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余味阑珊_兜兜麽【完结】(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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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莎莎站我右边,瞟我瞟得眼珠子要脱眶而出。

  她是典型校花级长相,鹅蛋脸大眼睛,楚楚可怜模样,其实伪白兔,心眼比针小,但却比不上竹签子锋利。不像夏凝霜,心眼比针小,却比针利,是bào雨梨花针,一出手把人扎成风中凌乱大筛子。

  杜莎莎的经典台词自然是,“丑八怪,离程未再远点儿!”说完立刻撒丫子跑路,不给我丝毫反驳解释的机会。

  一整天八节课下来,人比huáng花瘦。

  借着斜阳跟着锦年晃晃悠悠往回走,大榕树下遇见装深沉的程未再,拖着伤腿,飘过来,“那件事我真没说出去,真帮你扛了,可也不能我一个人全扛啊,怎么说也是你gān的。你能不能别这么恨我?咱们还跟从前一样不好么?”

  我听得一头雾水,锦年在一旁叹气,“好可怕啊,程未再装B成瘾,怎么办,回不去了,长成一个装B小青年了。”

  我对装bī成瘾的程未再特别恐惧,趁着他尚处于残障期,果断逃跑。

  告别锦年,一开家门先把书包甩老远,袁妈一惊一乍走出来,捡起书包抱怨,“你就不能轻点儿啊,哪里像个女孩子。快去进去洗手吃饭了!”

  “好咧!”我欢呼一声去厨房偷吃,又被袁妈抓包,拎着耳朵扔出去。

  做袁野青青比夏青青简单太多,但也许年少时光本就快乐,我希望就这样平凡无奇却安逸舒心地过下去。

  年少轻狂,幸福时光。我竟还能再体会一次,衷心感谢上苍,因缘际会,得失参半,应当惜取眼前人。

  十点半就准备洗洗睡,从chuáng底下翻出袁野青青的日记,当作睡前读物。

  前半部分大多是小女生琐碎心事,尔后满纸满篇都是关于神秘人X,她大约仍是害怕被父母发现,只大致写些轮廓,细节统统掠过。

  只知道初次见面时在机场,她结束旅行,X出发前往墨尔本,旋转咖啡厅里,她拾到他的机票。于是就地等待,十分钟后他优雅登场,再三言谢,一丝不苟的着装,疲惫的眉眼,莫名的几分落魄,他的魅力她如何抵抗?

  她说:“青青,青青是我的名字。叔叔您忙吧,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不用谢。”

  他似有震颤,随即舒朗眉目,邀她喝茶,一坐下徐徐聊开。

  他举手投足携着非凡气度,她心中高筑的城池瞬间坍塌。

  尔后他扔下机票行礼,抓着她的手如游客一般玩赏这一座繁华城市。

  霓虹璀璨,他在摩天轮上亲吻她的唇,深qíng唤青青,青青,我这样想念你。

  她在日记上写,“听说在摩天轮上接吻的qíng侣,会幸福一辈子。”我被这句话逗笑,笑过之后是凄惘,我已经过了那个什么都肯相信,都有勇气相信的年纪。

  这故事还能如何继续,平凡qíng侣一样约会吃饭看电影,却又并非那般平凡。专属影院里一遍又一遍看《霸王别姬》,看chūn雾薄,云满衣,他声声唱,一曲红尘男女浮世绘,你隔岸观戏不自觉走入这一场离别梦。再而骑马、踏青、旅行,一件件鲜红似血的裙子塞给她,不容分说地勒令她穿。

  她说,“仿佛在帮他圆一个梦。”

  但收礼物收到手软,她也不舍得斩断,更离不开他。我打开chuáng头柜抽屉,里头绒布盒子里一只钻戒,T字牌,内圈刻着“青青吾爱”。

  放下戒指,更是发愁,日记停在割腕的那一天,她急匆匆作出决定,或是被bī或是当真生无可恋,连遗书绝笔都不肯留。

  愣神间,抽屉里手机突然想起来,显示仍是X,我心中一惊,虽认为不接为妙,但架不住qiáng烈八卦之心的驱使,按下通话键。

  听得见另一端呼吸声,似乎带着笑,等我先开口。

  半分钟过去,他终于耐不住,未语先笑,“青青,出来吧,我想见你。”

  我不自觉起一身jī皮疙瘩,这声音太过熟悉,熟悉到bī得我骂娘。

  余味阑珊

  半分钟过去,他终于耐不住,未语先笑,“青青,出来吧,我想见你。”

  已经深夜十点,我没理由也不可能出门,“可是我不想见你。”

  但他习惯xing把拒绝当作yù拒还迎之类把戏,他素来自信,从来没有女人拒绝他的邀请,十六岁的huáng毛丫头更没有可能。“还在闹脾气?你不是想知道结局吗?出来,我告诉你,青青……听话……”

  听他隔空喊青青,我浑身汗毛倒竖,分外恶心,却抵挡不住结局的诱惑,“好,最后一次。说地址,别扔出老地方这种鬼话。”

  他忽而一顿,自嘲笑道:“头一次发现你这样了解我,最后一次吗?实在遗憾,我还打算……”

  “gān脆点,说地址。”

  他报上地址,说开头我就知道,又是他一天到晚鬼混的龌龊会所。

  反锁了卧室门,打开窗,利索往下跳,打车出门,心里却纳闷,他怎么这样没有风度,大晚上的竟不肯来接,要让我孤身上路,跟千里寻夫似的。

  下车时一闪而过的人影却让我挪不动脚步。

  是秦暮川,喝醉了酒,与三五个男人推推搡搡进了后巷。

  城中居然还有人敢动秦暮川,活得不耐烦了还是怎地。但想想那人也在这里,出yīn招是他拿手好戏,这下秦暮川有的受,不过,活该倒霉,谁让他一个人不带还敢在别人地头惹那人渣。

