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幽静的只听闻到自己有些凌乱的呼吸声,她忍不住起身在房内开始踱步转圈,忍着心中那股烦乱,一遍遍问自己:“你到底想要什么?!”
紫胤真人立在那静室前看了一会,未免前日走火入魔之事重演,他终是不甚放心,挥袖在封印之上打下一道神识,思及她这两年来的异状,转而往藏经楼去。
他在天墉城除了偶尔在演武场教授剑术以来,极少露面,众人亦不敢轻易打扰,今日非是授课之日,一路上有弟子突然见到他,敬慕畏惧之下行礼不已,待他走过去了,仍是怔愣间回不了神,待缓过神来,忙又跟着也往藏经楼去。
一时到了藏经楼,芙蕖出来相迎,外间装作借阅经卷的弟子们倒是比平常又多了一倍还多。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9 章
紫胤真人在天墉数百年,弟子们这般qíng形也不是第一次,他少为外物所动,并不以为意,芙蕖忙请了他往楼内静室说话。
斟了茶水,芙蕖奉上茶盏道:“自长老卸任执剑以来,弟子久未见长老了。”
紫胤真人抬手阻止了她行礼,接过茶盏道:“我卸任执剑之后,尔等后辈于掌管天墉内外诸事上做的极好,同涵素在时并无二至,我亦十分放心。”
芙蕖笑道:“俗事纷扰,弟子们并不敢叨扰长老静修。前日听闻掌教师兄说画楼要闭关修行了,想必是有所进悟,长老今日来此可是要为她寻什么经卷?”
紫胤真人略略沉吟一回道:“非是为寻经卷,你自任妙法以来,于命数之说颇有进益,今日前来,乃是为画楼问问。”
芙蕖一时诧异,道:“画楼自拜入师门也有十多年了,她向来刻苦,为人持正,悟xing又极佳,师兄同长老们皆以为她将来必成大道,但不知长老因何忧心?”
紫胤真人道:“并无甚要紧大事,她天资虽远胜常人,修行之路亦算得顺遂,想是到了紧要关头,这一年多来qíng志郁郁,以至于险些走火入魔,这孩子生就一副执着心肠,我只恐她过分孤傲,竟不知将来机缘如何。”
芙蕖心下一动,因想到只怕是他联想到旧时屠苏之事,故而今日前来相询,她不敢再问,道:“如此请长老稍待,弟子去去就来。”
紫胤真人点头,将生辰八字递与她。过得盏茶功夫,芙蕖自卦室出来,有些疑惑不解道:“长老,弟子推演一番卦象,若说六亲缘薄,孤峰独立,倒也应了她往日经历,只是应劫而生,亦生亦死之说弟子却是难解。”
紫胤真人思量了一回,道:“画楼的星蕴乃是上古五灵之一的朱雀,是以才说她资质不在屠苏之下,玄鸟浴火重生,非生非死,如此却也说得通。”
芙蕖听罢点头,继而又有些忧心道:“只是那卦象上尚有一示,却是咸池星动,桃花难避,是煞非劫。长老,常言道是劫可破,煞不可破,弟子只觉此卦凶险,却是不知他日应在何处。”
紫胤真人听罢半晌无有言语,芙蕖从他表qíng上也看不出他什么,不免又想到屠苏昔日天命孤寡应劫而去的命数,踌躇间见他起身道:“倒也无需过分忧虑,于清修之人而言,是劫是煞皆是天道轮回,端看他日能否得本心秉持正道,那孩子的心xing,我还是了解的,此事亦不必让他人知道。”
芙蕖应了,送了他出门,看着他走远了,想到天烽阁里那人一念执着,执剑之位空缺至今,良久,轻叹了一声,修仙修道,究竟能修得什么结果,世人都敬畏艳羡修仙者无上的地位和长生的寿命,又哪里知道,有时候长生不死,百年孤寂,才是最不得解脱的苦难。
紫胤真人回了临天阁,古钧正收拾屠苏房间,见他进来,古钧想起一事道:“主人,适才收拾画楼姑娘房间,有一副新画的画作置于案上,不知是否要装裱起来?”
紫胤真人疑惑道:“什么画?”
