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平安说,冯晏那会投军,极是受了一点苦楚,亏得一位副将极力维护。那位副将有一次受伤,军中来了一个女军医,对他悉心照料,伤好后,副将便对那个女军医与众不同。料不到的是,那个女军医却是敌方派来的jian细,她从副将身上得了qíng报,半夜便逃逸了。事qíng过后,副将被军法处置,活活打死。冯晏为副将收了尸,足足三天没有说一句话。到得冯晏升为将军时,他最得力的一位手下,为了救一个女人,命丧战场。此后,冯晏一见年轻女人便拉下脸。
再兼这一回,冯晏打胜仗回京城,皇帝破例封他为威远侯,冯府远亲近戚的夫人们,时不时带女儿到冯府做客,让小姐们在冯晏近前晃来晃去,花招百出引他注意,他烦腻之下,更是瞧不上那些小姐们。
冯景了解冯晏讨厌女人的来龙去脉后,不由叹息,讨厌女人归讨厌女人,冯晏已经一把年纪了,总得娶妻生子,延续后代的啊!因和冯太夫人透话,冯太夫人听得原因,不由也着急,只得放话,只要冯晏喜欢的女人,不论家世相貌,都许他娶进门。虽如此,自打chūn季折腾到现在,冯晏一个女人也没瞧中过。
冯太夫人见冯晏无心娶妻,只得发狠搁话,说待她寿辰过后,冯晏要是再没瞧中任何女子,她便作主,给冯晏娶了表妹许明珠进门。
冯晏现下一听冯景的话,心下再比较一下许明珠跟尤妩,不由嘀咕,真要娶一个,尤妩总比许明珠好一点。
郭氏夫人在旁边见得卫正表白,心头窃喜,恨不得代尤妩应承下来,待听得尤妩那声将军,知晓尤妩是想赖上冯晏,不由暗急,冯晏可不比卫正那般心软,容易摆布。一个不好,竹篮担水两头空。若如此,杨太爷少不得要推说酒后糊涂,写的休书不作数。这样一来,杨家岂不是不能摆脱尤妩这个祸水?不成,今儿昧了良心说了这些谎话,万不能功亏一篑。因扬声道:“适才有流言,说道将军与我家太夫人有故,这才导致我家太爷写下休书。如今看将军的态度,却是与此事无关的,那倒要问问,究竟是谁造谣的?还敢借用将军的名义造谣害人?此事涉及将军,将军
总要查一下。”她说着话,眼睛却看向严三世。
严三世见郭氏夫人看向他,便皱眉道:“造谣之事,却跟我无关。”
郭氏夫人冷笑道:“哪跟谁有关呢?难不成我们自己造谣,把太夫人置于这般处境,好让你顺利得到她?”
围观诸人,倒有好些人知道严三世为了得到尤妩,使法子陷害尤文道,使得尤文道被贬官,更bī得尤妩无奈之下嫁进杨家避祸。若说他为了让杨尚宝写休书,造谣生事,也不是不可能。
冯晏本来半信半疑,这会听得郭氏夫人的话,反倒相信谣言是严三世造的,因暗怒,今日若让严三世得逞,冯家还有面子在?
尤妩从冯晏的脸色中,捕捉到一丝转机,便再接再励,又柔肠百结喊道:“将军,我……”
冯晏脸色一肃,两片竹叶似的眉毛缓缓挑起,用只有尤妩才听得到的声音道:“你跳下荷花池,我便娶你!”
尤妩对上冯晏的眸子,在他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只一瞬间就移开眼睛,弯腰屈膝,纵身向荷花池跳下去。
此一跳,便是烈女,便是不畏qiáng权,便留给众人一个可敬可佩的背影,便可以消除严三世纠缠不休留下的污迹,更可以抹去前未婚夫沈喻南,前夫杨尚宝的影响力。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接着就见尤妩纵身下跳,水花四溅,不由惊喊道:“不好了,尤小姐跳水了!”
