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道理元chūn当然心如明镜,“就是北狄人觉得有机可趁,也过不了您这一关。”
骑兵不善攻城,在雄关处据守只要不让主力轻动冒进,纵然有内应,北狄人也注定无功而返,更何况王爷xing子向来稳重:任你百般撩拨,我自岿然不动就是。
北狄人无法破关杀入大齐境内,京城自然稳如泰山。
赵之桢颔首道:“正是如此。”
元chūn又叹了一声,“北狄人倒还罢了……您还记得我侄儿蓉哥儿的媳妇?”
赵之桢来了兴致,“哦?”
秦可卿乃是前朝皇族血脉,此事已经确定无疑了。不过前朝皇族人数不少,那些安生度日,全无复国野心之辈,父皇自是不会非要赶尽杀绝不可,更别提秦可卿不过一柔弱女子,哪有那功夫抓住不放?
“她要是没用,我那堂兄为何非要让儿子娶了她?当年,宁府可没比费家差多少啊。”
赵之桢依旧平和,“愿闻其详。”
元chūn双手请按在赵之桢肩膀上,“京城边上还有个海港呢,不用什么快马,一天就到。”
赵之桢果然眉头一跳,“你接着说。”
“我这个侄儿媳妇据说还有个哥哥,如今正是关外的巨富,常年住在东林,”东林便是大齐土地之外,东北方最大的海港,也是最繁华的城市,“手里有好几艘大船,远洋船。”
托皇商薛家之福,元chūn从姨夫薛垣那儿学到了好多道理,至少摸着了漕运海运的皮毛。只是她自己也没想到这么快便“学以致用”了。
既然要坦诚,元chūn便连自己的学问从何而来也一并说了出来。
赵之桢听了就笑,“简直就是先见之明!”说完,又问,“那位大商人的消息,怕是你侄儿打听出来的吧?”
元chūn应道:“不然谁会这样上心?蓉哥儿做斥候,那些商队争相给他送‘零花’,我堂兄琏二哥在关口做官,后面还有您,不怕他学不会狐假虎威呢。”
赵之桢指尖轻敲眼角,“费家若真是拿你那侄儿媳妇生事,也不得不防。”
王爷果然上了心,元chūn登时心满意足,“没靠山,生意也做不大。不过让人用自小就分别的妹妹要挟一番,便老老实实就范,我也是不信的。”
赵之桢应道:“正是这个理。”
前世,蓉哥儿媳妇的哥哥在费家奋起时究竟起了什么效用,就算元chūn这辈子大有长进,也没猜透这位“姻亲”的心思,但无论如何,这位兴许还是个要紧人物。
可怜蓉哥儿媳妇一直都不知道她还有个能耐不小的哥哥,至于她那个弟弟秦钟……跟宝玉竟有一阵子形影不离……元chūn不由手下用力:一定再跟哥哥好生说上一回,族学必得好好整治了!凭哥哥的声望,请几位真正的饱学方正之士总能办得到。
元chūn一时怒火中烧,赵之桢的肩膀便遭了殃……王府里自然烧着地龙,他衣裳无须穿得厚实,也幸亏健儿还小,元chūn的指甲不长,力道再大总不至于当场出血……赵之桢眉头都没皱上一下,抬手轻拍元chūn手背,“父皇这次调兵过后,北面好歹不必再担心有人掣肘拖后腿了。”
换个不含蓄的说法,就是资历比他老,威望比他重的老将们都带兵南下平叛去了,除了圣上的十万禁卫军,北方便属他“一枝独秀”。
元chūn这才回过神来,羞愧地给赵之桢揉起了肩膀,“能假公济私不成?”
赵之桢轻咳一声,“我倒是想,可父皇看着呢……”
元chūn闻言便是一愣:原本她以为王爷会轻弹她的额头,再一本正经地说上一句“又胡闹”。她忽然觉得qíng不自禁说实话的王爷也……很是有趣。
赵之桢也忍不住笑道:“今早,求qíng的帖子都堆了一大摞。总之天道好还,还轮不到我出手。”
元chūn也低头一笑:平南王谋反,圣上必会断他财路,那些跟他往来的人家哪里还坐得住?这些人家之中也不乏曾经为难过王爷的……果然是出了口恶气。
谁知赵之桢也补了一句,“赶人……却必不可少。”
北面军中亦有出自这些人家的将校文官,回大营之前,他自是要安排人手提前筛选一回。
他含笑道:“该我等他前来了。”
元chūn心领神会:大皇子此番可谓损失惨重,必会上门求qíng……赵之桢又自嘲道:“好像小人得志似的,”说着,看向元chūn道,“你可知道为何父皇放任这些人往来于关内外?甚至当初平南王那边都睁一眼闭一眼?”
