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意没想到会忽然出现这种局面,顿时呆在那里。
蒋玉笙在一旁和蔼地笑道:“大家不要忙,你们这样空口一说,解公子哪里记得住?这样吧,请大家都先到商会的林总管那里登记了,由林总管跟解公子接洽。各位看如何?”
“好好好,自当听蒋公吩咐。”那些有钱的大商人这才含笑坐下。
宁觉非没想到自己这一拳竟然砸出了一条财路,不由得在一旁笑不可抑。
周围的那些诗社文人已是嫉妒得眼中出火,却有一些见机得快,已是凑上来,要拜解意为师。
解意立刻道:“兄弟年轻识浅,不敢误人子弟,见谅见谅。”
后面的比试自然没什么可看的,他们也不想再呆在这里,让人家尴尬,于是便向蒋玉笙和各位富商告辞,出门而去。
宁觉非笑得前仰后合,看着他道:“果然还是文人厉害,几个字一写,让人哑口无言。”
解意微笑:“圣人说过:上士杀人使笔杆,中士杀人以舌端,下士杀人怀石盘。咱们是上等人,自然用笔,不用板砖。”
宁觉非失笑:“好啊,你小子嘲笑我,是不是?”
“绝无此意。”解意一本正经地道。“兄台千万不要对号入座。”
宁觉非与他斗嘴似乎从未赢过,这时只得不再多说,跟他一起到处瞎逛,在庙会里挤了半天,吃了一大堆小吃。解意则买了一些民俗小玩意儿,准备拿回家搞一下室内装饰。
过了几日,总商会的林总管便找了来,拿出一张长长的单子,上面列着求字求画的人的名字,下面详细列明了所需字画的尺寸、要求,包括是自己用还是送人,有什么讲究忌讳,买家是什么样的人,做什么行业,xing格上有什么偏好,等等,全都注明。解意看了,连声道谢,心想这可真是个出色的助理人才。
林总管笑着谦逊了几句,放下五千两银票定金,这才离去。
宁觉非对解意笑道:“这下你算是SOHO一族了吧?”
解意拈着那几张银票,出神了半晌,方道:“我母亲是画国画的画家,自幼便想培养我,bī着我苦练基本功,若是没写好或者没画好,就让我捧着笔砚罚站,有时候一站好几个小时,就这样练出来的。不过,我弟弟却是一罚就跑,坚决不肯学,让我母亲很感无奈。长大以后,我大概是生出了逆反心理吧,竟然表面上练习字画,其实偷偷地改学了油画,后来考上美院,也是专修西画,让我母亲颇感遗憾。没想到,落到了古代,却令她如愿以偿,她儿子到底是靠字画吃饭了。”他的声音很轻,一脸的想念,显得特别温柔。
宁觉非看着他,慢慢靠过去,抱住了他:“没事,你在那边只是失踪人员,你母亲还有希望,暂时还不会伤心。”
解意微微点了点头,深深吸了口气,转过头来,亲昵地用颊碰了碰他的脸,举动之间十分自然。他温和地道:“我没什么,只是一时有些感慨罢了。”
宁觉非笑起来,便没再安慰他。
自此,解意便日日泼墨,写字作画,从早忙到晚。根据客人的不同要求,他什么都画,人物、山水、花鸟鱼虫,然后配上一首小诗,自然都是剽窃中国古典文学名家们的大作,虽然疲累,却也自得其乐。
宁觉非便开始锻炼身体,使体魄渐渐qiáng健。
晚上,二人多半会翻云覆雨,纵qíng狂欢。
宁觉非本就年轻,再加初尝与男子欢好的滋味,竟和与女子相拥别有一番不一样的qíng趣快乐,自是yù罢不能。
解意见他心中已无往事yīn影,自然极是开心,便很纵容他。
这期间,城中有不少诗社经常派人来请他们去参加聚会,谈诗作文。解意借口忙碌,多数推辞。
二人的日子倒也过得其乐融融。
这日,解意见天气很好,便索xing让宁觉非将几案搬出去。他在堤上作画,宁觉非在沙滩上跑跳练武,两人偶尔对视一眼,心里都感到很愉快。
宁觉非练完了今天的量,便停了下来,走到解意身边,看着他桌上的那幅八尺条幅。那是一幅写意山水,气势磅礴,陡壁千仞,中间有一艘小帆船顺江而下。右上角有一首小诗。
天门中断楚江开,
碧水中流自此回。
两岸青山相对出,
孤帆一片日边来。
看完,他笑道:“你对着大海画高山,真是出手不凡。”
