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李嬷嬷头皮发麻,声音害怕:“您怎么了?”
上次老夫人得知庄明姿跟五皇子私会都没有这么生气。
“没事。”傅老夫人深深吸了几口气,面沉如水道:“我们回去。”
李嬷嬷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扶着傅老夫人上了马车,焦急地吩咐车夫:“快,走近路,我们回去。”
……
等下了马车,傅老夫人脸色就好了一些。虽然还是yīn沉着,但因为她平时就不苟言笑,倒让人很难看出来。
李嬷嬷不敢放松,别人看不出来,她却是能看出来傅老夫人依然怒气填胸,绝没有平息怒火。
一脚踏进门,见傅文在,李嬷嬷暗暗松了口气。
傅老夫人疼爱傅文,有再大的怒火见到傅文也就熄了。
“祖母,您回来了。”
傅老夫人果然温和道:“怎么今天没有进宫?是不是又发作了?”
“不是。”傅文扶了傅老夫人坐下:“这几天皇上身体不适,几位皇子都在御前侍疾,上书房的课就停了。”
“虽说如此,你有空了,也要常常进宫去看看。皇子们要侍疾,你也该跟五皇子一起看看皇上。皇上待你一向很好。”
傅文点头应了。
傅老夫人视线落在桌子上,见大红描金四合如意匣子开着,红纸烫金撒花笺也打开了,就笑了:“你呀,昨天问你婚期,你毫不在意,今天却跑过来翻庄明姿的庚帖。之前jiāo换庚帖的时候,让你看,你不看。再过两天就是庄明姿的生辰了,你是要给她送生辰礼吗?”
傅文没有说话,只默默把庚帖合上,放回到匣子里。
他再次坐下,神色凝重。
傅老夫人似有所觉。她摆了摆手,让屋里众人都退下,连李嬷嬷都不例外。
李嬷嬷守在庑廊下,过了一会就听到傅老夫人惊怒jiāo加的声音。也不过就那么一句,她还未来得及辨认说的是什么,那声音又压了下去。
接着是傅文的说话声、傅老夫人的呵斥声、还有巴掌打在脸上的声音。
傅老夫人的上房向来隔音做的好,两人又刻意隐忍,李嬷嬷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有一点却知道,傅文激怒了傅老夫人。
寒风阵阵裹着雪花落下来,李嬷嬷一动不动,跟木头桩子一样直挺挺地站着。
里面传来瓷器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李嬷嬷一惊,朝门口走了两步却不敢进去。就在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拉开了。
傅文跪在傅老夫人起居室门口,傅老夫人声音低沉压抑,像狂风bào雨之后的海面:“李嬷嬷,扶少爷出去。”
茶盏摔了一地,装着庄明姿庚帖的大红描金喜盒也掉在地上,傅老夫人闭着眼睛,背着身,不去看傅文。
祖孙两个从来没有这般争吵过。便是大老爷、老太爷活着的时候,也没有出现过这种qíng况。
李嬷嬷心中忐忑,到底出了什么事?
“少爷,您先回去。”李嬷嬷低声劝傅文:“等事qíng过去了,您再来给老夫人陪个不是,也就雨过天晴了。老夫人最疼你,从不舍得让你受委屈的。”
傅文抬头看了李嬷嬷一眼,他起身往外走。
李嬷嬷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吵架,必然要有一个人先服软才行。老夫人刚qiáng了一辈子,要她低头那比登天还难。少爷虽然也倔qiáng,好歹孝顺。
好了,有一个人愿意低头就行。
她才放松,就见傅文走到门口,跪在了院子正中间。
李嬷嬷大惊失色,喊了一声“少爷,使不得。”就慌不择路地跑到傅文身边拉他起来。
“您快起来,祖孙两个哪有隔夜仇,就是牙齿还要磕到嘴呢。您先回去,嬷嬷慢慢劝老夫人。您想做什么,想要什么,等老夫人气消了,什么都好说。”
大雪纷纷,李嬷嬷急得脸都红了:“您快起来,这样冷的天,若是冻坏了腿,可怎生是好?”
“让他跪!”傅老夫人脸色冷的能挂下一层霜来,声音更是比这天气还寒:“不要管他!他就是跪到死,我也不会答应!李嬷嬷,你站着做怎么?还不快回来!”
李嬷嬷无奈,跺了跺脚进了屋,眼睁睁看着大雪落在傅文身上,将他整个人都变成了白色。
“老夫人,少爷跪在雪窝里,腿怎么受得了?若是落了毛病,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啊。”李嬷嬷哀求:“您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傅老夫人紧闭的双目倏然睁开,里面jīng光一现,瞪了李嬷嬷一眼,又慢慢阖上。
竟是一副铁了心的模样。
李嬷嬷心中念着菩萨佛祖,只求这雪别下了。
许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祈求,午时过后,雪竟然真的止住了。
李嬷嬷趁傅老夫人午休,立马跑出去,拿了热水热汤给傅文。傅文跪着不动,也不接。
她以为傅文冻僵了,赶紧去抱傅文,只听见傅文说:“嬷嬷,你回去,我没事。”
他脸色发青,眉毛上都结了冰霜,声音也非常僵硬。
都这样子了,还不服软,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这般倔qiáng。难道还是为了姿小姐吗?
