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沉浮_尘印/千觞【完结+番外】(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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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紧抓住雷海城胳膊,痛到极处,指尖全深深掐进雷海城ròu里。

  雷海城听着男人qiáng忍在喉咙间的喘息,咬紧了牙,行囊里有御医配置的镇痛药丸,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冷玄再服用毒药来止痛。

  良久,冷玄身体终于不再颤粟,缓缓松开五指,在雷海城扶持下坐到地上,背靠山壁,疲惫地闭起了双目。

  发丝被山间凛冽寒风chuī拂得四散飞扬,夜色里,他面容白得骇人。

  越霄一直惊疑地看着雷冷两人,突然道:「烈殿下是不是患了什么重病?」

  雷海城横了她一眼,举袖替冷玄拭去满头冷汗,低声道:「再忍耐两天,等找道人,就有转机了。」

  冷玄已经痛到没力气说话,轻轻地点了下头。

  雷海城拾了些树枝,在冷玄身旁烧起火堆。自己也往山壁上一靠,凝望冷玄紧蹙的漆黑黑眉头。

  余毒一天不解,冷玄便始终在生死间徘徊。

  如果金河巫师也对冷玄的毒伤束手无策,他就得用最快的速度带冷玄回天靖就医。

  只是冷玄在这节骨上毒xing发作,明天的行程恐怕要成问题。他皱了皱眉,打开行囊,整理起各种工具。

  男人要真的走不动了,他就用老方法,把冷玄背上指天峰去。

  第二天朝雾散开,越霄就催促两人上路。

  「觉得怎么样?」雷海城看冷玄经过一夜休息,面色已经好了许多,还是有点不放心。

  冷玄微笑:「好多了,走吧。」解开坐骑缰绳,上马慢慢走着。

  雷海城骑马跟在冷玄身后,走出个把时辰,三人已绕到山腰另一面,距离对面的指天峰只相隔六七丈宽。却被一条深不见底的山沟隔开。

  越霄指着山壁上铁锈斑驳的吊环道:「这里是两座山峰相距最近的地方,听说多年前有悬桥相连。被巫师斩断了。如今想去指天峰,只有翻过这座山,越过深渊再爬指天峰。

  那要走到猴年马月才到?雷海城现在是恨不得背生双翅立刻飞到对面。一看距离,他顿时有了主意,跃落马背。

  看着雷海城将一团长绳闯过枚式样古怪的铁锥,又架上弩箭,冷玄已经猜到几分。「你想走近路?」

  「没错。」雷海城眯眼瞄准对面山壁上同样的一枚铁环,扣动了机括——

  铁锥连着长绳劲she飞出,不差分毫地穿过铁环,『叮』地撞上山壁后,锥尖弹开两段铁片,正好钩住了环身。

  雷海城拉了拉长绳另一端,试过牢度,将尾端穿过这边的铁环,打了个死结。

  两山间,登时架起跟绳桥。

  越霄这时也领悟到雷海城要做什么,望着云气翻涌的深渊,面露惧色。雷海城却径直朝她伸出手。「我先带你过去。」

  「不——」越霄刚摇了下头,雷海城已不耐烦地将她拉下马,一手夹了越霄,一手取出条皮索环上绳桥,用力一蹬山壁,两人直向对面滑去。

  六七丈的距离眨眼缩短。见山石似乎要迎面撞上,越霄忍不住尖声惊叫起来。

  雷海城一脚踏上山壁,顿住了去势。贴着山壁山壁踏落山腰小道,放下越霄。

  女人已经吓得面色发青,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看见雷海城回头,竟对扬眉一笑:「委屈你先睡一会。」

  一拳,打昏了越霄。

  他可不希望待会带冷玄过深渊时,越霄趁机在长绳上做手脚。

  与冷玄dàng过绳桥,踏到指天峰的实地,雷海城力掐越霄人中,将人弄醒,问道:「巫师住的地方,还有多远?」

  越霄往前方一指——山壁间,凿着数百级狭窄的石梯,直通向上。头顶云烟深处隐约可见鹰雀乱旋的黑影。

  石梯最窄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三人排成一线,雷海城殿后。走了百余级石阶后,只觉胸口气促,头脑一阵昏沉。

  这种qíng况,他以前翻山越岭时从没遇到过。再往上走了段路,晕眩感越来越明显。背负的行囊仿佛重了几十斤。看到前面冷玄的身形也变得有些迟缓起来。

  越霄手扶山岩,qiáng忍住恶心作呕的感觉道:「怪了。往年冬天。巫师都会搬去法术,这次怎么?……」

  难道真的是因为巫师施法的缘故?雷海城将信将疑。陡然发觉自己fèng藏在鞋尖的铁刺一阵颤动,竟似活了过来。背囊里的好几样工具也在轻动。

  他一怔后。蓦然醒悟一一

  是吸铁石!

  这指天峰的岩层下,除了金砂,应当还含有丰富的磁石矿藏。整座山,就如同一块巨大的磁铁。

  医学杂志上曾介绍过人体本身也带有磁场,大脑神经元更会产生微弱电流。被指天峰的qiáng大磁场一gān扰,难怪会头晕脑胀。

  那金河巫师,不过是借助大自然的神奇力量吓唬世人罢了。越霄所说的每年冬季可安全进山,大概是这里的磁场每冬季就会减弱。

  至于这个冬天为什么磁场依旧qiáng烈,就非雷海城那点物理知识所能解惑的了。

  自然界本来就有太多未解之迷,他并不打算刨根问底。知道头晕事出有因,便宽了心。只担忧冷玄,他腾出一只手,扶住冷玄背心道:「不用担心。等见过巫师,成不成,我们都尽快下山。」

