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个孩子,是她万般期待的,承载着她的生命,更有着非凡的意义。
沈宁的前一世,没有经历过临盘之痛,只有落胎之苦。如今,她终于知道临盘之痛,是怎么样的了。
这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仿佛身上每根骨头都被敲断那样;只是在这巨大的痛苦面前,却奇异地有期待和喜悦,她知道,只要挺过这些痛苦,新的生命就到来了。
只要这个新生命到来了,她自身的声明就更加丰沛了,前一世的落胎的yīn影,终于远离她而去了。
“少奶,可以用力。请跟着我的样子做一次,吸气……呼气……这样缓缓地,就是这样,要像如厕那样……”
就在沈宁思绪纷乱间,一旁的稳婆开口了,开始吩咐沈宁用力。
这两个稳婆,早就入住有余居了,这些技巧,平时沈宁也有练习的。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觉得这些动作很陌生了,吸气呼气这两个简单的动作,她做起来的时候,觉得异常艰难。
吸气,应该怎么吸?呼气,又该怎么吐出来?沈宁觉得脑中混混沌沌,除了一波一波更剧烈的疼痛,她连用力都不会了。
不知道为什么,沈宁在这个时候想起了应南图。应南图在始伏大街花雨下的微笑,应南图给她送的桂花和枫叶,应南图月下披云啸三声的豪迈恣意,应南图第一次亲近她之时的紧张……
这些景象,仿佛刻在她脑海中一样,就算平时不提及,也绝不会遗忘,反而越来越深。
“退之……”沈宁喃喃自语道,嘴角边有眼泪渗出来。
qíng不知何以起,qíng也不知何以深,只在这艰难用力的时候,沈宁呢喃着应南图的字,仿佛在汲取力量。
而此刻,站在房间门外的应南图,脸上依旧苍白,额头也有汗,他听着房间内传来的阵阵叫声,觉得心如擂鼓。
这些叫声,都是稳婆和沈安氏叫出来的,“用力!用力!呼气……吸气……”“姑奶奶这样不对,应该这样……跟着我来做……深深吸,缓缓呼……”
这些声音里面,独独就没有沈宁的声音,也没有传来孩儿的哭声。
现在宁儿如何了?孩子如何了?生产顺利吗?到底还要多久才能生下来?
应南图心里想着这些,脸色越发不安,手紧握成拳,qiáng忍着冲进产房的动作。
不能冲进去……不能冲进去,我进去只会给她们添乱……应南图拼命地这样告诉自己,却越发心焦。
然而房间内叫声依然不绝,递水、倒水的声音也不时响起,就是没有人出来跟应南图说着里面的qíng况。
就在这一片喧闹声中,应南图听到了沈宁的呢喃,那一声轻轻的“退之”,仿佛是极端无力,这让他心神大乱。
“宁儿,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应南图顾不得会gān扰到接生,这样高声喊道。
他乃练武之人,这些话语气沉丹田说出,似乎回响在有余居上空。
房间里正在用力的沈宁,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这是退之的声音!“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退之……”沈宁再次呢喃,猛地一用力,似乎就觉得有什么从她身体里出来了。
随即,“哇”的一声,房间内响起了孩儿的哭声,这哭声听着十分有力。
孩儿终于生下来了,退之……沈宁迷迷糊糊地想,都还没有听清楚稳婆说什么话,就晕了过去。
当沈宁悠悠转醒的时候,应南图正坐在chuáng边对着她笑。他眉目深远,脸上带着笑意,在朦胧灯光中,看着如画。
正如每一对qíng深夫妻那样,当沈宁醒来的时候,应南图感受的,是满满的幸福。
这样的幸福,在新婚第二日曾出现过,在沈宁怀孕的时候,曾出现过,如今,再度出现。
真是太好了,能与她结为夫妇,真是太好了。
“宁儿,谢谢你。这是我们的孩子,你看,白白胖胖的小子……”随即,应南图像是想起了什么,指着一旁的摇篮说道。
他可不敢去抱那个娇嫩的小人儿,怕稍有不慎,就将他弄哭了。
孩子,白白胖胖的小子,沈宁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生下了一个儿子。其实她早也想到了,沈家家族渊源,多半是生儿子了。
三日后,应南图为儿子举办了隆重热闹的洗三礼,邀请了亲朋戚友来观礼。
洗三礼,沈华善当然也去了,这么大的喜事,他怎么能不参与?他还给这个小孩儿去了名字,只是这个名字让沈宁和应南图一时哑口。
第四百五十九章这下坏了!
