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佛慈悲还酷[重生]_野有死鹿【完结】(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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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决云含笑道:“自然是十年啊。”

  曲丛顾道:“疯了不成?!十年啊?凭什么?!”

  其实对于他们这些修仙途的人而言,十年又算得了什么,有人数百年的修行,寿命长得望不到尽头,十年也只不过弹指一挥间罢了。

  但对于曲丛顾而言,十年可以让他由少年步入而立,走过生命中的一季。

  朱决云道:“他日你若真去拜入剑修门下,十年也不过是突破筑基的一段时日,这不算长。”

  曲丛顾还是忿忿:“可若是这样,就太过不公平了,那些人也该受罚。”

  朱决云道:“他们已经受了罚,是心里受了煎熬,日后不敢造次。”

  他这样说,曲丛顾也并没觉得心里好受多少。

  但他忽然就想到,朱决云曾说了,待他成年后将他送入相熟的剑修门下,伏龙山并不是他的长居之处,多半剑修门下也不是,那他的归处在哪呢?

  他对于仙途其实并没有什么妄想,没有做过成仙的梦,幼年时和旁的男孩子一样想要仗剑走天涯,也只是觉得那些人很帅,他自己心里明镜儿似得,比起四处飘摇,他更愿意守着爹娘,平稳地过日子。

  朱决云以为他喜欢这些,所以说要送他去入剑道,他却觉着跟在他身边,哪怕也跟着入了佛门也是好的。

  有些人就是雄鹰野láng,关也关不住,训也训不化,可也有些人就是小猫小兔,只想靠着亲人取暖,安分活着。

  朱决云是雄鹰是野láng,所以他大概是不懂这些的。

  曲丛顾心里想了这些,就没再说话。

  朱决云以为这孩子还气他骗自己,便道:“想下山去玩吗?”

  曲丛顾:“……”

  其实朱决云就是把他当十二岁的时候一样来哄吧?

  其实没有任何区别对不对?

  “不去了,”曲丛顾道,“我要是看见了戒规你要我背怎么办。”

  朱决云哽了一下,失笑道:“你这孩子。”

  第18章 神仙不要脸(十一)

  这日天气很好,万里无云,窗子大敞开,有微风chuī进来。

  曲丛顾睡到日上三竿,把被子踢到一边,露出肚皮小腿,一点醒的意思也没有。

  糙古团在他的腋下,由他胳膊环着,偶尔还无意识的拿手撸两把毛。

  一直到正午时,黔竹忙了一上午,得了空便把他的饭捎到院子里,曲丛顾还困着呢,眼睛要睁不睁,挠了挠下巴,坐在被窝里呆滞地放空。

  糙古蹬着前爪伸了个懒腰,轻巧地跳到了地上。

  曲丛顾脑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默默地想:‘它要去哪啊。’

  但啥也没说,仍旧困得迷糊。

  然后门便被敲响了。

  曲丛顾趿拉上鞋,晃晃dàngdàng地去开门。

  黔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睡到了现在?”

  “是啊,”曲丛顾点头,“进来吧。”

  黔竹将食盒放到桌上,看见chuáng上的被褥,无语道:“你怎么这么懒啊。”

  曲丛顾还穿着一身中衣,衣服有些肥了,松松垮垮地坠在身上:“我也不知道啊,最近好困。”

  黔竹道:“你熬夜了?”

  “没有啊,”曲丛顾道,“早早就睡了,好像做了几个梦吧,有点累。”

  黔竹便笑话他道:“看看这好日子,这山上再没有比你更自在的人了,做了两个梦便算是累着了。”

  曲丛顾笑呵呵地道:“我也没什么事qíng做,只好睡觉了。”

  “说起这个,”黔竹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锦盒,“你猜这是什么?”

  曲丛顾看他表qíng欣喜,便猜道:“是什么好东西吗?”

  黔竹道:“是合气丹。”

  说着将锦盒打开,里面有一颗指腹大小的丹药。

  曲丛顾配合道:“哇。”

  黔竹诧异道:“你知道?”

  曲丛顾:“不知道。”

  “……”黔竹道,“那你哇什么?”

  曲丛顾老实道:“我还以为这样你会开心。”

  “……罢了,”黔竹挥了下衣袖,“我告诉你,这可是筑基期的灵药,用料珍稀,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曲丛顾道:“哦,那太好了,你是怎么弄到的?”

  “自然是买的,”黔竹小声道,“慧珠师兄突破了筑基,他家里有钱,我就想肯定有很多丹药,就去找了他,还有好些好东西,可就是没钱了。”

  曲丛顾便应道:“这个很有用吗?”

  黔竹好像他问了一个不能再蠢的问题一般:“当然了,你不知道有多少金丹期的高人其实根本没什么灵根的,全是拿这些灵丹妙药硬养出来的,只要有这些东西,傻子都能结丹。”

  曲丛顾第一次听说这些:“那这样,不就对不用这些东西的人不就很不公平了吗?”

  “谁管你啊,”黔竹翻了个大大白眼,“什么事不都是这样的吗,不会走捷径的人就是活该要吃亏。”

  曲丛顾想了想,没说话。

  黔竹看了他一眼,悄声问:“喂,你肯定有钱吧,能不能借我一点?”

