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娘也是一脸的好奇,过年的时候她还问过正身哥的,虽说有着婺源县太爷那边的人入股,但生意还是好做的,怎么短短的几个月间,又变卦了。
“还不是因为眉子坑的事qíng,那眉子坑在溪水之下的山涧里,开坑极为艰难,最初的时候,我和正良哥一起冒险开过一回,收获不小。但正因着我们自己亲身试过,实在是太过凶险,因此的,这之后,眉子坑我们就没再开过,一直就是在开金星坑和另外两个小坑的,本来想着慢慢来,积累资金,然后多弄点设备的,到时再开眉子坑的。可自从县太爷妻舅那边人入了股后,他们开坑没个节制的,去年一个下半年,两个小坑就开废了,金星坑最近这几次也没有好料子出来。于是,今年一开chūn,县太爷妻舅他们就打上了眉子坑的主意。你知道的,山涧下开坑,万一地下水一涌,说不得就要淹死人了,这没个万全的准备,如何能随意动工?因此我和素素她爹是坚决不同意的,结果县太爷妻舅恼羞成怒了,最后不晓得从哪里得知我做过道士的事qíng,就威胁我,若是不同意,就把我做过道士的事qíng告到县衙里去……”李正身有些愤愤不平的道。
“这真是好没来由,这都多长时间的事qíng,怎么还在追究啊?”一边赵氏竖了眉毛。
“一般来说,这过去这么久的事qíng谁还会追究啊,可若是有人告的话,那衙门里的人也是要追究的,象我们这样的商家,县太爷巴不得多些这样的事qíng,我们要开罪,使不得要塞银子呗,如今咱们那边原来的县父母韦大人调走了,新调来一个姓季的,心肠不知道多黑,田本昌那家伙就因着当年跟云松道长的事qíng如今还被关在牢里呢,也就因着这样,我和岳父商量了一下,这事qíng合作的实在是不愉快,gān脆全部退出算了,我们不掺和了。”李正身又道。
“既是这样,那退出的好。”赵氏连忙点头道。
贞娘亦是点头,她记得关于眉子坑的记载,似乎也就是第一次开坑时出的货多一点,之后也就没什么了,如今放弃了倒也没什么。
不过,听着自家堂哥的话,田本昌被抓了?贞娘还一直在好奇呢,这转眼就入夏,可今年,田墨那边一直是方管事在照顾,田家兄弟姐妹几个一直没来,之前还当是因着田夫人的死要守制呢,如今听自家堂哥的话,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于是问道:“正身堂哥,田家又出了什么事啊?”
“还不是兄弟相争……”李正身摇头道。
原来自田夫人故去后,田本昌的日子就不好过了,那田老爷如今一心偏着那叫chūn枝的小妾,而田二那家伙却恨田本昌当初不顾面子的把他从南京赶回来,当然了,他所记恨的自不仅仅只是这一件事qíng,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如此的,田二就仗着有chūn枝的枕头风,就开始对田大公子发难了,先是以田夫人过世,田本昌要守制为由,窜掇着田老爷把田本昌管墨坊的权利收回。
田本昌自是不同意,母亲故去,父亲眼看着对他也越来越不看重了,若是他再把墨坊jiāo出来,那他在这个家里就彻底的边缘化了。
因此的,他就以墨坊的生意自有各管事的具体cao作,而他只消掌握个大方向,并不会影响守制为由拒绝jiāo出墨坊的掌控权。
而田老爷虽然糊涂了,但倒底也是知道大儿子比二儿子能gān的多,因此,田二这件事上就没能如意。
如此,田二岂能gān休,他跟田本昌已撕开了脸皮,自要斗到底,于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居然暗里让人状告田本昌当年跟云松道长合伙贪污朝廷制墨款的事qíng。
这事有没有呢?有,但并非田本昌所为,而是田老爷跟云松道长的约定。
说到这一点,就要从当年田家竟选贡墨用的“神仙评定”说起。
当年,田老爷子请动云松道长弄神仙评定,最后硬生生的从程家手里把贡墨权夺到手,但这并不是没有代价的,除了当时付给云松道长的酬金,还答应了帮云松道长制一批道墨。
而因着这一批道墨,田家当年还冒着大不违征用李家李九爷用命换来的那批百年松。
当然了,这一批道墨,是朝廷付的钱,但却是云松道长私用。
而如果云松道长仍是风光一世的话,那自没有人敢揪出这事qíng,可如今,隆庆帝一上台,就拿了他开刀。
于是这样,田二所告之事立刻引起了那季县令的重视,立刻派人拿下了田本昌。
而其实田二这告的不是田本昌,而是田老爷子。毕竟当初跟云松道长的约定是田老爷定的,但问题是田二一开始就把这个事qíng栽在田本昌头上,而田本昌自也是不冤的,虽说当初跟云松道长约定的不是他,但后面征李家百年松,跟云松道长jiāo易的可的的确确是他,而其他的田本昌也没法子分辩,他若分辩那就是反告田老爷子,那就是大逆不孝。
如此,这个坑田本昌栽定了。
“我们来的时候田本昌还关在牢里呢,孙月娟在帮着他奔走,整箱整箱的银子往里砸了不少,还不知结果呢。”李正身道。
“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当年,他们争那贡墨的手段本就上不得台面,如今也不过是狗咬狗一嘴毛的,活该。”赵氏对田家人那是没一点好感的,这回听着倒是解气的很。
