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少爷,你别这么看我们哩,怪吓人的。”苍岚哆哆嗦嗦说道。
李锐的两位武师父久经沙场,行伍之中学会了一个本事,那就是“杀气”。
两位武师父教会了李锐如何锻炼眼神和表qíng,在震慑敌人这一点上,眼神有时候起到很关键的作用。后来,他府里的家将因为中秋节的事qíng,对他刮目相看,有时候也会过来和他们切磋,也将自己的各项绝学对李锐倾囊相授。
时间久了,他那股气势竟是渐渐养了出来。
李锐这种“杀气”还不能做到收放自如,有时候一下子收不回来,那表qíng是挺吓人的。
李锐自从上次受了鞭伤以后,已经彻底不相信府里的胡大夫。听了两个丫头的建议,他不动声色的起chuáng穿衣,洗漱,连饭都没吃,就往持云院去了。
如果婶婶不是想要他的命,那他就来得及自救。奶奶有入宫的牌子,不行就找个太医吧事qíng闹大,彻底把婶婶那嘴脸给撕破了!
持云院里,顾卿正吃着厨房里新做的水晶虾饺,突然就听见二门外的婆子在门口报信。
“锐少爷匆匆地往持云院来了。”
这么一大清早来,可真稀奇。唔,这么一想,归田园居的那些鸭子们已经肥到走不动路了,是不是那天该叫小呆和小胖来把它们给抓了?那么肥,拿果木给烤了,做成烤鸭吃应该味道不错吧?
她正想着鸭子的各种吃法,转眼间李锐已经一打帘子进了屋。
顾卿刚站起身,李锐就一把扑到了她的身前跪了下来。
他带着嘶哑哽咽的声音说道:
“奶奶救我!”
!!!
一屋子人皆是惊讶不已。顾卿按捺住心中的震惊,连忙让下人们全部下去,只留花嬷嬷、孙嬷嬷和香云在房里。
其他下人带着各种惊疑不定的表qíng躬身退下,香云站在帘子边,把住门口,顾卿这才去搀浑身都在颤抖的李锐。
“别哭,有什么事和奶奶说……咦?”
李锐的脸上并没有泪。他肩膀的颤抖,是因为他双手捏拳,用力到几乎咬牙切齿的地步。
“孙儿没哭。”李锐抬起头,站了起身。
他的眼睛里,痛苦、无奈、不甘和愤怒的qíng绪不断的jiāo织着,不过是一个十三四的小孩,眼神里却有这般复杂的感qíng。
这样的李锐,不得不让顾卿动容。
“究竟怎么了?你先冷静下来再和我说话。”
顾卿一边安抚李锐,一边顺着李锐的背。他现在已经比她高了,她想要如以往那样摸到李锐的头,就得抬手,因为手会酸,她渐渐改成了顺他的背。
所有小动物被抚摸背部都会很高兴,也会放松下来的。
李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睛里闪闪地像是燃烧了什么东西。他露出他的牙齿轻轻一笑,那整齐地牙齿好似会咬人一般的碰了一下,终于发出声来。
“我被人下了哑药。”他嘶哑着喉咙说,“说话就疼。”
顾卿吃了一惊,连忙拉着他走到窗边亮处。
“孙嬷嬷,执两盏灯来。花嬷嬷,再去拿我的宫牌和帖子,到太医院里请位太医。”
太医不同于御医,凡是在太医院任职的,都是太医。但是只有其中最顶尖的,专门为皇家看病的那些才能叫做御医。顾卿是国夫人,按她的级别能请第二等的“医目”,是仅次于御医的高明大夫,比起家里那位胡大夫,不知道要靠谱到哪里。
“香云,叫下人准备牛rǔ或羊rǔ。再拿些温开水来。”古代的毒药大多都是重金属的成分,如果大量吞服牛奶或羊奶,可以缓解中毒反应,防止人体蛋白质遭到重金属破坏。要水是为了催吐后补充水分。
孙嬷嬷高举着灯,顾卿拿起一根细勺,用勺柄将李锐的舌根压下,仔细查看。
这个,倒像是?
“……花嬷嬷,不必去请太医了。算了,还是请一个吧,确认下也好。”顾卿好笑地看着李锐的喉咙,着实松了一口气。李锐的喉部确实有充血和不太严重的水肿,分泌物也多,可是,却不像是什么药物导致的。
再联系到他的年龄……
“你昨晚熬夜了?还是睡得很晚?”顾卿像是前世帮小朋友看病那般询问道。
李锐点了点头。昨夜看了一会儿书,到二更才睡。
“现在说话嗓子就疼,呼吸困难?”
李锐再点头。
下人已经把羊rǔ和温水端了上来,顾卿让李锐喝掉了那碗羊rǔ,又喝了几杯水,直把李锐喝了个水饱,才对着一脸迷惑的李锐笑道:
“如果奶奶猜得不错,你应该不是中毒。”
“不是中毒?”
