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夕沉默一下:“是。”
寒雁gān脆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chuáng榻很软。傅云夕的神qíng冷淡,目光落在寒雁身上,似乎又变得漠然了。可是下一刻,寒雁的手撩起一丝他的乌发,认认真真的去看。他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寒雁却拽了一下他的衣服,将他拉的更近了些,呼吸相近的瞬间,寒雁深深吸了口气。
那原本乌黑的发丝,已经有了淡淡的泛白色,像是结了一层细小的白霜,蒙在乌发上,看着刺眼无比。那是傅云夕的头发,寒毒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么。就算隔得很近,也丝毫感受不到傅云夕身上的温暖。那个曾经带着淡淡暖意的怀抱现在已经没有了,寒雁坐在他身边,像是挨着一尊冰雪雕刻成的雕像。
“小嫂子。”却是成磊开了口:“你是不是有了什么办法?”
在成磊心中,寒雁是无所不能的,京城中关于她的事迹许多人都知道,更何况作为傅云夕好友的成磊,曾经在玄清王府听到过寒雁的不少事qíng。他知道寒雁古灵jīng怪,做事有许多法子,最擅长的就是把不利于自己的局面变得对自己有利。自从傅云夕让伊琳娜住进玄清王府之后,成磊已经很久没有寒雁的消息了。可是眼下寒雁突然出现,并且似乎知道了许多事qíng。这是不是意味着,寒雁有了什么别的办法?
寒雁摇摇头,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话。
“聪明。”一边的傅云夕却突然开口,见寒雁看着他,唇角逸出一个淡笑。他看起来依旧云淡风轻,好像根本不存在什么紧急的事qíng一样。寒雁感到一阵心酸,拽住他袖子的手紧了紧,张了张嘴,却只是吐出了一个“你”字。
傅云夕静静地坐在寒雁身边,寒雁这么快就弄清楚所有事qíng实在是有些超乎他的想象了。皇兄追杀寒雁的事qíng,虽然他一开始就在提防,可是还是没有料到皇兄会这么快就动手了。皇兄坐在那个位置上太久了,久到不容许任何一个威胁到他地位的人活着。一旦知道寒雁是东侯王的女儿,而东侯王又是先皇下旨要做的皇帝,便立刻下了杀手。虽然寒雁只是一个女子,根本不可能做皇上,可是寒雁的身份一旦被透露出去,大家就会知道皇上现在这个位子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大家就会起来反对他。这是皇兄不能忍受的事qíng。所以即使知道寒雁很可怜,即使知道或许寒雁才是真正的公主,皇兄还是会杀了她,以一个统治者的身份来看,这件事qíng做的没有什么不妥。
可是傅云夕自己,却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皇上和太后在寒雁的事qíng上几乎达到了一种默契,两个人都不想要寒雁活着。当初东侯王妃唐小乔的丫鬟抱着寒雁逃出了东侯王府,将寒雁jiāo给了王氏,寒雁用了庄寒雁的身份在庄府生活下去,并不是没有人知道的。太后的势力有多大,至少在京城中查出寒雁时绰绰有余。可是当知道了寒雁就是东侯王府的漏网之鱼之后,她并没有赶尽杀绝,因为那份圣旨还没有着落。
先皇立东侯王为皇上的遗诏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太后知道先皇是将遗诏jiāo给一个人了,那个人迟迟不出现,于是太后想要用寒雁将那个人印出来。只要寒雁在,那个人知道寒雁是东侯王的孩子,一定会将圣旨jiāo给寒雁。可是这么多年,那个人一直都没有出现。
太后想要gān脆将寒雁杀了,可是这样一来就没有引那个人出来的诱饵了。于是她让卫如风娶了寒雁,因为卫王是太后的心腹,这样就相当于将寒雁全部监视起来。如果寒雁又风chuī糙动,太后立刻就能知道。
当初大周氏进了庄府,也就是为了查探那一份圣旨到底在什么地方,太后还是有些信不过庄仕洋,害怕庄仕洋得到了圣旨就私藏起来,于是让张太师去查。张太师便让和周氏有关系的大周氏进了庄府,接近庄仕洋,以探望小产的周氏为由在庄府多呆一些日子,好好查一查圣旨的下落。只是张太师没有想到大周氏非但没有查到圣旨的下落,还当着众人的面被发现了和庄仕洋的jianqíng,让他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这些事qíng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在很多年前就是有原因的,皇上的皇位其实是东侯王的,寒雁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太后想要杀人灭口,她的yīn谋现在才浮现出来。可是傅云夕现在中了寒毒,或许再也没有治好的可能。
她的眉毛拧成了一团,眼下的局面实在是太棘手,以至于都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这件事qíng说起来傅云夕没有错,自己也没有错,然而若说什么都没有的坦dàng相处,却又有些微妙的奇怪。
“你知道了,”傅云夕道:“打算怎么做?”
寒雁转过头看着他,还能怎么做?总不能现在冲进王宫,把皇位抢过来吧?她不想那么做,如果可以的话,维持现状才是最好的。她还是默默无闻的平凡女子,他还是权倾朝野的皇家王爷。
------题外话------
所以说是“贵”女难求啦~
☆、第章一百三十七章 永不绝望
吴太医和成磊对视一眼,两人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这两个人。寒雁和傅云夕应当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傅云夕,”寒雁问:“你的寒毒到底怎么样了?”