李嬷嬷红着眼眶给他披上大毛衣裳。
见澄墨竟然傻站在一边陪冻,就气道:“你这傻子,还不快去请夫人!”
澄墨如梦初醒,拔腿就朝外跑。
“夫人,小姐。”澄墨噗通一声跪在了李氏的chuáng边:“你们快去看看吧,少爷在雪地里跪了半天了……”
李氏正在养病,平时有什么事,绝传不到她这边来。
听了澄墨一席话,她哪里还能坐得住,一迭声地唤:“雪柔,快、快扶我起来。”
傅雪柔也急的不得了,一边服侍李氏穿衣裳,一边安慰李氏:“母亲,您别着急,我这就跟您一起去看哥哥。”
李氏坐着肩舆不停地催促:“快,快一些。”
傅雪柔跟在一旁,焦急地说:“母亲,我们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李氏见了傅文,当场就嚎啕大哭:“我的儿,你这是做什么?你是要为娘的命啊,你快起来。”
傅雪柔也哭了:“哥哥,你起来吧。您跟祖母道歉,好不好?”
傅文跪着,只看着傅老夫人的屋子:“我等祖母同意。”
傅雪柔没有办法,就跑进去跪在傅老夫人chuáng边:“祖母,哥哥不懂事,您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哭着求傅老夫人原谅。
傅老夫人闭着双眼,一粒一粒地捻着佛祖,对傅雪柔的哀求置若罔闻。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李氏惊慌痛苦的呼唤:“傅文,傅文,你怎么了?”
傅雪柔顾不得傅老夫人,又跑到外面,见傅文抱着头,颤抖的身体蜷缩在地上,格外的痛苦。
“哥哥。”傅雪柔知道傅文犯了病,立马叫人:“快把少爷扶到肩舆上抬回去,他冻僵了。”
“不。”傅文痛苦地喘着气:“我要等祖母同意。”
“哥。”傅雪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这是何苦?到底是为什么啊。”
“少爷,快起来。”李嬷嬷抹着眼泪道:“老夫人答应了。”
傅文艰难抬头,只见傅老夫人站在门口,痛声道:“这是最后一次,若是再有下次,你直接把我勒死吧。”
傅老夫人话音一落,两行热泪便滚滚而下。
“谢谢祖母。”傅文挤出几个笑容,心满意足地阖上双目。
……
庄明宪用了午饭,正打算午睡,福姑就来了:“小姐,家里来了好些锦衣卫。”
她脸色发白,声音发抖:“他们指明要见您。”
庄明宪倒吸了口凉气,只觉得心惊ròu跳。
锦衣卫是做什么的!
那是抄家灭门的刽子手,他们只听命于皇帝。
上次厉chūn抓她是用了私牢,并未大肆声张。这一次竟然直接上门来了。
是谁要见她?目的又是什么?
是陆铮吗?
不,不是陆铮。
陆铮要见她,绝不会用这种方法。
如果不是陆铮,那就是……皇帝!
她稳了稳心神,把内心的慌乱压下去:“福姑姑,你别怕,没事的。”
福姑眼圈都红了,嘴角翕翕,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没事。”庄明宪正色道:“你好好陪着祖母,我很快就回来。”
来的锦衣卫并不算多,也不过二十多个。庄明宪跟着其中一位首领走到门口,见停放一辆马车,她就上去了。
马车不停,一路飞奔朝皇宫行去。
跑得太快了,她只能牢牢抓着车身。
下了马车又换轿撵,马不停蹄,竟是一副火烧眉毛的着急模样。
撵车驶进了乾清宫,庄明宪就知道,她猜得没错,果然是皇帝要见她。
只是为什么呢?
乾清宫门口,站着一位身材高大伟岸的男子。
他身穿锦衣卫大红飞鱼服,雪白的脸,乌黑的发,凌厉飞扬的眉目格外扎眼。
庄明宪刚下撵车,他就过来了:“皇上病了,太医院束手无策。事发突然,没有提前跟你说,有没有吓到你?”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xing,此刻绷的有些紧,寒江she月般的双眸更是紧紧盯着她的脸。
是因为皇上病了,所以他才如此紧张吗?
“是有点害怕,不过见到你就好多了。”
有陆铮在,她竟然觉得很安心,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qíng况呢?
庄明宪并没有多想,她稍稍压低了声音:“是不是贵人身体不适?”
见到你就好多了!
陆铮眼眸一闪,亮如暗夜的星子。
他的脚步慢了下来,庄明宪已经走到他前面去了。
“怎么了?”庄明宪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她真漂亮。
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清澈明净如雨后的天空,不含一丝杂质,可以涤dàng人世间所有的烦恼。
“没事。”陆铮眸中恢复了清冷:“是肺痨,很棘手,太医们开的方子无效。你有把握吗?”
“有。”庄明宪信心百倍,跃跃yù试:“肺痨我能治。”
她从来没给贵人治过病呢。
她双眼亮晶晶的,没有害怕,反而还带了几分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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