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老太太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依旧没有多少表qíng。
倒是跟着站在奚旭尧身后的虞氏被惊了一跳,忙苍白着脸想去拉他,谁料却被他甩了手,堪堪站稳,忽然又想到如今自己是“身怀六甲”之身,那么必然得留在奚家“生子”。这点让虞氏大为惶恐,她才不要一个人面对着这一家子撒谎,而且没了奚旭尧的庇护,遇上事都没个帮衬的人!
想着,没等奚老太太开口,虞氏也赶紧麻溜的跪了下去,哭着说要跟着一道去江宁。
就算这虞氏哭得泫然,奚老太太此时的心肠已麻木得像冰坨子一般,皱着眉头挥挥手,淡淡地说:“旭尧去,虞氏留下。”
这样不容置喙的一句话,虞氏还能说什么,只好任由先起身的奚旭尧扶了她,小心地摸着小腹,满脸愁容。
次日,奚家便挂上了缟素,丧白的灯笼在宅院门口摇摇晃晃,格外凄凉。
奚少爷时隔五年重新在祖宅门口跨上马车去江宁,只是当时是壮志踌躇,这时却是面如灰土。
一行十几个人浩浩dàngdàng地出发了,奚老太太站在门口,一直等到人影都成了芝麻绿豆大小看不见了,才步履蹒跚地往回走。
奚晚香则一直跟在老太太身边,钱庄开chūn后几日又开始忙碌起来,堂嫂本想自己留在老太太身边照顾,谁知却被老太太赶去了钱庄,说什么天还塌不下来,日子还得过。于是殷瀼只好让晚香留下来,晚香机灵,她在,殷瀼也放心。
傍晚吃饭的时候气氛一如沉闷压抑,冯姨娘又没现身,奚老太太便命人端了些饭菜过去。正吃着饭,老太太突然自觉身子有些钝钝的不舒服,又想到也曾遭过中风的苦,便只好遣人去请了郎中过来瞧瞧,可不能在这关头,身子还垮了。
万幸的是,郎中瞧过之后,便说老太太不过是郁结于心,思虑过多而导致的头痛眼花罢了,好好歇息便能缓和过来。随后便开了副温补理气的方子,让婢子下去抓药煎了。
一顿饭吃到一半便不欢而散。
奚晚香肚子还饿着呢,在老太太面前却又不敢说什么。这会儿到了堂嫂屋子,她便赶紧让谨连下去端糕点过来吃。
一边吃着杏仁苏,一边托腮看堂嫂做女红,奚晚香觉得似乎堂嫂的屋子便是风平làng静的避风港湾。
堂嫂绣的是一只小老虎,虽然张牙舞爪,却十分可爱,让人一看便联想到刚出生的白胖的小婴孩。这是绣给虞氏肚子里的孩子的,堂嫂已经绣了好些日子了,可总断断续续的,没时间好好把它绣完。这会儿趁着空下来,便抓紧时间绣。
奚晚香认真地看堂嫂一针一脚地穿梭,她明白这小老虎是不可能送到虞氏手上了,便问道:“堂嫂,今后晚香要是嫁人生了孩子,你也会绣小老虎给我吗?”
听到这童言稚语,殷瀼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她点了点晚香的鼻尖,笑得柔和:“这就开始思chūn了?”
晚香白净的脸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果然不该说玩笑话,这下可被堂嫂取笑了!
“不不不,我没有,我只是假设,假设罢了。”晚香语无伦次地说着,把头摇得跟拨làng鼓似的。
见晚香这般窘迫,殷瀼笑着垂头,继续绣手上的老虎,如同呓语一般,说:“你呀,要是你怀了身孕,堂嫂先给你绣一个小老虎,再给宝宝绣。到底,你对堂嫂来说,永远都是孩子。”
奚晚香轻轻蹙了眉,说:“可我不是孩子了,我也不想做堂嫂的孩子。”
殷瀼抬眼,嗔笑着说:“那你想做什么?”