  窗棂边传来了一声响动,糙古回来了。

  两人的对话被打断。

  黔竹多半听说了糙古的事qíng,眼神来回地往它的身上扫。

  糙古自然地走到了曲丛顾的脚边,他往后坐了坐,腾出了个位置,糙古便跳上了他的膝头,拿舌头舔了舔他。

  曲丛顾笑着问它:“你去哪了啊。”

  “我看这山上一定有一只母láng,天天引着你不着家。”

  糙古喉咙里哼出了几声,酷酷地不屑。

  黔竹略拘谨地道:“这——便是迢度师兄的法器吗?”

  曲丛顾点头:“是啊,它叫糙古。”

  黔竹道:“它——能听得懂人话?”

  “能,”曲丛顾道,“哥哥说它还可以说话呢,只是它自己不喜欢说吧。”

  黔竹吓了一跳:“它还会说话?我的妈呀。”

  曲丛顾也道:“我也没有听过呢,这只懒láng。”

  黔竹看他这样说这个大名鼎鼎的法器,感觉心惊ròu跳,结果糙古却好像没听见一般,窝在他腿上,闭上眼小憩了。

  一时间心qíng复杂。

  屋子里便有一会儿的安静。

  黔竹忽然开口道:“我说你啊,多大的人了,还‘哥哥’、‘哥哥’的叫,恶不恶心啊。”

  曲丛顾让他说得一愣,半晌道:“怎……么了呢。”

  黔竹道:“你真是一点男人气概都没有,我们村里,八岁的小童都不这么叫了。”

  曲丛顾嘴张了张,本不想说什么,可还是喃喃反驳道:“可是,先生就是这样教的啊,我从小便这样叫哥、他……”

  黔竹不屑道:“算了,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吧,反正我是不会像你这样活着的。”

  曲丛顾虽然向来不与人争吵,但心里也不大高兴,所以不再接话,低头去摸糙古身上的毛。

  糙古睁开一只眼,森绿的眼神没什么感qíng,随意地扫了扫黔竹。

  黔竹站起身来,硬生生地道:“我走了。”

  说完也不等曲丛顾的反应,转身离去。

  这一日朱决云好像很忙,应该是在修炼吧,反正是没来小院。

  夜里的时候刮起了风,窗子来回拍打,发出巨响,曲丛顾做了一个梦。

  说不好是不是噩梦。

  有一个身材妖娆的女人,丰满的胸部被勉qiáng塞在衣料中,一张脸不算非常美,可也很有韵味,可这样的一个女人却穿着一身雪白的寿衣。

  他与这个女人坐在一片水上,桌椅摆在水波中,两人面对面而坐。

  曲丛顾一抬手,发现自己也穿着一身寿衣。

  女人开口,声音娇柔:“我可是找了你好久。”

  曲丛顾听见自己问:“你找我做什么?”

  女人却拿手去点他的额头:“原来是那死秃驴给你点了这么一个东西,怪不得我找不到。”

  女人的手冰凉,像腊月里的冰棱子。

  曲丛顾的身子不自主地抖了一下,身下的水波泛起一阵阵涟漪。

  女人道:“你看你占尽了这命数的便宜,对旁人就有些太过不公了。”

  说着她的手指随意一划,拿修剪的尖尖的指甲擦过他的脸颊,几乎是同时,曲丛顾感到一阵剧痛从脸上传来,他不可置信的看见自己的脸上烧了起来,火光紧接着便蔓延了他的全身。

  这场噩梦在糙古的撕咬中结束,他喘着粗气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警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将衣背都湿透了。

  然后才发现手腕很疼,糙古拿牙咬出了一串深深的牙印。

  曲丛顾抱过了糙古,翻了个身。

  这一夜也不敢再睡了,紧紧地抱着糙古来汲取些暖和气儿,然而他正是嗜睡的年纪,寅时左右,太阳将出未出,他还是迷瞪过去了。

  睡着觉的时候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额头,曲丛顾猛地睁开眼,看见了朱决云坐在chuáng边。

  “发烧了。”朱决云这样说,没什么qíng绪,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曲丛顾一张嘴,感觉嗓子有点gān。

  朱决云从未照顾过人,当然不知道他需要什么,以为他想坐起来,便伸手去扶起来。

  曲丛顾嗓音有些沙哑:“我想喝水。”

  朱决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起身去倒水,然后又顿了一下:“这是昨晚的旧茶水吧?”

  曲丛顾渴得要冒烟儿了,恳切道:“行行行,能喝。”

  然后抱过茶杯来gān到了底儿,尤觉得嗓子gān辣地疼。

  朱决云道:“你遇上了什么人?”

  曲丛顾看他。

  “带了些邪气,”朱决云隔着被子像哄小孩一般拍着他,“是碰上了什么脏东西吗?”

  “有一个穿寿衣的女人,”曲丛顾道,“我在梦里看见的。”

  朱决云的手忽然停下了。

  曲丛顾道:“是脏东西吗?”

  朱决云忽然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见这样的笑,非常的冷,非常的嘲弄。

  曲丛顾看得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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