  「我还撑的住。」冷玄做了两个深呼吸,继续往上攀爬。

  走完那数百级的石梯,登上片平地后,三人都累出了一身大汗。

  大大小小形状怪异的石柱矗立面前,望过来,像座茂密石林。石柱比三人一路行经的山壁更深,色呈紫黑,布满岁月风化侵蚀的痕迹。

  雷海城摸了把石柱,正对着搓落的那些岩石碎屑沉思,猛地听到从前方chuī来的风声里夹带着说话声。

  越霄也听见了,神qíng带上几分紧张,向雷海城和冷玄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蹑手蹑脚借着石林掩护,朝声音的方向走去。

  石林尽头,靠着山壁有间孤零零的大石屋。说是屋子,其实也就是用石块垒起来的遮风挡雨处。没有窗户,仅有个一人高的dòng口供人进出。

  一个男子正背对雷海城三人,跪在石屋前。那人头戴深红纱冠,露出外面的头发均已花白,一身同样深红颜色的锦袍上缀满珠玉饰物,奢华到了极点。

  越霄看到那男子背影,脸色一变,身体极力缩进石柱后。

  是熟人?雷海城和冷玄藏身另一跟石柱后,向越霄投以询问一瞥,便听那男子忽然开了口,苍老而疲倦。

  「圣师,已经过了两天了。山神可有降下神喻,免我金河国都灭顶之灾?」

  石屋里沉默许久,才响起个平静无波的声音:「我说过,天命不可违。天要亡你,我也无计可施。」

  这声音听上去相当年轻,可语气间,满是看透世qíng的沧桑感。

  那男子双肩都在颤抖。「圣师您法力无边,就不能化解天灾,救我金河都城中臣民xing命么?」

  雷海城听到这里,心知那男子十之八九是金河国主,难怪越霄面色有异。但那什么天灾,却听得他一头雾水。

  「金河王,这是天命,你再求也没用,下山去!趁大祸还没临头,带上你的妃子赶紧离开都城,也许还能活命。」屋里的巫师显然被金河王烦厌了,寒声下起逐客令。

  金河王低声下气地道:「圣师息怒。我这就走,不敢再打扰圣师。只是,天灾过后,这金河还能再大量采金吗?」

  雷海城肚里暗啐一口。起初还以为这金河王有多忧国忧民,说到最后就原形毕露,大难当头,居然还关心着河里金砂。

  巫师大笑三声,惊飞了峰顶鸟雀。「金河流淌千年,已养活你王族多少代人?富贵终有尽头,权势过眼云烟。金河王,太贪心,天也不会容你。」

  金河王至此,知道再求也没用,只得起身。

  雷海城暗中观望,见这金河王约莫五十来岁,脸上皮肤养得不错,两个眼袋却下垂得厉害,一副沉溺酒色的模样。两只戴满金玉指环的手按揉着太阳xué,脚步虚浮地穿出石林,踏着石梯下山。

  金河王身影刚消失,那巫师突然冷冷一笑:「你们三个,鬼鬼祟祟地gān什么?给我滚出来!」

  尾音未落,一条体态凶猛的巨型黑犬狂吠着冲出石屋,直扑石柱,獠牙呲张就朝雷海城的裤脚咬来。

  雷海城皱眉,抬脚将黑犬踢了个筋斗。

  他有求而来,脚下自然留了分寸。那黑犬落地毫发无伤,打了个滚,竟越发神态凶狠,腾地跳起,咬向雷海城咽喉。

  寒光亮,玄铁枪头掠过雷海城眼前,钉进那黑犬喉咙,再从颈后穿出,将黑犬穿在了枪刃上。

  冷玄面容因晕眩有些发青,眼神却凌厉无比,抖手甩开黑犬,收起长枪,冷冷地看着血泊中的犬尸。

  越霄惊声尖叫。

  雷海城也怔了怔——这么冲动,太不像冷玄。但男人落在犬尸上的冰冷目光让他猛地省悟。

  冷玄,是怕这黑犬勾起他昔日屈rǔ回忆。

  他一把抓住冷玄左臂,低声道:「我没事。」

  冷玄目光这才柔和下来。

  血腥味已经散布风中。屋里人听不到犬吠,拔高了嗓子怒道:「你们把我的小宝怎么了?」

  「小宝?要不是场合不对。雷海城几乎就想笑出声。却见越霄走到石屋前,跪伏在地恭恭敬敬地道:「圣师,越霄来探望您老人家了。」

  那巫师根本不理她,叫了几声「小宝」没回应,声音变得很凄厉。「你们杀了小宝,我要你们给它偿命!」

  雷海城摇头,对冷玄道:「走罢。」看这qíng形,就算巫师真会治病疗伤,也肯定不愿替冷玄医治。

  「想逃」那人厉声笑。一抹白光突地飞出石屋dòng口,擦着越霄发顶而过,急she雷海城和冷玄站立的地方。

  雷海城挥刀一格,白光落地,竟是段白森森的人类腿骨,上面还留有犬只咬噬的牙齿印痕。

  他脸色微变。越霄忙道:「圣师,他们是天靖来的贵人。」

  「天靖的贵人?」那巫师嗤之以鼻,怒叱越霄:「你竟敢带外人擅闯指天峰,还杀了我小宝,你不想活着走下山了么?」

  越霄整个人都快趴到了地面,以额触地道:「越霄前来,只想求圣师大发慈悲救救伏藏将军。萧将军是您唯一的弟子,生前最是敬重您老人家。求圣师千万念在往日qíng分,救他回阳,越霄愿意以命相换。」

  雷海城与冷玄面面相觑,看见对方脸上的表qíng都很诡异——萧云气早已尸骨成灰,这越霄居然还来求巫师施救?难不成是悲伤过度以致神智错乱?

  「他死了?」巫师似乎很吃惊,「怎么死的?丫头,你给我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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