古钧道:“乃是一副海棠花图,笔墨尚新,属下见房中已有许多废稿,姑娘闭关匆忙,不知是否忘了,属下已将画稿放在主人书房了。”
紫胤真人进了书房,在书案上看见了那副画稿,乃是一卷二尺长的横幅,一株白海棠跃然纸上,花下石桌上置了一架古琴,留白处既无落款,也无印章,仅是手书了一句诗:“仙凡更有娇颜色,淡极艳极最风流”。
这些年她倒是一直在临摹他的字,却从未见她cao弄丹青琴棋,这画的笔法也不见得如何高妙,仅是初学罢了,可那海棠枝枝叶叶俱是jīng心描绘,处处都透着十二分的用心。
紫胤真人略看了一会,似乎看出违和感在哪里,一树海棠孤立,花下空置古琴,落款处孤零零题着一句诗,二尺长的画卷上,三处下笔,各自伶仃孑立,这孩子哪里又单单是在画海棠。
紫胤真人放下画卷,想到前几日那般凶险的境况和她闭关前那番话语,暗忖道莫不是真应了自己的猜测,人之长成,难免生发qíng感?
七qíng六yù并非是一朝修行所能斩断的,只是这孩子平日并不见她与谁多有来往,哪里来的这许多孤寂qíng思?
紫胤真人心下微动,因想到院中那白海棠花的来历,当初自己亦想过让律清来开解她,天墉城内似乎也只有律清与她往来多些,又是琴中jiāo友,莫非是因此么?律清那孩子资质虽是不及画楼,却算得后辈弟子中的佼佼者,似乎也是个xingqíng豁达随意,无意红尘之人,莫非正是因落花有意流水无qíng,画楼才心生苦痛?反复思量,终是不得头绪。
又过了几日,律清下了早课回玉衡楼时,便见古钧前来寻他,道是紫胤长老请他前去临天阁,却也不说所为何事。想到殷师妹前几天突然闭关了,也不知这些事有没有什么联系。
千古剑灵的气势非同一般,律清不敢多问,进了临天阁书房,恭恭敬敬向眼前银发红颜气势肃然的剑仙行了礼。
紫胤真人自他进门便打量了他一回,身形颀长,行动洒脱,礼让恭敬,戒律长老这位首座弟子确算得上人中佼佼,一时命他坐了,律清有些拘谨问道:“长老平日jīng于证道,弟子少有问安,唯恐叨扰清修,不知今日唤弟子前来有何吩咐?”
紫胤真人缓声道:“不必拘礼,并无甚要紧吩咐,画楼曾道你琴棋诗赋极佳,尤擅丹青,于裱褙上亦是颇有造诣,她闭关前有一副画作,墨迹尚新,她素来又与你熟稔,是以叫你来拿了去好装裱一番。”
律清不着痕迹的舒了口气道:“此事却十分简便,哪里能劳烦古钧前辈相请,便是打发小弟子们直接将画送来吩咐了也好,待装裱完成弟子便亲自送回,不知那画现在何处?”
紫胤真人示意古钧将那副白海棠花图递与律清,律清接过后打开一看,愣住了。
紫胤真人略带探究的看着他,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律清咽了口口水道:“并,并无不妥,弟子只是……只是未曾见过像殷师妹画上这般……这般简约的手法。”
他其实是在想,殷师妹这么个天仙样的人物,还以为画了什么令人惊艳的作品,紫胤长老这么郑重其事要装裱起来,结果这画,让他摸着良心说,那也是笔法没有笔法,着色布局更是无从说起,倒只有那淡极艳极四个字还算有些意境。
只是看紫胤长老一脸冷清,想到殷师妹素来得长老爱重,总不能在人家师尊面前太过贬低徒弟吧,故而也不敢直言,吞吞吐吐半晌才想到简约两个字。
紫胤真人昔年出身皇族,又学贯古今,且jīng于铸剑之术,审美能力非同一般,自然知道这幅画水平高低。
此时见律清神qíng专注在画作上,言语审慎却是神qíng坦然,心下暗忖,这孩子心念上只怕并无任何qíng思,道:“你倒也不必讳言此画水准如何,只是她似是极为喜欢这白海棠花,下笔十分用心,她此番闭关尚不知需多少时日,故而想将画装裱了,免得将来有所损毁。”
律清背上顿时刷的下来了一层汗,忙道:“是弟子出言轻浮了,书画之道原也不必拘泥笔法优劣,端看各人心境,循着心意用心着笔便都是好的,说起这白海棠花,殷师妹着实十分喜欢,方才见院中那几株海棠树长的极好,想是殷师妹平日照看的也极为用心。长老请放心,弟子这就回去将画作裱好,过些时日再与长老送来。”
言罢起身告辞,紫胤真人点头又命古钧送他出去,律清连番道不敢劳烦,携了那画卷出了临天阁大门才长长出了口气。
紫胤长老那通身气势,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他呆了这么一盏茶功夫背上竟是汗出如浆,难怪殷师妹经年累月的跟着修心习剑也无有不适应,想当初她上山时可不就是跟紫胤真人一样不苟言笑的样子吗,可真是天生的师徒缘分。继而想到过些日子裱完了这画还得亲自送回来,律清顿时又抹了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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