴掌。
“好,公服穿过了,换祭服!”顾卿看着礼部送来的一大箱衣物,兴奋的一指其中最为繁琐的祭服。
公服是常服,是大楚官员平日穿的衣服,有宽袖和窄袖两种样式,曲领大袖,腰间束革带,头戴幞头,脚穿革履。除了鞋子自备,所有的官服都是朝中赐下的。
由于出席的场合不同,官服还分朝服、祭服、公服、时服、戎服和丧服,再加上冠、帽、佩、簪、笏板等,零零总总的,礼部抬来了一大箱衣物。
李钧刚刚当官的时候也是一样的程序,但李钧毕竟是成年男子,又不像李锐这样从小看到大,顾卿就没那么兴奋。
如今听到李锐出仕了,又有了一整套官服,顾卿玩“换装游戏”的劲头突然出来了,硬要回家休假的李锐把衣服全部穿一遍给她看才成。
可怜公服还好,祭服的冠服却是十分繁琐的,李锐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穿好。顾卿只是一句话,李锐身边几个小厮的脸都垮下来了。
换祭服可没那么容易,如今这么暖的天,换上祭服多闷热啊?这不是在折腾自家少爷吗?
李锐听到奶奶的要求也犯了愁。
这才换到公服呢,祭服完了还有好几套,难不成一直换下去?
到底该怎么遁掉才好?
“哎呀,小姐爬箱子里去了!”站在顾卿身后的香云掩着嘴大呼出声。
如今李湄是最调皮的年纪,上茶几钻桌底,一不留神就到了奇怪的地方。
“怎么进箱子了,刚才还在我后面……”李铭一转头卡壳了,刚才还在他身后玩他衣角的妹妹果真不在。
小李湄跌跌撞撞的在哥哥的衣箱里站起了身,异常兴奋的用双手抓着一个东西胡乱挥舞着。
“不要!”
李锐大惊失色!
“亲亲,快放下!”
“快抱走妹妹!”
“啊?咦啊咦啊?”
李湄歪着头轻轻拽了拽手中的东西。
大人们都在说什么呢?
吧嗒。
“不……我……我的进贤冠……”
李锐傻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李锐:叔父,我官帽坏了。
李茂:&%&%……&#(以下省略各种训话若gān)
李锐:亲亲扯坏的。
李茂:……明日我去礼部再弄一顶。
☆、第205章 范阳城破
五月初,李茂跟着大军走了。同去的还有秦老将军的家人,秦斌的亲叔叔,他是去幽州替父亲收尸的。
秦斌原本已经在议亲了,他的祖父死在幽州,亲事就被耽搁了。秦斌之父神策将军秦锋本该丁忧,但由于如今北面正在打仗,可能投身战场的将臣却是可以不必丁忧的,这种叫做“墨绖从戎”,又称“金革之事不避”。
秦锋和尹朝余孽有国仇家恨在身,恨不得立刻带着中军北上替父报仇才好,皇帝夺了qíng,他也不回避,辞了两次就受了,转而更为卖力的cao练中军。
中军是大楚最jīng锐的军队,中军中的武卫营、中坚营、中垒营、骁骑营、游击营、中领、中护营都是满编,驻在京城外拱卫京师,也是大楚最为机动的一支部队。
若是前方有失或要收复国土,这支中军就要出去征伐了。
李茂带走的是中军中“游击营”和“武卫营”的混合编队,三万中军足以护卫他的安全,毕竟他是不上战场的。
但李茂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一行人刚刚到了燕州,范阳城就破了。
“你说什么?范阳城破?”
李茂不可思议的看着来传战报的士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破的?范阳还有八万大军,够十万人吃上五年的粮食!”李茂身为兵部尚书,自是对每座城里的部署都了若指掌。
守城不像攻城,像是范阳这样规模的城池,若是八万人守城,对上尹朝加胡人那七八万人,守上十年也不成问题。
而且范阳有兵员粮糙补充,胡人却是死一个少一个,总有耗光他们的一天。
“华将军受范阳卢氏劝说,带着四万大军出城收复范阳周边的失地,结果胡人的军队不知怎么从东面绕了过来,城中有内贼接应,qiáng开了东边的城门,范阳城破,范阳的北军奋死抵抗,剿灭一万余人,如今……如今全部生死不知。”
那士兵少了一只耳朵,想来南下报信的过程也是惊心动魄。
所谓生死不知,怕是凶多吉少。
“华将军和几位副将都出了城,范阳城群龙无首,东门被破之时,范阳卢氏带着北方几个大族明哲保身,首先投降。那帮叛贼中一个自称是尹朝上将军的人的接收了范阳。我们斥候营的斥候冒死出城报信,华将军如今被困孤地,四万jīng锐失去补给。袁将军,李大人,还请夺回范阳!”
