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面意思。”何胜男很有些气她从通电话到两个人面对面坐在这儿,连半句同学qíng都没讲。
“老同学,”方函说得意味深长,“你以为,我是为了我的职业生涯才来你的公司应聘的吗?”
“难道不是吗?”何胜男反问。
方函失笑:“我的简历你真的看过吗?”
何胜男玩味地看着她,“你是想说,墨尔本大学的mba,以及华尔街的工作经历,来我这家小小的公司,屈才了?”
方函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这回是何胜男失笑了,“你在国外待得太久了吧?连国内的行qíng都不了解,就敢回来应聘?别说是mba了,就算是博士,我这儿都大把抓。哦,对了,还真有墨尔本毕业的,需不需要我介绍你们叙叙同校qíng谊?”
方函的脸色微变,可她也是千军万马中冲杀过的,定了定神道:“你说我不顾同窗之qíng?可你知道吗,我来找你,就是因着我们四年的同窗qíng谊。”
“这话我听不明白了。”
“老同学,你知道吗,你现在是危机四伏。”方函身体前倾向何胜男。
“呵,我觉得你有点儿危言耸听,”何胜男轻笑着看她,“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想我们就算八年没见过面,就算上学那会儿jiāo集不多,既然你看过《经理人周刊》采访我那期,也该知道我的为人,我从不喜欢藏着掖着。”
方函定定地看着何胜男,也不得不承认,何胜男能够在短短几年内将展翼做大成业界翘楚,绝非只靠撞大运。她本人,有着极qiáng的个人魅力。这种魅力,也贯穿到了展翼的企业文化中。
方函脑中回忆着在展翼办公大楼里看到的一幕幕qíng景,更确信了自己的眼光独到。
“我来展翼,是想同你做一笔jiāo易。”
见何胜男并不答言,而是目光深沉地看着她,方函心中隐有压力,忍不住自顾自说了下去:“你帮我打垮路峰,我帮你夺回艾琪。”
舒蕾的车一直停在何胜男公司斜对街一个不起眼儿的角落里,在这儿观察那栋楼简直不能更方便。
从方寒进入大楼的一刻起,舒蕾就窝在那儿,盯着,等着。
她自然知道那是何胜男公司的所在地,不过这栋高层里可不止展翼一家公司,虽然最huáng金的楼层都被展翼占了,但还是有若gān家别的小公司的。说不定这女人是去别的公司办事的。舒蕾心想。
这栋楼她门儿清,平时只有一个门能进出。再说了,那女人的车还停在视线内呢,舒蕾不怕她从别处G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门里门外出出进进的人倒不少,就是不见那个女人的身影。
不急,不急……
舒蕾猛灌了一口水,揉了揉有点儿犯困的脑袋,拿出来蹲点儿搜集证据的劲头儿,打算把牢底坐穿。
突然,丢在一旁的手机呜哇呜哇地叫起来,是她老爹。
也该饶舒蕾今天点儿背,她爹昨天吩咐她找的卷宗她稀里糊涂地给忘了,偏偏远航事务所刚输了场官司,她爹急火攻心正不痛快,新账老账跟她一块儿算了――
从她工作不走心,稀里糊涂缺少职业素养,到她上班时间翘班不见人影儿,包括她多喝了几杯事务所里的福利咖啡,有事儿没事儿就和客户吃饭占客户便宜,包括她小时候多不着调,到现在三天两头换女友,“老脸都快被你丢尽了”……
老爷子口才了得,骂人不带脏字,就是冷嘲热讽都不带重复字眼儿的。舒蕾被他骂得都快要怀疑人生了,尤其是老爷子不光骂她不结婚光“祸祸别人家闺女”,连她弟找不着对象也一并怪她,还说她“不学好,把你弟弟都带坏了!”。
舒蕾要哭了:爹,他自己找不着对象,这事儿赖我吗?我倒是想把我喜欢的姑娘介绍给他,关键是人家还瞧不上他呢!
你说,人生悲催不悲催?矛盾不矛盾?
她爹骂够了,才想起来问她:“你在哪儿呢?”
舒蕾可不敢说自己蹲人楼底下等姑娘呢,她怕她爹再跟她唠唠叨叨,就撒了个小谎:“我在这儿等客户谈事儿呢。”
她爹又骂她:“要是再输了手头的官司,看我怎么收拾你!”
舒蕾嘴角抽抽:啥叫“又”?明明是你的手下输了官司,您老心里不痛快好不?还拿我出气。
不过,这话她不敢说,老爷子血压不稳定,再给气个好歹呢?
舒蕾假装乖女儿,她爹说啥她哼哼哈哈地答应啥,直到她爹没脾气,丢给他一句“教你弟学点儿好”,挂了电话。
舒蕾捏着烫手的电话,郁闷得不要不要的,作势一个电话拨过去,开始骂他弟,足足骂了十分钟,她弟几乎哭晕在厕所。
骂过瘾了,舒蕾也不管她弟的反应,挂断电话,心里这个舒坦。然而,再抬头的时候,那辆白色高尔夫已经没了踪影。舒蕾yù哭无泪,这才叫乐极生悲吧?
绕着展翼大楼转了大半个圈,舒蕾总算在一条商业街旁的停车场里看到了那辆白色高尔夫。
谢天谢地。
舒蕾长出一口气,总算是老天爷开眼,没让她跟丢了。
泊了车,舒蕾沿着商业街挨家店铺摸过去,人家都快以为她是卫生监督局的密探了,差点儿拎大扫帚把她扫地出门。好死不死的,她总算在一家咖啡厅的大堂看到了靠窗坐着的高尔夫女和何胜男。
何胜男!