冯晏站在荷花坛边,似乎怔了一怔,接着也跳下池子里,很快托着尤妩的身子飞身跃上荷花坛,未待众人看清楚,他已是抱着尤妩跃过一边,朝厢房方向走去。
事qíng发生得太快,众人愣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忽听旁边一个夫人娇羞惊呼道:“卫状元,你的衣裳呢?”
卫正抱着手臂,满脸通红道:“冯晏qiáng剥了我衣裳,披在尤小姐身上了。”
“好快的身手,我们都没瞧清楚。”
郭氏夫人喃喃道:“太夫人浑身水淋淋,要是给你们看清楚了,还得了?”
且说冯太夫人不胜酒力,喝了解酒汤,躺了一会儿方好些了,才要出去,就见贴身丫头六彩揭帘进来,福一福道:“太夫人,园子里热闹极了,指不定太夫人很快便能再娶进一房孙媳妇了呢!在此先恭喜太夫人,贺喜太夫人!”
一听孙媳妇几个字,冯太夫人眼睛一亮,酒意全消
,问道:“怎么回事?”
六彩笑道:“适才有流言说将军和尤小姐有qíng意,杨大人恰好酒醉,听信谣言,就写了休书,说要成全将军和尤小姐。尤小姐拿了休书,跑到荷花池跳了下去,将军眉头也不皱,跳下池救起尤小姐,随手qiáng剥了卫状元的衣裳盖在尤小姐身上,抱到厢房去了。大夫已帮尤小姐诊了脉,说只泡了一下水,并无大碍,喝碗姜汤去去寒气就行了。现下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围在厢房外,说道她们家太爷虽然写了休书,但尤小姐毕竟曾是她们长辈,现下如此,她们总该为尤小姐出头。因要将军作一个jiāo代。将军当众说,会娶尤小姐进门。”
“啊!”冯太夫人又惊又喜。惊者,尤妩前一刻还是杨家太夫人,和她同辈,这一刻突然就恢复回尤小姐,变身为小辈。喜者,却是冯晏终于愿意娶妻了。
六彩也知道冯太夫人种种忧虑,因道:“将军一直不肯亲近女人。如今难得他肯开口,说要迎娶尤小姐进门,太夫人该高兴才是。”
冯太夫人点头道:“尤小姐虽曾嫁与杨尚宝为继室,但杨尚宝年老,她自然还是女儿身,晏儿愿意娶她,那便娶就是。”
这会儿,杨尚宝听得杨思明禀报,却是半眯着眼睛,老脸笑成jú花状,拍椅背道:“好,冯晏跳下池救起妩娘,两人便有肌肤之亲,在众人跟前造成既定事实,这却是兵不血刃击退严三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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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变化
事qíng演变成这样,实在出乎众人的意料,但别的人还罢了,沈喻南和严三世却是不甘心的。
沈喻南和尤妩订亲六年,一向把尤妩视为囊中之物,从来不曾想过尤妩除了他之外,会爱慕别的男人。今儿尤妩这么一跳池,冯晏这么一救,两人似乎就成了一对有qíng人,他这个未婚夫成了外人,这当下,不甘不忿之外,还有一股未婚妻被当众抢走的羞恼在内,一时想也不想,抬腿便去找杨尚宝。
杨尚宝虽写下休书,但这张休书未到官府登记,还有挽回的余地。只要杨尚宝承认适才是酒后糊涂,收回休书,尤妩便依然是杨尚宝的继室,别的男人休想染指。
严三世却是想着,尤妩在杨尚宝手里,他便有夺到手的可能,若到了冯晏手里,只怕无希望。因也一抬腿,去找当今驸马苏味道。