而在贞娘看来,田本昌冤是不冤,但被自家人整到这个地步,倒也是挺惨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武职和胡氏
田家的恩怨纷纷自不关贞娘的事qíng。
她只是如同抱窝母jī一般守着李氏墨坊,守着自己的家人。
不对,对于田二,她倒是提起了一份心,这家伙以前在她的眼里就是个糙包,可如今看这兄弟相争的戏码,那手段玩的熟溜的很啊,以后倒得提防他一个心。
傍晚,李老夫人,李老掌柜两人都休息好了,起chuáng吃了点汤汤水水的东西,整个人也舒坦了,然后一家人就坐在后院聊着天,这时罗家三叔公三叔婆还有罗九便上门了。
接下来自是要谈贞娘同罗九订亲的事宜。
于是贞娘被赵氏赶进了屋里,再怎么能gān,能作主,这种事qíng也是要避开的,赵素素来陪着贞娘说话。
花儿那丫头则两头跑的做了个探子,先偷听着有关贞娘同罗九的事宜然后来跟贞娘通风报信。
“后日是吉日,就可以正式纳采问名了,不过七祖母和八叔又跟罗家的三叔公三叔婆商量了,你们的成婚日定在明年贡墨竞选之后,七祖母还说,便是婚后,这墨坊的事qíng也少不得你cao心的,罗公子全都一一的应了,没有半点不快活……”花儿叽叽喳喳的。
贞娘听着,脸也有些微热,关于成亲正日定在明年贡墨竞选后,贞娘基本上是估摸到的,毕竟,如今墨坊好几种墨都是她开发出来,而七祖母和爷爷毕竟岁数大了,jīng力不济。而自家老爹上回贡墨出事就是因着他的缘故,如此的,他主持贡墨竞选怎么也是说不过去的。
而景东叔,腿不方便。再加上他一惯钻研的是墨模雕板,于制墨一道他的并不太jīng通,因此,算来算去的,明年的贡墨竞选必是要她主持的。
而至于之后,贞娘倒没想的那么远。
花儿继续打探着消息。
不一会儿有关贞娘同罗九的订亲之事就谈完了,也算是皆大欢喜。
“对了,七祖母他们现在在说,要帮正身堂哥捐个武职……”这时,花儿又一溜小跑的跑来道。
听得这话。贞娘倒是明白。这次正身堂哥一起来怕为的就是这个。
关于给家族子弟捐武职的事qíng。年关的时候,贞娘听姚千山跟七祖母谈的时候就说过。
开国时,明朝的武职都是世袭的。只是自正德以后,因着许多武职官阶化,并没有实权,而朝廷官制混乱,于是先在内部,如百户升千户等,都是可以直接用银子买的,而到了嘉靖,这qíng况就越来越混乱了,于是农工商的。只要花钱就能捐到武职。
当然,这仅仅是官阶,并不具有实权,但一些商人,其实并不在乎这个实权,只是有着官阶,就方便了许多,别的不说,就单穿衣打扮来了,商人地位低,一些绫罗绸缎的是不能穿的,虽然平时,已经百无禁忌,但要参加上什么重要人的聚会什么的,这些东西还是要讲究的,而有了官阶就能堂尔皇之的穿了出来,不会犯忌什么的。
因此的,江南一带,富人买武职已蔚然成风。
之前,贞娘还想着七祖母会帮谁买武职,如今看来正身堂哥倒是一个好人选。
而此时一边的素素也提了心,问道:“都说些什么了?”
“罗公子说了,没有问题,南京卫所这边,他通通关系的,能捐个千户。”说到这时,花儿又一脸惊讶的道:“罗公子也捐了个官的,好象是什么佥事。”
贞娘听着,也摇摇头,这东西她也弄不懂的,不过,她倒是晓得,明朝文贵武贱,而罗文谦当初在北地,捐给了戚家军半坐金矿,想来这官职应不会太低,但说到底只要没有实职,这东西也是半点用都没有的,别的不说,就说如今廊坊那边,那些个卖祖产的破落户,真要去打听一下的话,说不定也是什么勋贵也不好说。
这就好比清末那些个八旗子弟,说不定都是什么爵的,但只要没有实权,便连养活一家老小都难,还得自己出来找活儿gān一个理。
如此的,贞娘便也不在关心,倒是一边赵素素,听得能捐个千户,那心里也是高兴的,只是也知道,这一下子定要花销不少,虽然家里银钱不愁,但亦没有坐吃山空的道理,想着以后的生计,不免也有些发愁。
“做生不如做熟,正身堂哥既然捐了武职,以后说不得也要常待在南京这边,我看你们两个不如在南京这边开个砚石店,想来这两年家里藏货不少吧,就算是没多少,你们婺源那边关系熟,就算是不弄矿坑了,进点货来卖也是不成问题的。”贞娘便帮着出主意。
“嗯,这主意不错,砚石这方面我也是懂的。”赵素素欢喜的道。
如此的,又拉着贞娘打听南京这边开店的细节。
而后罗家那边的人一脸欢喜的离开。只等得后天吉时,纳采问名纳吉等程序过后,李罗两家的亲事就真正的定了下来。
而这里面的媒人自然是程家三爷爷了。
……
徐府。
宣娘子今日又带了几样时新的头钗和手镯去给徐二夫人看,碰巧四方钱庄的东家娘子胡氏也在,便聊起了天来。
“胡娘子,听说你外甥跟李氏墨庄的李贞娘要订亲了,可是有这事qíng啊?”宣娘子道,前阵子她还打听李贞娘来着,本是想给家里的一个族兄弟说说看的,没想先是传出徐家打听李家姑娘的事qíng,虽然她认为那是谣言,但也不宜再有所动作了,因此便观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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