解意也笑,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得城中有沉重的钟声响起。那声音沉闷悠长,一声接着一声,显然是有大事发生。
两人对视了一眼,宁觉非沉声道:“走,去看看。”
第12章
两人均是步行,等走到城中时,只见街上拥挤不堪,人cháo汹涌,如风般往东南方的港口跑去。
他们对视一眼,便随着人流往前走。宁觉非一直注意排开挤过来的人,怕伤了解意。
等走到港口,只见这里已经黑压压地挤满了人,远处的海面上,有一艘巨大的海船泊在那里,更远的地方还有与它相似的船正陆续进港,不知道这船队共有多少船只,但规模庞大,已可预料。
堤上堤下,包括沙滩上都站满了人,全都翘首凝望,议论纷纷。
这里本就是通常口岸,不但在南楚自己的海船,南洋过来的船也时有过来的。他们对这只船队忽然如此重视,定有不寻常的原因。
宁觉非与解意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已了解的对方的想法。
解意一笑,问旁边的一位大爷:“老人家,这船是从哪里来的?”
那位大爷眯着眼看了半晌,方叹着气道:“没见过这种船,不过,以前我小的时候,听我爷爷讲过,只怕是从番邦来的。”
“哦?番邦?以前他们没来过吗?”
大爷点了点头:“是啊,没来过。上次有一只番邦船队突然在这里出现,据我爷爷说来,到现在也有一百多年了吧?走了之后就再没来过。”
“哦,那上次的番邦船队是来做什么的?”
“不知道。他们讲的番话,城里没人听得懂。他们都不会讲我们的话,结果后来好像打起来了,他们就走了。”
解意便明白了,看向宁觉非,淡淡地道:“番邦。”
宁觉非也笑,问他:“你猜是哪一番?”
解意仔细看了一会儿,又回忆了一下自己在欧洲的油画上看到的那些古代船只,只隐隐有些模糊的印象,但可以确定不是北欧海盗的那种船。他微笑着说:“不像北番。”
宁觉非立刻点头:“我看也不是北番。”
解意笑意渐浓:“那你说是哪一番?英番?法番?西番?葡番?意番?”
宁觉非也是笑容可掬,却道:“这样,我们来赌一赌。”
解意双眉一挑:“好啊,怎么赌?”
“我们把各自猜测的结果写在地上。”宁觉非笑嘻嘻地道。“最后看谁说的对。”
解意兴致盎然:“好啊,那赌什么?”
宁觉非凑近了他,轻声说:“如果你赢了,今晚让你在上面。如果你输了,没说的,今儿我说了算。”
解意笑眯眯地看着他,半晌方道:“如果都说对了或者都没说对呢?”
宁觉非倒没想到这个可能,搔了搔头发,一时没吭声。
解意伸头到他耳边,微笑道:“那咱们就分居。”
“不行。”宁觉非脱口而出,转眼看到解意脸上的笑意,忽然醒悟,随即嘿嘿笑道。“分居就分居,不过就只今晚。”
解意哈哈大笑:“好,就这样。”
两人便蹲下身,捡了地下的碎石子在沙地上写了起来。
很快,两个人便各写了一个字,然后彼此一看,解意写的是“英”,宁觉非写的是“西”。
这时,最先停泊在近海的那艘大船上便放下了一只小船,向这边划来。
人们议论的声音更大了,嘤嘤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解意放眼看着,悄声问他:“你看那是战船吗?”
宁觉非立刻摇头:“不是,多半是商船。”
他学过军事史,对历史上数次大的海战了如指掌,对于战船的结构、武器的类型和使用方法,以及冷兵器时代的海战战术也都仔细研究过。那船的结构不大像战船,只怕是远洋商船。
解意闻言,点了点头。看着那只小船慢慢摇过来,船上的人本是一个小点,渐渐也能看清了,仿佛穿着欧洲绅士般的礼服,戴着高高的礼帽。他忽然问道:“你猜他们喝不喝咖啡?”
宁觉非想了想,只得摇头:“猜不出来,也不知他们船上有没有人抽雪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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