舒蕾快要跪下感谢天使大姐让她早早认识了何胜男了――
这俩人能坐一块喝咖啡,明显是认识啊!
既然大家都认识了,何愁泡不到哈哈哈!
一瞬间,被她爹骂的郁闷,骂她弟的口gān舌燥,以及满世界找高尔夫女的累成狗,都一扫而空,舒蕾甩开大步就要冲过去抱何胜男的大腿。
诶?
舒蕾突然停住脚步。
这气氛,不对啊?咋感觉这两人剑拔弩张的呢?
第二十六章 玩儿
“你以为这些年来,艾琪过得很好吗?根本就不是!”
不出方函所料,此话一出,何胜男脸上现出一瞬痛苦。
“路峰是个疯子,对她好的时候就甜言蜜语地哄着,不好的时候甚至会对她拳脚相加。有几次我亲眼看到路峰对她又吼又叫,还推推搡搡的……还见过她脸上被抽肿的指印……”
何胜男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挤出一个笑容:“那是她的家务事。就算要离婚,还有法院管着呢!”
方函定定看着她,“你是想说,她的事儿与你无关吗?”
何胜男也看着她,不说话。
方函冷笑,“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当年是怎么回事?”
何胜男的表qíng一僵。
“当年艾琪她妈妈闹到了导员那儿,他就悄悄找我们寝室的几个人了解qíng况了。也就只有你,还被蒙在鼓里!”方函说。
“然后呢?”何胜男急着追问。
方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故意悬着她,“你那么想知道,可以亲自去问艾琪啊。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
何胜男的脸上神色变幻,只有她知道自己此刻内心里正经历着怎样的惊涛骇làng。
“这些年你们一直都有联系?”她问方函。
方函也没隐瞒,“我是在澳洲遇到她的,还有路峰。”
“读mba期间?”
“嗯。那时候我刚到澳洲,开始mba的学习。一次聚会上,很巧,遇到了她,才知道她毕业后没去成英国,又准备了一年才被澳洲的学校录取。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快完成学位了。”
曾经无比亲密的爱人,她的过往,却是从另一个人的口中听到的,何胜男不是不难受。抿了一口已经快凉掉的咖啡,她仍是无法平静下来。时光再变迁,事关艾琪,她终究是无法平静的。
“后来呢?”她问。
方函笑了,“你还真是打算在我这儿知道全部啊?后来很简单,她爸出事儿了,她的学习没法继续下去了。再后来,她嫁给了路峰,就这么简单。”
“她爸……出事儿了?”何胜男挺直了脊背。
“贪.污,受.贿,败露了……去年,死在了监狱里。”
何胜男震惊了。
方函玩味地看着她:“亏你还是在s城混了这么多年的,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知道。”
何胜男被她问得无言以对。毕业之后,她每天忙成狗,恨不得把自己分成八瓣儿,一天抻成48个小时过,哪有闲工夫去了解除了工作意外的事?也就是这两年吧,她的公司业务稳定下来,她才有闲心享受生活。
原来艾琪的爸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难怪艾妈那样了……那女人专横跋扈惯了,经历这么大的事儿,不受刺激才怪。
无论如何,艾妈都激不起何胜男的同qíng心;她最先想到的是,艾琪那么骄傲的人,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儿,怎么受得了?难怪,难怪――
何胜男秒懂了:难怪路大伟的老婆对艾琪是那种态度。如果艾琪的爸爸还官运亨通着,路家还要靠他罩着呢,至少也得官.商勾结下,路大伟他老婆婆敢那样对她吗?
何胜男不禁埋怨自己迟钝。
然而,艾琪为什么要嫁给路峰?因为……爱吗?
这样想着,何胜男心里苦哈哈的:艾琪是什么xing格的人,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艾琪不是受nüè狂,也不是白莲花,抛开xing别不提,艾琪不可能爱上路峰这种施nüè狂。那么,她又为什么嫁给路峰?
何胜男不敢想下去了。她怕再任由思维肆nüè,会拐到那个她不敢去面对的可能xing:艾琪是因为舍不得衣食无忧的生活。
她惊觉面对艾琪如此凄惨的过往,她竟然还能这么有条不紊地分析起各种可能xing来。以她曾经对艾琪的刻骨铭心的爱,难道此刻她不该冲出去,在第一时间找到艾琪,拉着她,把她扯出泥潭吗?
莫非,真的是时过境迁,再刻骨铭心的爱,也变得淡而又淡了?
何胜男的心底涌上了悲哀,岁月已经快把她的感xing消磨殆尽,她越来越像个真正的商人了。
“据我所知,路峰很可能已经知道你们的事了。他组建了路氏旗下的咨询公司,矛头就是指向你的。你的状,很凶险。所以,我想你需要我的帮助。我们的合作,能够挫败路峰,也能助你救艾琪于水火。”方函说。
何胜男安静听着她义正言辞的话语,半晌无言,忽然笑了,“你很好心,费了这么大的周折回国,就是为了帮助我拯救艾琪。”
这句话,何胜男用的是肯定句,然而其中的反问意味,方函却听得清清楚楚。
“如你所说,我的公司发展得很‘漂亮’,我是一个曾经登上《经理人周刊》的管理者,”何胜男盯紧方函的眼睛,“你觉得,我是那种蠢到被自己的下属玩弄于股掌还不自知的人吗?”
方函一凛,她嗅到了来自何胜男的尖锐的意味。如果说商场如战场,那么此时的何胜男无疑已经将兵刃指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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