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想给他们自由,让他们去体味和自已同样难忘的青chūn和爱qíng。
至于自己,活一日是一日,全无更多苛求。
第四十三章
有句俗话说得好,叫做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能够结为夫妇,那两个人的缘分也不浅了。
可惜陈海嫣面对自己的婚姻,却是痛苦居多。
她自小就豪慡大气,不如别的女孩子柔肠百转,但面对自己的丈夫,却是再大气也不够原谅的。
论起来当年陈海嫣也是官宦世家的大小姐,而杜墨不过区区一位江湖游侠。
再怎么看,她跟了他,也是背叛家族的下嫁了。
所以此后种种,只能让身旁的亲人替她觉得不值。
即以离开家,就算是不再和那被娘家人看不上的相公相守,陈海嫣也没有再回去。
她独居京城中的一间小宅,种了几树闲花。
因平日里都是做些侠义之事,陈海嫣并无多少收入,只能勉qiáng够得上吃喝,所以屋子便分外清贫了,好在她对于享乐从不在意,不然当初也不会抛弃万贯家财嫁给个半文不值的穷小子。
冬日的寒风凛冽的很,陈海嫣前些天受了伤,无奈蜗居家中不能外出。
她喝了些简单的糙药便一直卧在chuáng上,冷的实在受不住了,才晕头转向的起来想要生些火来烤。
披着单衣走到院子,才发觉煤不知何时已经用光。
她面对满院积雪正在郁闷,久未有人打扰的院门却被怯怯的敲响。
陈海嫣以为是哪个江湖上的朋友,咳了几下前去迎接,竟然有位穿着蓝衣的漂亮姑娘站在那里。
很特殊的蓝色,连小朋友都认得。
陈海嫣还挂着微笑的苍白的脸立刻拉了下来,皱眉问道:“来做什么?”
姑娘讨好的回答:“夫人,快过年了,宫主要我来给您送些年货……”
未等她说完,陈海嫣就皱眉打断:“少叫我夫人,我和他没关系,东西我也不要,从哪拿的就搬回哪去。”
说着就要关门。
谁知杜一然却从旁边猛地窜了出来,奋力挤进去叫道:“海嫣,海嫣,别这样嘛。”
武功不及他,又受着伤动不了粗,陈海嫣只得松手转身进了院子。
杜一然把下属打发走,便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陈海嫣猛地停住回首道:“你滚了我脸色就好看了。”
清秀的脸庞露出了点窘迫,杜一然讪讪的:“你受伤了吧……我听人说了。”
陈海嫣懒得与他废话,冷着表qíng问:“到底有事没有?”
沉默半晌,杜一然拉住她的手腕轻说道:“跟我走,不要在这里受苦,我……很难受。”
陈海嫣杏眼很犀利的瞅着这个曾经差点害死他的男人,冷笑:“除非你把孩子还给我。”
破落的小院因为这句话变得非常僵冷,杜一然垂下眼眸为难了很久,才说:“孩子……早就被水颜杀了,我也把她赶走了,这些年都没有联系,你又何苦执著的拉住这件事不放呢……”
陈海嫣气愤的走进屋,回身骂道:“那你为什么不杀了那个贱人?”
杜一然语结。
已经拦在骨子里的旧事,陈海嫣也不再想提起,她很疲倦的叹了口气,挥挥手道:“你走吧,我再没话和你说。”
伊人已不复如画容颜,柔qíng似水。
可做过自己的妻子,就如同是血亲,无论如何都与其他人不同。
杜一然平时再没有良心,面对她也是愧疚的。
道歉的话还没想起如何说出口,院落外却响起了小小的争执。
片刻,白色的修长身影就走了进来,是持了把剑半笑不笑的莫初见。
他的身子近日好了许多,虽不及当初灵巧,出趟门却没有问题了。
狐狸眼狡猾的打量了这里的qíng况,初见微笑:“杜宫主,你调戏完民女还不够,竟然来欺负海嫣姐,真是出息见长。”
杜一然比他大个十多岁,江湖地位又高,怎容得被这么奚落,他怒道:“我什么时候调戏民女了,你别胡说八道,再说海嫣是我娘子,我与她讲话gān你什么事?”
没料到陈海嫣却嫌弃道:“我不认识你。”
初见更乐了:“听见没,我姐姐说不认识你,快请出去吧。”
原本穆子夜出了事莫初见就没那么大的威胁力了,无奈这个家伙又被蓝澈罩着,惹了也不见得能占到什么便宜,再说杜墨是来寻妻又不是来挑事的,着实不愿在海嫣面前动手,面色很难看的僵持了会儿,也只得愤愤道:“海嫣,我改天再来。”
说完就命人搬了东西进来,呼啦啦的走掉了。
小小的院落又恢复了安静,莫大爷很好奇的看了看那些珍贵的衣食,啧啧道:“海嫣姐,你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杜一然虽然坏了点,可对你还不错嘛。”
扶着门框轻咳了几下,陈海嫣并不避讳,简单地说:“我们成亲后不久,他就和水颜勾搭起来,其实杜墨从前就有些风流债,男人三妻四妾的我也并不太想追究,可是那时我怀孕了,心qíng不定有些意气用事,便惹到了水颜,她也恨我,等我孩子出生后就偷走了它下了毒手,可是杜墨只是把水颜赶出家门,并没有追究什么,我一怒之下便也离开了他,都是些破烂事,没什么可说的了。”
初见傻呆呆的听到人家的家务事,撇撇嘴感叹道:“这样的男人不理也罢。”
陈海嫣微笑:“你又懂了。”
初见翘鼻子道:“我有什么不懂的?”
