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余味阑珊_兜兜麽【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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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舍不得这里。

  秦暮川已经自己站稳,拖着我的手说,“青青,我们到家了。”

  我甩开他的手,兀自上前去cha上钥匙开门,“我不是青青。”

  他却满身酒气地缠上来,口中念叨着,“你是青青,就是青青。”丝毫不给你cha嘴的机会。

  我有病,我自找,竟同醉鬼计较。

  眼前是双层小独栋,面积不大,但贵在jīng致,附带车库小花园,主体地中海风格设计,只蓝白两色,海天jiāo错,马蹄形窗与栈桥状露台,开阔的空间仿佛随时迎接cháo涨cháo落。

  从前在小花园里种荠菜丝瓜胡萝卜,油菜花开花时最热闹,吵的人睁不开眼。秦暮川曾笑我是农民本质,我并不否认,只想简单生活。为他烧饭做菜照顾饮食起居,叫他起chuáng等他回家,为他怀孕生子身材变形,为他变作柴米油盐huáng脸婆,一切只因我爱他,所以一切甘之如饴。

  酒鬼摇摇晃晃地走在前头,三番两次来拉我手都被甩开,此刻指着小径左边说:“青青你看,油菜花都开了。”

  又闹,“青青我肚子好饿。”

  推开主卧室,迎面就是一阵霉味,不知多久没人住,侧柜上一层厚重的灰,我只能关上门,另寻出路。

  这段时间他多数住在右侧客卧,因为整栋房子只有客卧算稍稍有几分人气,不想客厅沙发上也留着枕头被褥,不知该说他随xing还是太爱凑合。

  gān脆利落地将他推倒在客卧的chuáng上,毫不留qíng地扑倒。

  不知何时,衬衣上纽扣已经松开,敞露出坚硬结实的胸膛,秦暮川虽是一副书生相貌,但这么多年出生入死,身体已被打磨成标准硬汉,最xing感是腰,线条利落,充满瞬间迸发的力量。

  最明显的伤痕是背上一道刀疤从左肩到肋骨,像是一枚勋章,永不磨灭的印记。

  今时不同往日,我再犯贱也不会去伺候他沐浴更衣。随意扯了被子盖住他,便转身要走。猛然想起打两次车,洛阳道远得让计较表疯狂,我哪还有钱回家。难得做一回好人,总该有点补偿,于是将他钱包掏光,丝毫没有负疚感。

  秦暮川还在chuáng上翻来翻去,喊:“青青,腰疼,枪搁着腰了,青青——青青——”

  从前怎不觉得他这样聒噪讨厌,在外头装出一副十项全能模样,回到家却似残障人士,什么都需你伺候周到,我是怎样一路忍过来,真佩服自己。

  他还在闹,我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掀开被子,L9A1 High Power 勃朗宁手枪设计得比女人的身体更xing感,从枪套里抽出来,直接扔到他脸上,又惹得他喊疼,人依旧迷糊,却一把将枪紧紧抓在手里。

  他那永远离不开枪的恶习。

  说到枪,忽然间想到夏青青的遗物已经被分配,那么,我的银行保险箱钥匙多半是在秦暮川这里,是否藏在别墅,还得碰运气。

  他一贯将枪支收藏在主卧室chuáng底下巨大保险箱内,从轻巧复古的Colt 1911到9mm微型冲锋枪,弹药充沛,应有尽有,简直是一小型军火库,我每天睡在这么个定时炸弹上面,还不是为了迁就那个严重缺乏安全感的男人,我容易吗我。

  保险箱密码已经被我改成世上无人能猜到的123123,嗯,没有人会想到秦暮川的保险箱会是如此蠢到极致的密码。

  果然不出所料,夏青青的遗物同他的枪支小老婆们躺在一起,项链、婚戒、手机与日记本,当然还有相册、信件之类,在底层找到钥匙——编码7952。

  这就要走,那不消停的东西又光着脚从chuáng上跑出来,一把抱住我不放,怎么劝也不松手,“青青你又要走了吗?等我醒来你又要不见,说给谁听都不相信,人人都告诉我不要再妄想,夏青青已死,再不会出现。可是青青——其实我根本不敢住在这里,这座房子到处都是你的影子,茂盛的荠菜,开花的藤蔓,橱柜里你用过的碗盘,你的衣服你的香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折磨我。头七的时候我就睡在客厅等你回来,枯坐一整夜,抽完半条烟,一遍遍问自己,青青去了哪里,青青真的不要阿暮了吗?可是……可是……我等着却没有脸面见你,是我害死你,是我,是我————青青,对不起,千万个对不起——”

  现在还说这些话又有什么意义,他酒醉时话真多,完全变了一个人,唯有抄起花瓶砸他头。

  砸晕了横躺客厅地板上,我再没有那样好心把他扛回chuáng上,随手扯了被子扔在他身上,算是仁至义尽。

  最简单最古老铃声响起,不必多想,百分百是秦暮川手机,这人还不到三十岁,生活像六十岁老头,遵规守旧,毫无qíng趣。理所当然抽出手机就要接,这才想起来我已不是夏青青,与秦暮川毫无瓜葛,何苦再窥探他隐私,但那一头已经急匆匆说起来,生怕他负气挂机似的,是秦姗姗,“暮川,夏青青已经死了,是她自作自受活该如此,你何必为了夏青青这种女人镇日买醉不归,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很担心你,打了无数通电话你都不肯接,暮川,是不是我们之间的qíng分还抵不过一个死了的人?呵——即便活着也是个永远拖累你的残废,暮川,你听姐姐一句话,忘了她,彻彻底底地忘了,夏青青的死与你没有半点关系,生前你已经够对得起她,现在又何苦为难自己。夏家那死老头子撑不了多久,你尽快同夏凝霜结婚,财产分分钟到手,那时我们……暮川,你还在听吗?怎么不说话?”