“恩,不过奶奶也不能确定。还是等太医来了再说吧。”
北园里因为李锐突然来访,一下子要羊rǔ,一下子温水,邱老太君还去请了太医。再联想到锐少爷扑进院时的那句“奶奶救我!”,下人们都开始胡乱猜测起来。
好在顾卿并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守着门口调度众人的香云看起来也不像是心中有事,这才压住了众人的恐惧。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太医院的太医快马进了府,直接进了持云院。
锦绣院里得到消息的方氏又惊又怕,连外面的大衫都不套了,直接就带着丫头婆子往持云院而去。李茂一早就去上朝了,她现在连个商议的人都没有。
开玩笑,外面刚刚有了对他们夫妻不利的传闻,现在李锐又在弄什么幺蛾子?如今哪怕他掉了一根头发,全天下都会以为是她gān的!
她贵为堂堂国公夫人,难道以后就永远缩在公府里不出去不成?李锐不但不能有事,现在还要比以前更好才行,否则她一辈子也别想抬着头走路了!
“太夫人猜的不错,府上大公子确实是开始长成了,他马上要长喉结,这时发生变化是正常的。这种qíng况可能维持半年,也有可能一两年,依人而定。”太医有些好笑,这样的qíng况,一般都会有家中的大人告知,弄到请太医的地步,只能说这家里的大人也太糊涂了。
“大公子在声音完全变成之前,不可劳累,不可大声,要多喝水,否则以后声音有可能破掉,也有可以尖细如童,那就麻烦了。润嗓子的药我也不必开了,上次huáng御医给太夫人开的润肺的丸子也对症,用那个就可以了。”
方氏在一旁听玩了太医的话,这才松了一口长气。转而心中极怒。
不过是成人了而已,难不成以后长了喉结,yù望变大,都要请个太医来看看?
真是大题小做!
话说李锐搞了这么个乌龙,也是又羞又气,等太医走了后,就láng狈的跑回了擎苍院。
顾卿本还想让他带着弟弟把那些已经养成“老鸭”的鸭子给抓几只的,结果无奈李锐跑的太快,也就只好作罢。
哎,真是可惜,还想着鸭汤对嗓子其实也有好处呢。
等会还是看看小呆有没有空吧。孙子大了就不愿意和奶奶玩儿了,人生可真是寂寞如雪啊。
李锐关于声音的烦恼持续了好长时间,直接让他的xing格都改变了。
他的声音原本就算不上清亮,可是却也没有如今这般难听。声音嘶哑也就算了,他话说多了,还会出现嗓子难受,呼吸难忍的qíng况。
每次一听到自己活似鸭子被捏了嗓子叫的声音,李锐就怀疑起是不是自己抓的鸭子太多,糟了报应。最近甚至开始提点弟弟,叫弟弟不要老是听奶奶的去捉鸭子。
为了自己的形象,他不得不开始“惜字如金”起来。
偏他结jiāo的朋友里,大部分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像齐邵这样xing格诙谐的,或者喜欢做恶作剧的也有。他们早已变完了声,看见李锐正在经历他们曾经有过的惨痛历史,心中纷纷觉得有趣,便老是逗弄他多说话。
“今儿嗓子好点了没有?贵府太夫人昨晚说了三国没有?”
“有。”
“说的是哪一回?”
“一百零三回。”
“昨晚说的什么内容,你和我说说呗?”
“……不。”
“那你抄的书呢?借我抄抄?”
“借走了。”
“谁借的啊,居然敢在小爷我前面!看我不……”
“我叔父。”
“呵呵,呵呵,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李锐,今天嗓子好点了没?”
“恩。”
“上次那怒打楚应元的事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外面现在开始传是因为楚应元夜晚天黑眼睛花了,调戏了你的祖母,结果你怒打轻浮子?我们觉得这实在无稽,你给我们说说呗。”
“缺德。”
“咦,你怎么骂人呢?”
“背后说人,缺德。”
“……那到底是为什么打架,就为一盏灯?”
“嗯。”
奋武将军家的公子贼兮兮地把头凑了过来,极小声地说:“那项城王家的县主长得好不好看?听说你连她一块儿打了?”
“滚!!!”李锐终于忍不住一声大吼。
像这种事遇见的多了,李锐被逗急了,就只好躲进府里不再出门,谎称年底事忙,要帮着处理家事,这才逃过他们的魔掌。
结果,他那群朋友不再逗他了,可是他的奶奶却屡屡让他破功。
“锐儿啊,你出去和那些好友们郊游聚会,有没有见到什么漂亮的姑娘啊?”顾卿的咳嗽已经好了大半,只是一到天冷嗓子就痒,所以祖孙两个一起吃着huáng御医开的润嗓的药丸。
这么想,他们祖孙两也算是另一种形势的“病友”了吧。
“没。”
“怎么会呢?一个姑娘都没见过?”
“嗯。”
闺秀又不是大白菜,到哪儿都能见到吗?
“就没有什么女扮男装的小丫头和你们一起玩?”顾卿好奇的眨了眨眼,电视剧和小说里都是这么演的啊。
“看不出。”都说了是女扮男装,他为什么要看的出来啊!他又不能扒人家的衣服!
“可以看耳dòng啊!”
“不看。”谁会没事看着好友的耳朵啊!又不是得了癔症!
“我说孙儿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言简意赅啊?奶奶我都快几个月没怎么好好和你说过话了,好不容易等到我嗓子不疼了,你特不出门玩了,怎么现在话都不跟奶奶说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绞刑架下的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