一时语塞。
直到夜深人寂,灯花都爆了好几回,殷瀼才收了活儿,揉着肩膀上了chuáng。
互道晚安之后许久,奚晚香才痴痴地望着堂嫂如画的眉眼轻启了唇。
她说:“不想做孩子,想快点长大,和堂嫂在一起。我,我喜欢你。”
奚晚香觉得在这事上,自己真是个懦夫。
这样一句简单的话,一个简单的“喜欢”,都要在心头口上盘桓酝酿无数遍。像个傻子一般,只敢在她睡着之后才开口。
望着堂嫂毫无波澜起伏的睡容,晚香叹了口气,虽毫无睡意,却也只得闭上了眼睛。
得快些长大啊,让堂嫂知道自己的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 晚香没想到的是,等她睡着之后,堂嫂却睁开了眼睛。殷瀼这样清醒,眼中一点儿迷糊都没有。
她就这样静静望着小晚香的睡容,缓缓绽了笑容。
我也喜欢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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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七十章
由于冯姨娘现在的样子,没有办法打起jīng神来亲自去杜家看望奚清瑟,这担子便落到了殷瀼身上。
奚老太太心疼晚香这么多天一直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地端茶送水,便让殷瀼带上晚香一块儿去杜家,权当出去散心了。晚香想到杜家娶亲那段乌龙事,本想一口回绝,可又恰好听说杜公子前几天便出去了,清瑟闲得无聊,又对清瑟如今在杜家的处境有三分担忧,便迟疑着答应下来。
chūn意浓,街头巷尾花团锦簇。
一路穿过整个台门镇,奚晚香走得有些疲累,而杜家又在一片林子的后头,过溪河的时候一不留神稍稍崴了脚。幸好走不了一刻钟便到了杜家,而脚又不是特别疼,晚香便也没有声张,只当是略微扭到了,免得让堂嫂担心。
杜老爷亦不在,因而殷瀼与晚香便只先见了杜夫人。
杜夫人生得一脸斤斤计较的模样,虽朝两人嘘寒问暖,又一脸微笑,可一双吊梢眼看着,便让人觉得总在心里计较些什么,恐怕不是个好惹的人。
奚晚香没有多说话,只跟着殷瀼,听她与这杜夫人不疾不徐地寒暄。杜夫人又将目光落到晚香身上,笑嘻嘻地说:“早就听说奚二姑娘生得出挑,这会儿一见,果真十分可人。也不知可曾许人了没有?要是没有的话,我这儿可有不少俊俏出色的小伙子……”
奚晚香眉心一跳,正要讪笑着拒绝,却被堂嫂抢了先。
殷瀼亦跟着看了看晚香白生细嫩的小脸,浅笑着抚了抚她的鬓发,对杜夫人淡淡道:“夫人的好意咱们心领了,可晚香这丫头已有了意中人,因而就不劳夫人多费神了。”
奚晚香一愣,意中人?堂嫂……怎知自己已经有了意中人?她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堂嫂,只见她丝毫没有在意,依旧淡然地微笑着,对杜夫人说:“夫人,时候不早了,我们还得去看清瑟呢。”
杜夫人这才如梦初醒,笑着说:“对对,瞧我这记xing。”说着,忙让身边的婢女带她们去东苑,杜家少爷夫人住的宅院。
晚香抱着给清瑟的一匹潞绸,跟在堂嫂身后,望着她清癯的背影,暗自想着,方才定然只是堂嫂为了推脱杜夫人的牵线,这才编出来唬人的罢了!再说了,自己可从未在堂嫂面前说起过喜欢他人,她也不曾与自己说起过这个话题……
正望着堂嫂的后脑勺出神,不料堂嫂猝不及防地回了头,恰好与晚香的目光不期而遇。仿佛心事被一下撞破,奚晚香莫名其妙地有些羞赧:“堂,堂嫂……”
殷瀼似乎明白小丫头的心思,她伸手掐了掐晚香被潞绸遮住一半的小包子脸,笑着自言自语:“堂嫂有什么好看的?是在腹诽堂嫂给你推了杜夫人的牵线搭桥?”
