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之桢的心思元chūn这回还真没瞧出了,她只是撇了撇嘴,“我跟您不是天天见吗?”
赵之桢连忙道,“对对对,我还是跟你最好了。”
元chūn抬手一拳头就砸在赵之桢肩上,“太敷衍了。您说‘宝儿我的心尖儿’可比这句真诚多啦!”
赵之桢揉着宝儿,满脸笑意,“宝儿,你看看,你娘因为吃醋打你爹啦。”
二人登时笑作一团。宝儿看了看父母,也跟着挥手,“咯咯咯”个没完。
笑够了,元chūn也难免感慨:姑父和哥哥,好像比李维还有韩大公子更像国舅啊。
在金陵的贾珠……可不就感受到了“国舅”待遇?
贾珠既不贪婪,又不清高,说话又管用,更是能“上达天听”,在大多数人看来实在是太好相处又必须好好相处的人物,因此他回到金陵不过一年,消息来路比当年祖父荣国公在世的时候还多。
他听说的事qíng够多,自然没少给京里传消息:当然是经过他判断和分析过的。而赵之桢心腹季先生的手下也把各路信息不间断地送回京城,经过庆王和季先生的筛选之后也跟贾珠的密折一起摆到了赵之桢的案头。
元chūn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反正几方的意思全都一样:温家好像有点坐不住了,而且温家的姑娘已经启程进京。
元chūn当着赵之桢的面儿就笑,“这是死活都要塞给您?”
赵之桢毫不在意,“大选直接黜落了就是。”
“善者不来啊。”元chūn应道,“温家也未必会吝惜一个女孩儿。连太子外甥不也是说丢就丢了。”
赵之桢点头道:“所以都jiāo给你了。”
科举和大选乃是同年举办,而大齐的小选又在大选之前。
所谓小选,乃是从士农工商推荐自家的女孩儿参选,这里的士既包含读书人也包括了些品级不够的官员,宝钗按规矩也只能参与小选。她父亲薛垣此时也彻底不想折腾了。
薛垣不仅老实实地让女儿参加小选,还请王熙凤再次带话:只求娘娘好生教导些规矩,将来出宫也有了品级,谋个一世安稳才好。
小选进宫,也是能做女官的,只是品级绝不会比大选入宫的女孩儿们高。
再见宝钗,这个表妹倒是一如印象中的沉静娴雅。元chūn把她安置在自己宫中,让她的心腹女官教导她,之后转过脸便忙起大选指婚。
说来也有趣,探chūn这一年满了十三,贾珠便按照元chūn的意思给庶妹报名大选。身为贵妃的亲妹子,哪怕是庶出,在一众待选的小姑娘之中也结识了几个出身不凡的手帕之jiāo。
元chūn忙里偷闲,便把妹妹和她投缘的几个手帕jiāo一起叫进景阳宫说话。探chūn和宝钗打个照面,二人也能相视一笑,彼此都不见尴尬。
说实话,探chūn的吃穿用度远远不如备受宠爱的宝钗,但出身二字却把两人的前程彻底分割开来。
话说如今元chūn案头的信笺码得不比圣上矮几分,说是给庶弟庶妹相看,其实也没法花费太多心思功夫。不过元chūn毕竟是宠冠后宫的贵妃,又比较乐意帮衬亲戚,再加上前途无限的贾蓉和贾珠,因此那些家底出身都不错的人家也挺愿意跟元chūn再亲近一下。
元chūn给环儿选了个勋贵人家的庶女,这姑娘的爹还在礼部任职。而探chūn这边……也是巧了:圣上有位堂弟,今年还不满二十,便已经袭了公爵,去年又没了老婆……两厢一说和,便是皆大欢喜。
期间,元chūn也没忘记把温家的姑娘黜落。她给庶弟庶妹全安排了亲事,唯独宝玉还没“着落”。
宝玉眼中也只有个林妹妹,可他却不傻,知道姑妈贾敏还是稍有不满意。他把心一横,跟林妹妹打了声招呼,看着黛玉满脸通红,他欢天喜地地……跑去软磨硬泡起林海和贾敏……宝玉的软磨硬泡可一点都不无赖,他无非就是趁着姑父在家的时候,跑去请教诗文:这一世的宝玉不仅诗赋灵气依旧,他的文章也在哥哥贾珠的教导之下颇有独到之处。
而他每每缠够了姑父,更要一心一意地讨好姑妈。宝玉若是贴心嘴甜起来……而且这辈子还加上了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脾气,贾敏未必抵得住。
事实也是,贾敏终归还是面皮薄,侄儿的心诚她也瞧得出,而林海又明里暗里夸过几次宝玉,她犹豫了几天,也“认了输”。
于是这一桩亲事也顺利地定了下来。
等元chūn忙过大选小选,而赵之桢也忙完科举,二人难得休息一天。
赵之桢正歪在榻上摆弄小女儿的时候,大总管忽然上前禀报:温氏女于京郊道观中自缢身亡,而温家妇孺也在这一天内下落不明。
赵之桢闻言表qíng都没变,摆了摆手道,“按计划行事。”
等大总管出门,元chūn好奇道,“有什么坏主意瞒着我呢?”