  不自觉走近暗巷,渐渐听见拳脚落在身体上的闷响,以及重物跌落的声音。

  叫警察吗?这群人怎么会怕警察,只怕见了面要称兄道弟好好寒暄,再吆三喝四去喝酒打牌热闹一整晚,谁管小市民死活。

  只能等,等到他们打得累了,够了,自然警告一番甩手走人。

  我只是想不到秦暮川落魄自此,竟连几个瘪三打手都收拾不了。从前万军之中取将军首级的秦暮川怎会如此窝囊。

  十五分钟后,巷子里只剩下秦暮川粗重的呼吸声。

  而我呢,只能骂自己一声窝囊废,终究还是不忍心。

  城中月光惨淡,落下剪影凄凉。

  时光仿佛倒回初初相遇时,秦暮川正值落魄,一身伤,额角正流血,却倔qiáng地扭过头不肯看我,整个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在孤儿院殷勤讨好的人群之外,微雨时节,如梦初醒,他的眼,似孤星闪耀。

  这一幕因此永存心间,再也无法抹去。

  我指着秦暮川,对祖父说:“我要他。”

  那时的我多么勇敢,无惧无畏,无所顾忌,一身孤勇笑chūn风。

  我笃定我爱的人必然爱我,可知世上谁有勇气有定力拒绝夏家长女,但谁料到果真遇上前世宿仇,今生克星,从此永无宁日。

  充满垃圾腐臭的暗巷,他靠着涂满脏话的墙壁旁若无人地笑,仿佛天地之间唯他一人,寂寞苍凉海làng般席卷而来,笑的是沧桑变幻,人事轮转,半点不由心。

  这样寥落的秦暮川我只见过一次,那是秦姗姗与夏桑榆的婚礼,我以为他自始至终爱着孤儿院中模仿老派电视剧结拜为姐弟的秦姗姗,然而她却做了我继母,从此相见不能相亲,每一次相遇都是锥心的痛楚,直到心成灰,梦成雪。那一夜,秦暮川抱着我哭,眼泪一滴滴落在我后颈,一阵阵灼痛,可叹那时我昏了头,竟更加心疼他,恨的只是秦姗姗,够不要脸,竟踩着我勾引我父亲,更bī死母亲。

  那时秦暮川拧着眉对我说:“夏青青,你和我永远成不了一类人。”

  现在明白一切不过是不爱你的借口,关于男人可笑的自尊心与掩藏的嫉妒。母亲说的对,永远不要去抬举男人,因他最终会甩开你,再去抬举别的比你年轻比你鲜□人。

  云散开,月光沿着高墙倾泻而下,落在他灰败的面容上,掩不住眉眼间疲惫与伤痛,酒瓶依然护在怀里,仿佛那是全天下最不能丢开的宝贝。

  而我应是大力神附体,搓搓手,一把扛起秦暮川,无奈他太长,我只能以拖的方式将他拖出后巷,耳边萦绕着一阵阵细碎低喃,说对不起,或是想念,一切言语都已经不再重要。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管他死活,我想是疯了,或是说,犯贱像月经一样,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特别想犯贱。

  出粗车排着队在会所门口等客,司机大约见惯这样被扛出来的客人,但看我的眼神太过暧昧,事实如此,十几岁女高中生跟着酒醉的成熟男人,谁都有理由想歪。“师傅,麻烦你,洛阳道十二号。”

  秦暮川喝醉酒一贯老实,上车不吵不闹,但最烦的是依着老习惯头要枕在我腿上才肯乖乖睡觉。

  伸手掏出他钱夹,这男人却仰着脸,傻瓜似的看着我笑,“青青,你回来了。”

  “回来个屁。”听他说话就有气,抽出两张,预备给车钱,又好奇,翻看钱夹里是否有他新女朋友靓照,意外找到一帧小相,红色底,两张茫然无措的脸紧紧靠在一起,未来无人预料,担忧恐惧却又无所畏惧。是秦暮川与我,偷偷在民政局结婚,九块钱换两张废纸,不想照片被他从结婚证上剪下来,上面还带着残缺钢印,光明正大收藏在钱夹显眼处。

  翻过来是一排被磨损的钢笔印记,只依稀便认得清“永失所爱”四个字。

  一时怔忡,千万种滋味在心头,最后只余一声叹息,人死了,大约什么都是好的了,从前的一切也都值得原谅值得爱。

  死亡令一切完美,人,或是画作。

  秦暮川仍在笑,眉目之间依然是从前翩翩少年,斜风细雨,牵手而行,仿佛从未曾变过,又似已面目全非。忽然间握我手,满足地塞进西装里,隔着衬衫薄薄衣料感受他跳动的心脏。一瞬间被他拉进过往,qíng人间细小动作自然而然,从前只觉得是习惯,今日却感动得要落下泪来。他闭着眼带一脸青紫淤痕,满足地笑,“你就是青青——”

  “我不是——”又从他兜里翻出钥匙。

  而他似回归少年时,突然间孩子气地咬定了,“你就是,世上除了青青,没人再会管我。只有青青……只有青青……”醉鬼又开始一句句和尚念经似的重复,还好出租车已经绕上崎岖似盘山公路的洛阳道。

  又花好大力气才把他拖出车,原本想着gān脆将他扔在门口,但小别墅里一盏灯未开,显然家中无人,我以为这里已经变成他金屋藏娇之所,或是我今天运气好,未遇上Amanda或Lisa,省去尴尬场面。

  不错,洛阳道十二号,正是秦暮川与夏青青婚房,没有鲜花也没有祝福,我们在此短暂相守,却仿佛耗尽我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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