元chūn一撇嘴,“王爷逗我说话呢?”抓过赵之桢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了个“马”字。她再抬头,正对上王爷笑意十足的双眸……可不正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只要仔细想想,便明白圣上怎么会任由平南王靠着私贩盐铁壮大自身,并且勾结了众多人家?圣上会默许这些人暗中的动作,显然别有所图。
元chūn也早就猜着圣上图的便是“马”。圣上想一展雄图,有名将有jīng兵有粮糙有兵器……唯独缺了良马。
话说,闻名天下的战马不过那几种:被北狄人把持的北狄马,西域诸国特产的西域马,还有大齐的西南马。可惜西南两省被平南王用心经营之下,西南马难出西南,只有huáng河上游的河曲马全为圣上所有。
而且马匹的重要xing无人不懂,圣上想买良马光有钱可真是不成。其实西域诸国的国主乐意卖马给圣上,无奈运马总要经过北狄地盘……数年下来,银子没少花,可购得的西域良马,竟只有两成能得以“齐全”地运到大齐。
圣上思来想去,兼之心腹献计,这才想出了条暗度陈仓的主意。
赵之桢大致说了说圣上的布局,更是搂着元chūn道:“你那侄儿,还有侄儿媳妇的哥哥,将来会有大用。回头命人~cao~练他几回,他若是回来找你诉苦,你可千万别心疼。”
元chūn笑眯眯应道:“固所愿也。”
却说关内大营之中,贾蓉忽然脊背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几点鼻水正好溅在眼前摊开的请帖上:又有商人请他赴宴,而且连他和他的堂叔贾琏一起邀请,落款更是含含糊糊,好似彼此沾亲带故,但又不甚亲近似的。
贾蓉吸了吸气:这兆头不大对劲儿……还是接着写信告诉姑妈吧。
☆、第79章
按说贾蓉真没愧对元chūn一番苦心,离了他那个让人一言难尽的亲爹,到了北面大营——也就是王爷的地盘,日子反倒过得比在家滋润,策马巡塞外,弯弓驱外敌,身边还有一帮投脾气的好兄弟生死相随……这才是好男儿该gān的!
别看贾蓉不到二十,却挺明白事理:在北方吃苦受累也比在家虚度光yīnqiáng得多!
又因为觉得姑妈十分可亲,他没少给姑妈写信,尤其是诉说自己身边人就没几个出身比自己差,还各个都有过人之处——他面上不显,心里多少有些忐忑。而且他是王爷送来的,上司也暗中多方照顾,他再立不了功,自己都能难堪得把自己埋起来。
元chūn收到来信,欣慰之余回信时依旧苦口婆心:总跟不如自己的人“厮混”,算什么能为?比糙包能gān,又算什么本事?最后她还满怀着殷殷期待写道:重振宁府就落在你身上了。
此言一出,贾蓉想得就更多也更深了:宁荣两位国公除了才能之外,跟对了人更是能封爵的关键。
与荣府的堂叔贾琏不同,贾蓉从没想过要再待价而沽,他更有心劝一劝堂叔:若无王爷出手,叔叔你捐了多年的同知,不也一直没补着实缺?眼见太子……都自顾不暇,你还端着什么劲儿?
于是半点水都没掺的一封家信隔天就送到了元chūn的案头,除了正经事之外,还抱怨了几句堂叔,又应了好兄弟的要求,在信的末尾问了问京中要事,主要是请教今后他和他的兄弟们该如何行事:这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却说元chūn自打生下健儿,在府中站稳脚跟之后,各处夫人太太们结jiāo的帖子和礼单就如雪片一样从没断过。
赵之桢虽然说不上宠妾灭妻,但是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王府里谁说话王爷一定听得进去。到了送礼的时候,除了韩王妃那儿应有的一份,不少人家还会特地给元chūn这位侧妃送上些好东西。
如此一来,看信回信准备回礼也成了元chūn一件正经差事。肚里还有个小的,时不时就不舒坦一下,元chūn只能赶着jīng神头比较足的时候一起处置完毕——这会儿健儿跟着哥哥去骑马兜风了。
翻到蓉哥儿的信,匆匆看完后元chūn不禁莞尔,之后便把这封信压在镇纸下面,等王爷到来自有说法。在抱琴和傲梅的帮衬下,元chūn挑挑拣拣把需要亲笔回复地梳理完,剩下的一并jiāo给王府长史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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