陈海嫣摇摇头叹息:“大约你也比我潇洒,说跟肖巍分就断gān净了,没女人那么拖泥带水的。”
已经很久没谁在耳边提起这个人,狐狸拿起个人参盒仔细地看看,没吭声。
陈海嫣走到他身边轻声说:“我们还有些像呢,都选择了自己从小梦想的那种人,却又都发现其实理想并不适合现实,得不到圆满的爱qíng,傻得很。”
初见听了不禁反问:“你就梦想嫁个江湖人?”
陈海嫣笑:“持刀弄剑,快意恩仇,谁不喜欢?”
初见拖着长声感叹道:“喜欢,喜欢——能喜欢了又怎么样,像我小师父,现在还不是在伤心,人啊,怎么样都有自己的痛苦。”
陈海嫣浅浅的勾着嘴角:“可我们依旧羡慕你两位师父,不是吗?”
初见放下东西,拍拍手道:“我才不羡慕呢。”
陈海嫣还是乐道:“其实蓝澈不错的。”
初见伸个懒腰冲进厨房道:“有饭没,我拖着病体大老远来看你,还帮你赶走厄运,说什么那也得请我吃顿面条吧。”
此等逃避之举,分外笨拙。
随着天气渐暖,莫初见身上的上也都慢慢的好了起来。
夏笙到皇宫里去教小太子,蓝澈重新执掌红月教。
而一生楼似乎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白日里人声鼎沸,暗地中鱼龙混杂。
唯独狐狸的xing格变得比较奇怪,他竟然不喝酒也不赌钱了,有时间就躲在院子里练剑看书,不然就在接口傻坐着不知道在等谁,话也少,还是会笑,可多半是jian笑坏笑傻笑,就是没有开心的笑。
伺候他的青杏明白,公子是在等消息,他几乎把楼里所有的人都派出去寻找任何关于穆子夜的蛛丝马迹,他根本就是不信自己的师父已经死了。
穆子夜不在,莫初见便带了点丧父的感觉,整个人都失去了顶梁柱的摇摇晃晃。
倒是蓝澈待他比从前更殷勤了些。
简直是带了点讨好的意味,时不时就来围着初见转,也没有回江南的意思。
论人品学识相貌种种,蓝澈对狐狸死心塌地,在别人看来都是很鬼迷心窍的事qíng。
“桃花就快开了,过几日我们去赏花好吗?”蓝澈坐在桌边,不厌其烦的温柔问道。
初见横着眼睛看了看窗外冒绿的树枝,注意力很快又回归剑谱,哼道:“我师父的山桃花总是开的,你想看什么时候都可以。”
蓝澈不气恼他的恶劣态度,微笑说:“可我想和你去。”
初见像是没听见,把书页举到他面前:“这句是什么意思?”
很无奈的抽过剑谱放在桌上,蓝澈低声叫道:“初见……”
狐狸没趣的趴下哼唧:“我不要去,我看不懂花,老子就是粗人一个。”
蓝澈又笑:“那我们去吃新开的菜馆吧,是淮扬菜,秦城来的师父,很……”
“哎呀,大男人吃吃吃的,我不要去,我就在这儿待着,你不要烦啦。”初见忽然qíng绪就极差,皱着眉头起身走到chuáng榻旁,懒鬼似的倒了上去。
蓝澈微微忧郁的垂下眼眸,片刻又打起jīng神坐到他旁边说:“你这样夏笙看了要难过的。”
“那你把我师父找回来。”初见任xing的捂住脸。
蓝澈苦笑:“我也想啊……你现实点好不好?”
狐狸顷刻坐起来怒道:“我怎么不现实了,滚走,我师父就是没死呢,连个尸体都没有你们就糊弄人,呸。”
蓝澈拉住他的手叹息:“初见啊,你懂点事好吗?”
狐狸才不管他,立刻拔出剑乱砍着骂道:“滚出去,不然老子先让你入土为安,再来劝我试试,我让你们红月教上上下下全都节哀顺变!”
蓝澈懒得和他动手,边退边说:“子夜又不是我害的。”
初见一脚把枕头踢飞:“就是你每天都说他死了,滚啦!”
蓝澈皱了下眉,没办法的拂袖离去。
留下狐狸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转而换上了惨兮兮的哭丧相。
他就是想让自己想起来,当时在战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记忆里除了师父要来救他,便是全部黑暗了。
都说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现在虽是战后,但能从军营中收到封信也是很不容易的事qíng。
初见大清早拿着肖巍亲笔的简函翻来覆去的读了很多遍,内容却是单纯的,只关心了他的身体qíng况。
和本人一样大气的字迹,和本人一样浅淡的言语。
都很让本就忧郁的狐狸更加忧郁。
他知道肖巍全部jīng力都扑在海防上面,他是个军人,没力气总在qíngqíng爱爱上面花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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