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宁_意迟迟【完结+番外】(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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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气里满是嫉恨跟不满。

  “瞎哭什么!”蒋氏斥了一句,“若不是你自个儿不知事,如今哪等的着她比你先出阁!”

  白白叫肃方帝给破了身,又毁了同长平侯府的婚事,她这辈子,几乎可算是完了。

  叫母亲这般说了一句,谢芷若更是泪流满面。哭着扑进她怀里。

  蒋氏见状又于心不忍起来,轻拍着她的背道:“好了好了。她是嫁去东城,有什么好值得攀比的。”

  “东城?”谢芷若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来。

  蒋氏嗤笑:“听闻嫁的是个外地来的富商。”

  谢芷若闻言,顿时破涕为笑,急声验证:“当真?”

  “假不了。”蒋氏颔首。

  谢芷若便抹去了泪。高兴起来,用嫌弃的语气道:“依她那模样出身,充其量也就只有嫁入商户的份。”

  蒋氏应和着:“宋氏自以为了不起,可离了谢家,他们算什么东西。京都里的人都知道老六的事,知道她同咱们府里有罅隙,哪个愿意娶她的女儿。”

  谢家再不如从前,那也还是谢家,断不会有人捧着宋氏而得罪谢家。

  母女俩皆如是想着。心头yīn霾一扫而光,等到三日后,到了谢姝宁出阁的日子。蒋氏更是一早便打发了人出去,想着寻些笑话回来看也好。

  然而不曾想,她听到的不是笑话,而是晴天霹雳。

  这日天才蒙蒙亮,谢姝宁便被卓妈妈几个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忙着洗漱更衣、梳妆打扮。

  等到宋氏过来看她时。她已换上了正红色的嫁衣,端坐在临窗的大炕上。

  青翡正拣了红彤彤的如意果。用丝绢擦拭过后小心翼翼塞进她手中。

  谢姝宁握着果子,心不在焉地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来。

  前世她出阁的时候,从北城往南城去的花轿晃晃悠悠走了很久,她又饿又渴,紧张不已,低头看看手中捧着的讨采头用的如意果,恨不能咬上一口,可那时的她焉敢下口。

  进了林家的门后,也没人管她是饿还是累。

  桂妈妈忙着跟林家的人打jiāo道,这事不容易,因而桂妈妈拉了月白去,倒把绿浓给留下了。

  她就坐在那,僵直着身子,听着外头的热闹,一颗心似浸在冰水中,往下一点点坠去。

  时过境迁,她此刻想起来,仍觉那滋味十分不好受。

  她捧着果子抬起头,想着这一回花轿上若饿了,她铁定就地把这果子给解决了才是。

  正想着,视线撞上了母亲的。

  她看着徐徐走近的母亲,愈发觉得前世便如梦一场。

  睁开眼,梦便醒了。

  她望着母亲,笑靥如花。

  宋氏则忍不住热泪盈眶,笑着赞道:“你舅母选的好,这身颜色委实衬你。”

  卓妈妈几个闻言,便也纷纷赞叹起来。

  众人说着话,外头已有了动静,唢呐齐声响,鞭pào声震天。

  迎亲的队伍,抬着花轿,已进了胡同。

  打头的新郎倌,年纪不大,身材颀长,肩宽腰窄,端得一副好样子。

  然而一转过头来,哎哟我的娘,那一脸麻子,跟在芝麻堆里滚过一圈似的,叫人不忍心细看,鼻子眼睛嘴巴生得何样,同这张脸一比,就都不重要了。

  蒋氏派出来打听的人,看傻了眼,心里头却高兴,这要是跟夫人说了,没准还能得一大封赏。

  他正兴冲冲地要往回赶,谁知却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今日这嫁的,是东厂督主汪仁的义女!

  第406章 出阁

  休说这平素就不起眼的青灯巷,便是放眼北城,寻常也没人能请得动他。

  可这回,众人却听闻,汪印公特地领着人从南城来,亲自出面给新娘子添了嫁妆不提,等到新娘子出门时,必还得亲送。知悉这消息的人皆忍不住暗自咂舌,议论纷纷,对即将出门的新娘子百般好奇。

  身为蒋氏身边最得用的下人,却自然知道今日出阁的人是怎的一副模样。

  三房的八小姐,他们也都是曾经见着过面的。

  可谁也没想到,她竟成了汪仁的义女。

  被蒋氏一早便打发出来打探qíng况的小厮,紧紧皱起了眉头,忍不住怀疑起来这里头是不是出了什么纰漏,叫自家夫人弄错了人。

  唢呐声鞭pào声不绝于耳,人群熙攘喧闹。

  他深吸了一口气,暂且继续静候着,只等新娘子出了门上了花轿,再回石井胡同禀报去。若不然,这会回去,没准还得被责骂一番。而且汪仁一事,此刻也还只是听说而已,未得眼见,便不能作数。

  正想着,耳边听得有人惊呼:“好生阔绰!”