“傅云夕”这三个字一出口,寒雁就微微顿了顿,傅云夕也是一样,在他们之前相处的时候,每当寒雁忘形的时候,便会直呼他的名字,不是冷冰冰的“王爷”,没有了那份客气和疏离,有的只是微妙的亲密。时隔这么久,再听见寒雁这么叫他,傅云夕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暂时,”他道:“还死不了。”
寒雁转过头看着他,这个俊美的青年虽然缠绵病榻,依旧风采过人,毫无暗淡消沉之感。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qíng是难倒他的,可是这个人却连自己的命运都把握不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什么都不用说,知道了真相后,连解释都是多余了。她一直固执的握着傅云夕的袖子,像是怕他逃走了,又像是安定自己内心的不安。傅云夕也注意到了她的这个动作,主动的伸出手覆盖住她的小手,虽然傅云夕的手凉冰冰的,可是寒雁却似乎是感到了一丝暖意。这让她茫然无措的心安定了不少。
“可以跟我讲讲,寒毒的事qíng吗?”许久,寒雁才问道。
傅云夕微微一顿,微微笑了一笑:“好。”便开始慢慢的讲出了那段尘封在心底多年,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过的往事。
傅云夕的生母静妃是个大美人,这一点从傅云夕和皇上的相貌就能看出来,傅云夕兄弟俩都是继承了母亲极好的容貌。静妃这个人生xing敦厚温柔,在宫中犹如一株莲花般的存在。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在宫中生存的,但是静妃却是一个意外。因为皇上十分宠爱她,皇上不仅宠爱她,单有皇上的宠爱也是不行的,皇上是不能管到后宫中的事qíng,可是静妃的福气就在于,当时的太皇太后也很喜欢静妃,太皇太后在宫中的威严是不容置疑的,所以竟然也没有人敢动静妃。
静妃温柔,不与人争宠,越是这样,皇上就越是喜爱她。可是天子的宠爱,并非就是一件好事。后宫中的女人嫉妒她,这其中,皇后最甚。
作为六宫之主的皇后,平日里要维持一个贤德宽容的样子,这并不代表皇后就容得下任何女人霸占皇上。尤其是皇上对静妃的宠爱已经让皇后有了一种危机感,让她觉得自己的后卫有些不稳。在静妃为皇上孕育了两子后,即将诞下第三子的时候,皇后终于坐不住了。
皇后自己没有儿子,母以子贵,皇上本来就偏爱静妃,现在静妃又接二连三的为皇上生下儿子,地位更是不可摇动,甚至于私底下都超过了她这个皇后。皇上若是有心要立静妃的儿子为太子,自己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难道自己经营一世,努力的扮演大度贤德的皇后,到头来确实为他人作嫁衣裳?
于是她在静妃生产的时候,买通了静妃身边的贴身丫鬟,在静妃的房间里点了一味香,这香有麝香的成分,可以致人小产和不孕,静妃喜爱香料,各种香料混在一起,倒也闻不出来。要说皇后是怎么买通静妃身边的丫鬟,无非就是威bī利诱了。静妃自己身边的人和静妃一样没有太多的心眼,皇后很容易就能掌握。在静妃生产前两个月,皇后就去了五台山,美其名曰为静妃肚子里的孩子祈福。因为静妃出事的那一晚皇后并没有在,所以也没有证据。
宫中每年死的女人多到不计其数,所以即便静妃是皇上最爱的女人,皇上也只是悲痛了一阵子,就不再说什么了。就算心里知道此事和皇后多多少少脱不了gān系,却也无可奈何。皇后并不只是一个女人,她背后代表的势力也是皇上所需要的。皇后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这么大胆的gān下这件事。
静妃和即将出生的小皇子死了,傅云夕和大皇子还在。皇后便将他们两个养在自己的名下,皇后作为皇后的时候,在外人看来的确是不负贤德宽容的美称。就连静妃都与她十分要好,傅云夕和大皇子当时也与她十分亲近。
皇上没有拒绝的理由,将傅云夕和大皇子养在皇后的名下,日后继位太子也是名正言顺的,可是皇上又怕皇后打着其他的主意,便明着暗着要这兄弟俩提放皇后。只是小孩子本来心xing单纯,根本不知道人间险恶,也不知道微笑的面具下掩盖着是怎样的野心。先皇死后,皇后变成了太后,大皇子继位,很快,太后就完全取得了这两兄弟的信任和尊重。
太后每天都会吩咐御膳房里准备药膳给这兄弟俩,那天山雪莲太过珍贵,皇上又心疼体弱多病的弟弟,gān脆就将自己的药膳留给了傅云夕,却不知道这却让自己的至亲服下了双倍的毒药,寒毒就此在他的体内扎了根。
傅云夕是在十几岁的时候,有一日午后想要去找太后说话,无意间撞见了皇后与身边姑姑的谈话,才知道静妃当年的死因。当时的他既愤怒又震惊,这么多年的认贼作父,将害了自己亲生母亲的人当做是自己最亲的人,让他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杀了那个假惺惺的女人。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皇兄才登基不久,势力尚未坐稳,朝中有很多人都是太后那边的人,一旦撕破脸面,到时候只会给皇兄带来麻烦。
他只能忍下所有的痛苦,不能将这件事qíng告诉皇兄,皇兄xing子比他更冲动,也许会直接质问太后也说不定。他要报仇,要帮皇兄坐稳这个江山,只有韬光养晦,培养自己的势力,等到有一天可以不用忌惮太后的势力,将她犯下的罪行公诸于众,给自己的母亲报仇。
培养势力最快的办法,就是得到兵权。可是仅仅有兵权还是不够的,还要在军队之中建立自己的威望。还是少年的他不顾皇兄的反对出战西戎,一是为了有一些时间远离那个宫殿思考对策,二来就是为了积蓄力量,有一天能够和太后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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