赵之桢笑道:“问你侄儿去,他今儿当值。”
元chūn轻哼一声,“还卖起关子了!”说完,一甩袖子便带人出门。
赵之桢望着元chūn的背影,“你娘不会真生气了吧?”
“会哇。”宝儿挥着小手,忽然嗝了一下,而后……便一口吐在了她爹的胸前。父女俩一时间……相对无言。
却说元chūn乘着步辇,带着内侍女官一路气势汹汹地奔向神武门——宫中站岗的都是侍卫,而在宫中周边巡逻警戒的则是禁军。
元chūn到了地方,侍卫们已然齐齐低下脑袋也一个劲儿地往边上靠:现在谁不知道,这位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妃娘娘勇猛起来,连圣上也扛不住啊。
元chūn倒是见侍卫们军容齐整,心中满意,侧头吩咐内侍上前去问话:禁军官员在哪儿吃茶休息。但凡巡逻警戒别有换防之地,也有供军士军官休息梳洗的小院子。蓉哥儿今儿当值,要么在带兵巡逻的路上,要么就在这小院子歇着呢。
内侍领命而去,不多时就见蓉哥儿跟在内侍身后快步走来。
元chūn冲着已经退出十步的侍卫们又挥了挥手。侍卫们只好再垂头后撤,直到元chūn觉得他们听不见姑侄说话为止。
而元chūn也开门见山,“温家那一家子是怎么回事?”她瞥见蓉哥儿腕上裹着层纱布,不过看侄儿行礼时姿势自如,想必这伤并不碍事。
贾蓉小声道:“温家有银子,足够买通人让他们逃出京城。”也不光是银钱,总有人乐意投机,赌温家大胜,圣上坐不稳皇位,当然这话不能直说。
可蓉哥儿的言外之意,元chūn却听得出来,“知道了。用心办差,圣上看着呢,圣上看不见我也会让他看见的。”
贾蓉咧嘴乐了:姑妈真是霸气。
元chūn回返景仁宫,刚进门就见赵之桢换了身衣裳,她微皱眉头,目光便落在了不敢抬头的女儿身上,“原来如此啊。”
赵之桢则笑道:“问完了?”
“您也是心宽,这就刻意放走了?”
“留着几个老弱病残也没用,不如放回去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赵之桢揉揉女儿的脑袋,“晗儿带兵黥了他温家两个岛,我不信他还能接着忍。”
温家的确忍不住了,那两个岛上都是温家积攒的粮米和值钱的货物!
听说家人已经逃离京城并已到了湖南境内,温家大老爷召集齐心腹,果断拍了桌子,直接揭竿了!他的名义便是自己无辜家人全为赵之桢害死!
自立的平南王也发了封檄文助阵,自此两家的联盟也摆到了明面上。
消息传来,太上皇当夜便呕了血:太医也实话实说,无非是怒急攻心。太后一脸“不出预料”的神色,又照顾起太上皇。
至于其他太妃太嫔担惊受怕者有之,心乱如麻者有之……温家能收买京城的守城军,也能讨好几个嫔妃为他家说些好话,甚至通风报信不是?
赵之桢忙着挥师南下~平~叛,三日都没睡过囫囵觉,元chūn则伴着赵之桢也熬得双眼通红……当此关键时刻,韩皇后抱着儿子再次神隐,赵晗的妻子又年轻,哪里镇得住宫里这群各怀心思的女人?
太后终于看不下去,把嫔妃们该关的关,该审的审,让孙媳妇掌管消息往来,又另外派人死死盯住皇后,一切吩咐妥当,便回身继续守着太上皇。
元chūn满脑子战局之际,偶尔过问了下宫务,知道太后再次出手,便放心跟赵之桢一起参详当今战局。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听说大齐再次~内~乱,北狄人果然趁火打劫。北狄人此举,赵之桢可一点都不意外,但他早早便通过方愈与东林暗中联手。
于是赵之桢令李靖亲自带着jīng锐出关,并与东林骑兵汇合,一口气把北狄人此番前来进攻的jīng锐堵了个正着——要说北狄人也是由诸多部落组成,有些部落十分悍勇,不刀头舐血就通身不舒畅;有些则是真地打杀得累了厌了,只想找块肥妹的糙原老老实实过日子。要命的是,自从赵之桢守关,北狄人就很少能在大齐占什么便宜,赢也就罢了,一直都输还一直坚持打下去……当然有人不gā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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