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目中最强大的人,此刻软弱得犹如婴孩。
我死死咬住舌尖,才没让酸楚蔓延。
可心中那一阵一阵的酸痛,还是让我禁不住说:“我以后会照顾你。”
她却笑了笑,依旧是轻描淡写道:“岁数大了本来记性也不好。”
“会不好到忘了烧水,把水烧干,满屋子的煤气味儿?”直到现在,那种恐惧还令我呼吸不畅。
“是么,我书房太靠里,倒是没闻到。”她别开我的目光。
“等你闻到就晚了!”
一瞬间她脸色苍白,尤其她现在未梳发髻,一头黑发随意散在肩头,不知是初升的月亮太过明洁,显得她的脸色苍白得太过。
这让我脸都发起了烫,深知自己刚才心绪激荡,话说得太重,内心很是后悔,不由得放轻语气道:“以后我都会在你身边。”异常真诚的话语,乃至声音都有些微的发颤:“你不用担心辛筱。我和她,没可能了。”
楚卿笑了笑,温柔而酸楚:“可你很难受不是么?”
我点头承认:“是很难受。”
“你说会一直在我身边,又说离开她你很难受。让我不禁要怀疑你离开她,是不是为了我?可你知道么……”她静了片刻,嘴角苦涩的扬起:“我之所以愿意做这个手术,就是想无牵无挂的活,可以看见你对我全无阴霾的展颜而笑啊。”
心犹如一块落地薄瓷,碎成一片一片。而脸颊湿湿的一片冰凉。
楚卿叹了口气,眸光既决烈且温柔:“你若真体贴我,就不要因为我做出违心的决定。也是,对我的尊重。好么?”
☆、第 60 章
“我和她,有无法解决的问题。并不是因为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其实已经清晰的认识到,抛开了楚卿不谈,我和辛筱的感情依然会走向如此吧。
因为几个小时前还冲动地想去私奔,而现在却倍感惆怅失落,甚至有些心灰意冷。冷静下来后,现实就会脱离出情绪的控制而浮出水面,让我清晰的看清自己是有多么的自欺欺人,多么的缺乏直面的勇气。
其实,我俩都没办法给予这份感情充足的养分吧,也并不能抵御外界的风风雨雨。我俩的内心不够坚定,也太过弱小了。这才是症结。
认清了这一点,心中的茫然与郁结渐渐没那么委屈和心痛了,反而会生出更多的疲惫。
我很累了,今天经历了很多思绪的起伏。再加上刚才的担惊受怕,令我不太有心力再去想太多。于是重新去烧了一壶水,又在厨房做了些清淡的小菜。忙完出来的时候,楚卿已经睡着了。
看着她熟睡的样子,我的鼻头一阵泛酸。我知道她的作息很准时,什么时间吃饭,什么时间就寝,甚至是喝水和吃水果的时间都如精密的机器一样一丝不苟的执行。疾病让她变了一个人,破坏了她强大的自律性,可能还有心志。
我深知她内心有很坚硬的部分,是任何外在力量都无法撼动的存在。而疾病竟轻而易举的改变了她,让我内心深处蔓延和滋生出极大的担忧与恐惧。
我守在楚卿旁边,没有开灯。窗外洒进来一些银碎的光,铺洒在她的脸庞上,使她的轮廓极为柔和。即使陷于沉睡,似乎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极为圣洁清明的光芒。不由得令人喟叹,如此美好的人就应该被这天地日月善待,病毒和疾病都不能把她打败。
可不一会儿,月亮被乌云遮住,面前的她随即隐入了黑暗,与刚才的光芒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那一瞬间我的心徒然紧张起来,害怕她就这样被黑暗吞噬。
原来,失去,甚至是逝去……其实,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
不自觉地握紧她的手,心下便有了决定,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在她身边,直到她恢复健康。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
楚卿的记忆力果然像一颗暴露在太阳底下的糖果,以可辨的速度融化着、衰竭着。
而且,她越来越沉默。
我知道她的沉默有心情的原因,更多的可能是忘记了,又不想被别人发现。
有时我会想,那个几率不高的手术,是不是可以不做了?就算……就算楚卿失忆了,我也依然会照顾她。我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陪伴她,照顾她,这对我来说没有什么问题,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而令我无法接受的是,万一手术不成功……我无法想下去。
总之,随着手术日期的临近,我的心情越来越矛盾,越来越惶惑、忧急。
唯一令人安慰的是,安部长动用了她的手段,等于把手术的成功率提高了几成。最终确定手术不在国内做,而是选择了国外,那里的设备更先进。她还联系了一家科学机构,把一些关键设备进行了升级。而在医生的选择上,更是在国外找到了临床经验丰富的医生,很快会进行一次会诊。
我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她是如何做到的,不过这也不算稀奇,她身上就是有一种强大到无所不能的感觉。
按照计划,安部长会先带楚卿去Rochester进行一次会诊,我安排完公司的事情,就去与她们汇合。
这段时间,楚卿把楮墨全权交给我。所处理的问题远比在B市接触的事务更复杂。我把自己投入到工作中,挤出的时间还要照顾(算是照顾吧,即使她很敏感这个词)楚卿,几乎是把自己所有的精神空间都占据了。可是,思念是个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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