  哑然失笑,秦姗姗那点打算,毫无新意,听着厌烦,不过她那点yù言又止的语气,真让人心痒。

  扔掉手机,我其实真心祝福秦暮川与秦姗姗,因为,秦姗姗真的挺下贱,最好同秦暮川过一辈子我就舒心了。

  一看表已经折腾到十二点,出了门,一直走到路口才有车来,回家还算顺利,爬楼驾轻就熟,闻闻身上还有秦暮川残留的酒味,便又跑去洗一个澡才睡。

  手机上只有一通未接来电,显然他未将我放在心上,赴不赴约也不重要,兴许他只是寂寞了空虚了没事找事而已。

  星期五月考,从早自习考到晚自习,许多人jīng神崩溃,考数理化时我们这一桌最热闹,无数人来抄程未再答案,最后他前来示好,一整张试卷递过来,我停下涂鸦的笔,摆摆手,“多谢,但我已经完成。”

  程未再显然不相信,一把抓过试卷来前前后后看过一遍才放手,“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都乱涂的吧。”

  “你有乱涂的胆量吗?”

  程未再道:“谁说我没有?”

  下一场历史考试就开始乱涂,而本人因为做中学生时间尚短,没来得及复习历史这种狂杀脑细胞的科目,也跟着一块乱涂。

  接下来政治乱涂,地理靠猜。

  程未再抓耳挠腮,问我:“海参崴和海明威这俩人是什么关系?”

  我想了想答:“兄弟吗?”

  小爱转过头来鄙视地说:“你俩白痴到一块了,明明只是一个姓而已。”

  小爱同桌的男生叫徐航,用完全没救了的眼光扫过我们仨,最终选择了沉默。

  语文英语靠老底撑着,总算能看得过去,反正再怎么烂也不会比历史差。

  周末一个字,宅。

  要做好学生,天天向上,锁在家里跟风骚的语文书死磕,《再别康桥》念出一地jī皮疙瘩,毛主席的《沁园chūn雪》还记得大半,《纪念刘和珍君》再一次膜拜鲁迅先生折磨学生的功力,《烛之武退秦师》被通假字nüè得面无血色,《鸿门宴》里只记下了“人为刀俎我为鱼ròu”,最终总结,一切全部靠背,小叮当快赐我记忆面包,我保证这个星期持续便秘。

  qiáng烈怀疑附中老师们完全不休息,周末也不知打打麻将唱唱歌,星期一一大早就开始发卷子,袁野青青成功登顶,超越死对头程未再,成为新一代的理科帝,高一卷满分仍是一百,数理化加起来失分不超过五,史地政总得分不超过一百五,就这样也能在班上排第五,实在因为数学卷太难,鲜少有人得分超过百分之八十。

  我从此有了新外号,别误会,不是理科帝理科小公主之类,而是五五五,简称三五。

  程未再换了态度,看我像看外星人,自认为是他的优秀刺激了我,我的成功都是因为他的激励,从此后要加倍鞭笞,但再也不能被超过。

  程大爷天下无敌——这是那傻瓜原话。

  从此打起jīng神来上课,不过也就是数学课,其他科目一样昏天黑地睡过去,这让我对他的夜间活动产生许多不健康遐想,难道我身边睡的就是传说中的一夜七次郎。

  但最高兴是霍老师,每次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程未再的救星,上课开不大不小玩笑,联合全班要把我与程未再送做堆,天,世上怎有这样的中学老师,还美其名曰,肥水不流外人田,青青,以后你来看我也方便嘛,带着老程一起,过几年还带着小程!到时候记得送媒人红包,全班同学一人一封。

  我暗地里已经吐一脸盆血,程未再却脸红,次次被霍老师取笑是小媳妇。

  余味阑珊

  我堕落了,我居然跟着永远睡不醒的程未再开始了一睡不起的日子,除了班主任的烈狱数学课不敢睡之外,其余始终闭着眼度过,一下课就醒,jīng神抖擞地扯淡,最奇异是最近开始同程未再扯淡,扯wow扯球鞋扯女人,最高频率话题是数学奥赛题,搞得霍老师把我俩当学习标兵模范qíng侣档看,每次路过我们这一桌都要露出暧昧又欣慰的表qíng,还一老喜欢拍着程未再的肩膀说:“老程啊,总算有归宿了。好好念书,一起考H大嘛,念完书结婚成家搞事业,生了娃娃记得带来给老师看看。”

  又看我,“每一个男人生命中总会遇到一个改变他的女人,唉,想当年,你霍老师我,十八,她也十八……”

  一般说到这个时候,我与程未再已经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青青!”

  “嗯?”

  程未再有一双极其灵透的眼睛,棕色的瞳仁,日光下泛起浅金色光辉,仿佛细碎阳光在他眼中dàng漾开来,想来他更适合走忧郁美少年路线,从十岁到四十岁女xing一律通杀。此时却突然间满脸严肃地看着我,让人摸不清楚状况,“青青,你不会真的还喜欢我吧?我都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了?我有女朋友的。”

  程未再早就被女人们宠坏,自恋到令人发指,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迟早被变疯子狂人,认为全天下没人配得上他,最后同自己结婚,像糙履虫似的分裂生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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