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闻声,顿时惊醒,发觉头枕在柔软的双膝上,鼻尖隐约飘来一股菜香。她睁大杏眼,赫然对上秋颜宁那微垂的温柔双眼,不觉吓得她整个人脊背绷直,忙不迭立起身子。
她睡着了?
白棠神色木讷,呆呆看着面前各色各样的糕点菜式,其中有些工序复杂极费时辰,而她不过打了个盹,菜就已经摆上了桌,这倒是又吓了她一跳。
她暗忖:上菜如此之快,她家小姐这是何时候吩咐的?
“你这么大反应做甚么?我又不吃人。”秋颜宁见状哭笑不得,揉了揉她的头,莞尔一笑:“今日辛苦你与我走一路了。”
待缓过神来,白棠这才道:“小姐今天也走了一路呢!而我却还犯困睡着了,您怎么还谢起我了。”
“要谢的。”秋颜宁递给她一双筷子,说道:“用膳吧,小孩子家长身体,再说你不吃,又会腹痛了。”
白棠皱了皱眉,当下生疑。小姐怎么会知道她腹痛的毛病?莫非曾经讲过?不过说起来,今天可真是奇特一日。
早晨先是老远跑到李家村搅和稀泥送鬼,后是瞻仰了一番王室尊容,目睹她家小姐谏言,现在又与小姐一桌吃饭。试问又哪家千金小姐愿与丫头仆人一同用膳的?
她望向递来的筷子,却怎么也接不下筷,道理还是主仆有别。
秋颜宁好似看穿了她的顾及,笑道:“今天是我的生辰,你就当是陪我。”
白棠微怔,点头接过筷子,脑中回忆起她到秋府一年来的过往。
秋家千金但凡生辰必定会设席摆宴,庆祝一番,平日邀友唤伴若是如此,尤其是二小姐的宴会,每一场无不是热闹非凡,平京小辈但凡她看着顺眼的个个无不到场。
可唯独她家小姐,生辰愣过成了丧日,旁人只会记得今日是才女宁清的祭日,却不记得同是秋大小姐的生辰,世人更是以为秋颜宁理应思痛追悼。
入府一年,她从不曾见小姐与哪家千金交好,更莫说去聚会、划船、出门游玩了,众人一个个都好似有意在疏离,从不与她家小姐有多交际。如此也就罢了,就连笄礼亦是如此。堂堂将军嫡长女,笄礼却拖了一年。
“要老爷他们能来……”
“怎么一定要他们来呢?”秋颜宁眨眼,笑着道:“这般不也好好吗?”
白棠一头雾水,见秋颜宁神色淡淡,对此满不在乎,实在搞不清自家小姐的心思了。毕竟若换作平日,小姐定是十分期望老爷、少爷、老夫人三小姐能来。
想了想,她又道:“可是生辰总要有自己在意之人来陪呀。”
秋颜宁替她夹了些菜,忍俊不禁道:“这不是还有小棠吗?”
“我?”白棠顿了顿,但很快又接过秋颜宁夹来的菜,她嘴角弯了弯,强忍着抿住唇,心底一时弥漫着股说不出的喜滋味。
秋颜宁柳眉蹙,委屈道:“莫非我待你不好吗?”
白棠知道自家小姐又在打趣人了,索性也跟着肉麻道:“好好好,小姐待我很好!真是太好了!”
秋颜宁这二十几年里浑身长本事,尤其是脸皮厚了,扯皮的功夫更强了,她道:“既然我待小棠好……”
“对对对,小姐说的是。”白棠见势忙打断话。
秋颜宁忍不住直笑,无奈道:“你呀。”
似乎,她家小姐也就这段日子过得舒心。白棠见秋颜宁笑得极为开心,也笑了起来,却不觉垂下眸。
走出心结,秋颜宁或许是她当前最为之忧愁的人。
她起初待秋大小姐是没心没肺的。整日想方设法,想要将其利用,可日子久了,她又不是石头,清楚这世间除了她姐姐金玉,又有几人待她这么好?
“小姐,我想您一直无忧。”
白棠再抬眼,不禁脱口而出,待她说完这话又后悔,索性低下头吃饭不再说话。
秋颜宁微怔,仿佛又见当年的白棠,几丝愧意从冷冷的心中流出。这些年来,自始至终,陪她走过高低起伏的,只有白棠一人。这丫头从豆蔻年华到过花信,陪伴度过的时日比秋家人多得多。
如今白棠对她越好,她越怕这丫头重蹈覆辙,心底就越惭愧,心魔也越重。
秋颜宁抱住白棠,轻声说道:“所以,小棠也是我在意之人啊。”
白棠瞪大杏眼,咽下饭食,愣了几息后,不知怎的心跳极快。
她鬼使神差回抱秋颜宁,脸红道:“小姐生辰吉乐……”
瞳间
“小棠!小棠!”兰心破开嗓子使劲儿唤了她几声。
白棠微蹙着眉,心底虽愈发厌烦, 态度却如常的好, “兰心姐姐我在听呢。”
兰心嘴中重复道:“你怎么了呀?近几日你状态不好……”
不好么?确实不太好。
白棠捂着额, 脑中思绪纠结, 暗暗自问。
“所以, 小棠也是我在意之人啊。”
自月江小居那日后,时隔一日, 那句话至此仍在她心头回荡,心底一股陌生之感在不断蔓延。但她迷茫, 她不懂, 那种情绪究竟是何物?难不成她把小姐当成姐姐了?
她托着腮,脑中回忆着, 要是……小姐是她亲姐就好了?
呸!
白棠狠敲头。若小姐是她亲姐,那她又岂会是个丫鬟?痴心妄想,存了这种心思这不是想攀高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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