  谢家的小厮探出大半个身子,踮着脚循声望去,只见漫天的银锞子,落雪一般,夹杂着红纸散落在众人脚下。湛蓝的天,隐隐泛着橘色,叫这白纷纷的“细雪”给映衬得恍若仙境。

  胡同里凑着热闹的人,多是各家的仆妇小童。平日里何尝见过这般场面,登时一个个都兴高采烈地欢声高喊起来,拥上前去抢起了银子。哪个还顾得上去瞧新郎倌好不好看。

  与此同时,迎亲的队伍同弯腰捡着赏银的人群擦肩而过,倏忽间便已到了新人门前。

  青灯巷尾的宅子,占地不多,宅子也就修建得并不太大,但瞧着像是修葺过的,窗门砖墙。都透着极gān净的新意。

  正门檐下悬挂着大红的灯笼,午后的风一chuī。便晃悠起来,喜气随之弥漫,遍上众人心头。

  几个男傧相渐次上前,拥堵在了紧闭的宅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而后,“嘭嘭”将门敲响。

  门后早有人候着,就等着他们“羊入虎口”,见声起门晃,一把去了门栓,却不将门大开,只小小开了道fèng,倚在门后透过那细溜儿一道门fèng道:“新姑爷的封红不知备了多少个呀?”

  外头的人伏低做小。笑着掏出大把封红朝门fèng塞进去,赔着笑脸。

  少顷,便有小丫鬟匆匆往谢姝宁院子里去。满面含笑地嚷着报信:“花轿进门了!”

  屋子里的众人闻言,便都急了起来,仔细查验着可还有什么未准备妥当的。

  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谢姝宁瞧着,却是最淡然的那一个。

  宋氏眼角含着泪,笑着亲自为她将凤冠上的丝穗轻轻放下。

  正红的穗子半遮了她的面孔,莫名带出两分怅然来。

  宋氏拍一拍她的肩头。低声道:“娘的女儿,长大了。”说着。她的话音不由得一哽,眼泪扑簌簌而下,竟是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嫁女嫁女,原是这般滋味。

  “娘,阿蛮嫁了人也还是您的闺女啊。”谢姝宁也禁不住被她带出两分泪意来,因怕花了面上妆容过会还得重新梳洗打扮,咬着牙生生忍住了,只轻轻靠在了母亲身上,柔声劝慰,“您若想女儿了,使人给我递个话便是。”

  宋氏闻言收了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嗔道:“尽会胡说,既嫁了人,哪里还有日日往娘家跑的道理。”

  但她心底里仍酸酸的,叫人不好受。

  母女俩拉着手,宋氏絮絮叮咛了几句。

  不多时,外头动静愈大,小七从人群里挤出来,提醒众人时辰差不多了。

  于是,宋氏先行一步往前头去,紧接着卓妈妈几个便也收拾了一番,扶着谢姝宁出了门去往正堂。

  沿途长廊,入目之处皆张灯结彩。

  正堂亦早早被仔细布置过,这会迎亲的送亲的人,都挤在了里头,但中间过道却被彻底留了出来。

  谢姝宁的视线透过丝穗间隙望了出去,一眼就看到了燕淮。

  然而定睛一看,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搁在青翡手臂上的那只手qíng不自禁地用了力,一张明艳照人的脸藏在垂落的丝穗后,眉眼俱弯。

  原先他们商议着迎亲这日,他该如何将真面目掩了过去。

  吉祥跟鹿孔嘀咕着,易个容吧。

  可再一问,哪个会?却是面面相觑,谁也不会。

  谢姝宁便道,那就索xing点了满脸麻子得了,保管能瞒过去。

  众人一想,倒也有些道理,便先拖了如意来试验,的确是人见人懵,看得久了还觉头晕眼花,因而连看也不敢多看他两眼。

  今日这“麻子”生到了燕淮面上,却尤为惹人发笑。

  谢姝宁咬了咬唇,qiáng行忍住了,一步步往里走。

  汪仁正好抬头看了过来,见她身子微颤,又看不清楚眉眼,不由得便以为她是哭了。他转个头,就能看到宋氏微红的眼皮,显而易见方才是掉过泪的,这会又见谢姝宁这般,他便想着是母女俩抱头痛哭过一场了。

  他手足无措地坐在那,背脊挺得笔直,沉着脸,模样极唬人。

  小五小七几个挤在人群里,见状不禁窃窃私语。

  “印公是不是不待见这门亲事?”

  “瞧着倒不像啊!”小五把头摇成拨làng鼓,“前儿个你没瞧见?印公得了太太的邀请,背过身便笑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小七点点头。“这话倒不假。”

  谢姝宁成亲,父亲谢元茂却是不能到场,何况也不会有人愿意他出现。

  云詹先生为师。便如父,但他重病在身,也吃不消这样的场合。

  原本众人便都以为等到谢姝宁临行之前辞别父母时,能坐在正堂上,受她跪拜的人,只有为母的宋氏一人罢了。

  谁知,宋氏出面邀了汪仁。

  汪仁救过她的命。是为恩人,于宋氏看来。他待谢姝宁一向也好,今日与她一道坐在正堂上受谢姝宁三叩首,并不为过。

  然而这事出乎了汪仁的意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没有半分准备。乍然闻言,惊慌失措,只知重重点头。

  她能请他上座,便证明她全然不在意他的身份。

  司礼监掌印大太监也好,东厂督主也罢,人人怕他也罢,可真论起来,朝野之中有几个没在暗地里鄙夷过他?

  去了势的宦官,天生便似乎矮了人一等。

  他不信邪。旁人鄙夷他,他便要叫那些人连鄙夷他的资格也无!

  但每一回站在宋氏跟前,他却便自己觉得自己矮了下去。禁不住自行惭秽。

  可眼下,宋氏却请他和她并排而坐,一道送谢姝宁出门!

  汪仁先是怔愣,等到回过神来,那便是铺天盖地的欢喜,喜得他找不着北。

  今晨临出门前。他特地仔仔细细沐浴了七八遍,换了一身又一身的衣裳。好容易才穿戴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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