苏味道听完严三世的话,不由搁了杯沉吟起来。若让冯晏娶了尤妩,以冯家的能耐,尤文道必然很快会回京。到那时,尤文道有冯家撑腰,肯定要跟严家对上。而自己,也无可避免的要站在严家后面,跟冯家对上。总之,冯晏娶尤妩的话,是打严家的脸,是打自己的脸,断断不能让他们成功。
“那个谣言不是你传的,那便极可能是杨家的人传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让尤妩攀上冯晏,好让你退却。”苏味道抽丝剥茧,分析了一番,摇扇子道:“这个也不难办。让杨尚宝承认酒后糊涂,收回休书便是。宁可让沈喻南娶尤妩,不可让冯晏娶尤妩。”
“让杨尚宝收回休书?”严三世愣了一愣,绞尽脑汁想了一遍,却是无计可施,不由苦笑道:“杨尚宝可不好说话,想让他收回休书,殊不容易。”
苏味道合起扇子,敲在严三世肩膀上道:“你找尤妩谈一谈,答应为她父亲周旋,尽快让她父亲回京,官复原职。条件是,让她继续当杨尚宝的继室,待沈喻南三年孝期满了,自去嫁沈喻南便是。”
“哪我岂不是白忙一场?”严三世舔舔嘴唇,想及自己做这么多事,最终尤妩还要嫁沈喻南,而不是嫁自己,哪儿甘心?
苏味道笑了笑道:“只要尤妩不是嫁冯晏,你便还有法子可想。她要是嫁了冯晏,你却须彻底死心。”
尤妩也没想到自己会这般顺利就赖上了冯晏,因心中生了警惕,喝了姜汤之后便斜坐在榻上,把事qíng前后想了一遍,还是想不透冯晏因何这么慡快答应娶自己。
冯晏却是因尤妩
适才跳池时姿势潇洒,毫不拖泥水,说跳就跳,自有一股慡利劲儿,心中微微生了一点儿欣赏的意味。这会儿换过衣裳,推开厢房,屏退丫头,这才对坐在榻上的尤妩道:“想嫁我,须得答应三个条件。”
我就知道事qíng不会这样简单啦!尤妩一听冯晏提条件,心下反定了下来,笑一笑道:“你说!”
尤妩这会换了一套月白色衣裳,头发随便挽了一个纂儿,脸上脂粉不施,看着稚嫩了几分,这么一笑,却如chūn三月枝头初绽的花骨朵,冯晏虽烦腻女人,也少不得扫了尤妩一眼。
冯晏打量尤妩,尤妩也不客气的打量回去。到了这会,终于承认自己想攀上冯晏另有一个小小心思。相较于沈喻南卫正等人,冯晏年纪略长,不会让她有啃嫩糙的感觉。一想自己灵魂都二十六岁了,还要和十几二十岁的少年搞在一起,总有一种违和感。而冯晏已经二十五岁了,年龄正合适,比较能接受。
冯晏对上尤妩的眼光,见她毫不退缩,便作了一个威吓的眼神,这才道:“一,婚后好好服侍我祖母,逗她开颜,做一个贤惠孙媳妇。二,不能腻着我,不能打探我的事,不能在我跟前哭。三,一年之内把管家权从二房手中接过来。”
尤妩马上总结了一下,一,冯太夫人是一个随和的,容易相处,要逗她开颜不难。二,要做一个独立的女子嘛,这个也不难。三,从二房手中接过管家权,这是要宅斗了?嗯,虽然难点,但这不是有一年时间嘛,可以慢慢来的。
冯晏见尤妩沉吟,也不催她,只慢慢喝茶。
尤妩想了想,点头道:“好,我答应。不过,我也有三个条件。”
“哦?”冯晏不由挑起眉,淡淡看着尤妩。
尤妩不理会冯晏的表qíng,自顾自道:“一,人前,你须得温柔体贴,做好一个相公的本份,不让人笑话我。二,不能冷bào力,有事就和我沟通,大家商量法子。三,不能纳妾,不能搞通房搞丫头搞外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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