李茂和袁羲相视苦笑。
范阳和平卢互为犄角,范阳不失,则幽州还有收复的希望。如今范阳城破,平卢处于陷落的幽州北面和已经被胡人占据的范阳之间,已成死地。就算平卢能够受住两面夹击,可它位于两者之间,就算守住也不算什么关要了。
“李大人,范阳城破,反贼很有可能马上回南下。居庸关不可失守,如今不是收复范阳城的时候,我们如今应当前往居庸关,收缩防线,收容幽州南逃的百姓才是。”袁羲也是宿将,对北方的局势远远超过死去的秦武阳和贸然出城的华鹏。
他估计范阳应该有世族倒戈,既然范阳已失,幽州全部陷落只是时间的问题。如今该做的便是守住燕州,等待王师北伐。
只可惜他二十万定北军,在幽州因为内jian外患,竟然只剩下几万人。除了困于死地的华鹏,便只剩平卢里那四万定北军将士了。
袁羲一想到这里,忍不住老泪纵横。
李茂来之前便和许多老将在李锐的沙盘上反复推演过。范阳失守便是其中一个推演的方向。若是范阳失守,便只能退兵燕州,牢牢守住倒马关和居庸关,然后以燕州的涿县、怀朔为根基,往北推进,收复幽州。
燕州地小,但居庸关先要,扼控此口便能挡住南下的军队。
只是自从尹朝的反贼举旗造反开始,各地的内jian和刺客就层出不穷,这尹朝余孽蛰伏这么多年,竟是在北方各地都有布局,显然谋划造反不是一天两天,更不是匆忙起事。
这么一想,尹朝余孽和岐阳王的后人又开矿,又养马,铸造私钱,贩卖私盐,甚至搬空了张家公中的银子,竟都是为了去年二月的造反。
他们甚至还赶在chūn耕的时候起事,就是为了让北面的百姓无粮可种,耗上一年下来,幽州逃到南方的百姓都是家破人亡之人,需要朝廷赈济,若是赈灾不力,就会生乱;留在北面的活不下去,就会投奔反贼活命。
这支反贼手段恶毒,心思狡诈,实在是让人恨之入骨。
“你们有几人到了燕州?可否重回范阳报信?”李茂看着那个少了一个耳朵的斥候,心中有些不忍,可还是不得不问。
“还有四人,都是jīng通幽州地形的兄弟。李国公有何吩咐,标下听令便是!”这士兵虽然耳朵掉了一个,只用布条缠着,可却毫不在乎的模样。
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果然不虚。
“本官要你们传令给被困在范阳城外的华将军,让他退守西面的平卢城,撑到我们北征。”李茂眯着眼,一个想法涌上了心头。
“反贼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范阳城外,范阳的东边一定有什么通往北面的捷径。范阳城内的世族世居范阳,也许正是他们告诉了反贼这个秘密。本官需要一队斥候潜回范阳附近,细细打探这群反贼是怎么来到范阳城外的,若是我们能依路而返,三面被围的就会是范阳。”
“标下必不rǔ命!只是……我们只有四人……”那斥候犯了难。
“游击营愿往!”游击营的郎将出列,自告奋勇接下此事。“此番随军北上的游击营兵士里有不少是原籍幽州的,末将可遣数十人和这四位斥候乔装北上。”
“如此甚好!”李茂大喜,继而对这位缺耳斥候做了一个长揖。
“此去九死一生,请务必小心。”
那士兵感动的泪涕横流,接了军令就立刻跟着游击营的郎将出帐了。
李茂匆匆写了两封战报,命令军中的骑兵立刻送回京城,袁羲正在和中军武卫营的郎将分析局势,忽见李茂拍了拍手掌,肃容说道:
“事态紧急,袁将军,这几日我们要辛苦点了。”
“命令中军,准备开拔。”
燕州,涿县。
涿县在幽州和燕州jiāo界之处,古称涿郡,乃是北方一座中等城池,也是燕州张氏的郡望所在。
过去的涿县十分繁盛,但后来范阳兴起,又在要冲之地,便代替了涿县拱卫大楚北面的门户,涿县的地位就不如范阳重要了。
但即使如此,涿县在北方依旧算是一座繁华的县城。
扶棺回乡的张宁和张致两兄弟,如今正坐在涿县县衙的大堂里,冷眼盯着堂中的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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