奚晚香心中一怔,忙摇头,又瞅着堂嫂,不好意思地说:“堂嫂知道我在看你啊?”
殷瀼笑而不语,旁边的谨连掩了唇,道:“二小姐不知,我家少夫人背后也是长眼睛的呢!”
晚香瞪了谨连一眼:“倒是护主,你们联合起来挤兑我,我回去要向祖母告状。”
小丫头装得气鼓鼓的,漆黑的眼眸瞪得圆圆的,两团粉腮像各含了个汤团一般,捏在手里软绵绵的,却又极其细腻。殷瀼笑意更浓了些,两人本来就站得近,而今小晚香似乎又长高了些,正在殷瀼下巴的位置,她没忍住,便略略俯身,在晚香光洁的额头上落了一个亲吻。
“好了,走吧,你清瑟姐姐还在等我们呢。”殷瀼直了身子,若无其事地说。
额上淡若清风的触觉仿佛落到了心头,奚晚香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被谨连催了才如醍醐灌顶一般醒过来,忙把那缎潞绸遮住自己,红着脸跟着堂嫂继续往前走。
到了东苑,奚清瑟早已亲自站在了园子门口,朝殷瀼行了个礼,又把目光落到她身后的奚晚香身上,见晚香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唇角:“多日不见,怎么二妹还是这样痴傻的模样?”
晚香没反应过来,直到殷瀼笑着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才抬了眼睛。果然应该毫不迟疑地留在家里,好端端的,gān嘛要跟过来受这小姐姐的冷嘲热讽!虽然明白清瑟其实并无恶意,可当着堂嫂的面,能不能留几分面子给自己嘛!
奚清瑟在杜家的时日应当过得不错,瞧着比原先润泽了不少,一笑起来可比从前总绷着脸柔和不少,让人觉得犹如杏花chūn风一般,和煦而恬淡。
虽说父亲逝世的消息让她这几日一直睡不好,眼眶底下落了一抹青黑,眼中亦满是藏不住的血丝,可到底奚清瑟是个要qiáng好面子的人,不愿被他人看了哭哭啼啼的一面,不愿被人看笑话,因此在几人面前便对父亲缄口不言,只关怀了几句母亲的事,让她千万注意自己,不可为了父亲自己病倒了,也说过待到父亲棺椁回来了,便向杜夫人请了,回家尽丧。从容的几句话之后,便扯开了话题,没有再提到父亲去世的事qíng了。
既然堂嫂在,寒暄什么的便没了晚香的事。她兀自在屋内转着,随手从书架子上抽了本书下来,百无聊赖地翻了翻,又靠着槅窗,望着外面的小院子发呆。
杜家建宅的时日不如奚家多,因此看起来便显得更新一些,然整体而言,却都是所差无几的。晚香又环视了房间一眼,便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梳洗用的巾子等虽然放了两份,然而仔细一看,便能发觉,两份都是姑娘用的,且开了一半的衣橱中,挂着的都是姑娘的衣裳。
奚晚香似乎想到了什么,望着站在清瑟姐姐身边的南风,只见她害羞带怯地垂头望着清瑟的背影,目光中浑然都写着喜欢。
也不知清瑟用了什么法子,能在这宅中,在夫君之下,依旧守得自己的心爱之人周全。真是不容易啊。奚晚香默然想着,替她们高兴的同时,又不免生出几分忧虑。
杜夫人瞧着不是善类,清瑟有办法瞒骗一时,却不知有没有办法绕过生儿育女这一关。
不及深思,晚香却发觉自己脚踝开始钝钝地生疼。方才扭到之后并不很疼,便没有在意,又走了不少路,一放松下来便觉得疼痛不已。趁着几个人没注意,她撩起自己的裙角,发觉脚踝已经肿得老高了,像个发了面的馒头一般,轻轻一碰便痛得让人直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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