沈华善给应南图和沈宁孩儿起的名字:如登。
这个名字,让应南图和沈宁一时哑口,随即满是感动和谢意。他们很快就领会了,这个名字,寄托了沈华善多重心意。
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如登这个名字,就是由这当中来。
这个名字,除了字面上的深意之外,还寄托着沈华善对这个孩儿的期待。沈华善最怀念最敬佩的,乃是兄长沈从善。如流处这个名字,就是因此而来。
现在,沈华善给这个孩儿取名为如登,也有此意;当然,更是因为,如流处的创立和发展,都有沈宁和应南图的功劳。
如登这个名字,在沈华善看来是最合适不过的了。由此可见,他对沈宁这个孙女儿,真是无比看重。
当沈华善和沈宁等人,还沉浸在新生命到来的喜悦之中时,一场灾难从北疆而来,打破了沈华善的喜悦,并且席卷了整个大永朝堂,也因此,动摇了大永的根基。
自此灾难之后,大永走上了分崩离析的路程,局势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亡朝之日,离之不远。
三月初,由十几匹快马从北疆疾驰而来,这些快马将领,送到京兆的,乃是一个头颅和一封投降书!
“报!北疆有紧急军qíng!陇右卫全歼十几万突厥大军!突厥大首领乌吉之首级呈上、谷大祖投降书信呈上!”
快马急驰至兵部官衙,冲至最前的将领,高举着一个匣子,这样大声喝道!
陇右卫全歼突厥大军……
突厥首领乌吉的首级……
谷大祖的投降书……
这几句简短的话语,却蕴含了巨大的信息量!京兆朝堂都没有收到突厥入侵的军qíng,陇右卫就全歼了突厥大军?
可是突厥入侵,报告这一切的,应该是安北都护府才对,怎么会是陇右卫?还有谷大祖的投降书,这是怎么一回事?
当快马将领说出这些话语的时候,兵部的官员们都不约而同地想着这些疑问,脸上却没有多大的震动。
这段日子以来,兵部官衙接二连三出现北疆而来的消息,都不知道真假,这些官员们的惊慌诧异,早就被消耗光了。
甚至,这些官员在想,兵部官衙还会不会再出现一拨人?来驳斥这些快马将领的话语?
兵部尚书郑棣恒不像这些士兵那样淡定,他反而觉得事态极为严重。乌吉的人头、谷大祖的投降书,这定是不简单的!
当他看完谷大祖的投降书时,脸色又青又白。作为兵部尚书,他时常能收到谷大祖的来信,对于谷大祖的字迹,他当然不陌生!
这上面的字迹,是谷大祖的!那个印鉴,是安北都护府的印鉴!再联系之前断断续续从北疆、陇右道传来的消息,郑棣恒肯定这一次的事qíng绝不是开玩笑的!
人头和投降书,这些都是作不得假的,应该说,作假的后果很严重,蒋博文和陇右卫不会冒着这样的风险来作假。若是作假,只要朝廷前去核实,这就可以一清二楚的了!
在这种qíng况下,怎么作假?
想到这里,郑棣恒就决定,立刻将此事送呈景兴帝,请皇上定夺。在仔细核实过这些人的身份后,这些兵将和投降书,都被送进了紫宸殿。至于乌吉的首级,这样不祥不雅的东西,当然不会送进去了。
这些兵将,穿着陇右卫士兵的戎服,身上、脸上都明显有风霜之色,甫一踏入紫宸殿,一股剧烈而难闻的气息就出现在紫宸殿。
那是血腥味、汗臭味、风霜气混合在一起的气味。看样子,这些士兵在来到京兆之前,必定经历了一场恶战。
如今,这些兵将跪在紫宸殿里。这地方,是他们从来不曾来过的,官阶不够、资格不够。
富丽堂皇的紫宸殿,端坐在御案前的威严天子,让这些兵将们感到无尽的压迫,他们一时惴惴。
景兴帝看着跪在下面的兵将们,压低了声音,开口了:“你们且将北实qíng一一道来,究竟北疆出了什么事qíng?”
北疆的消息,时有传来。这些消息真假混杂,朝廷官员和景兴帝都难以分辨真假。如今又出现了乌吉的人头和谷大祖的投降书,这是两件物证!
在景兴帝的问询之下,这些士兵qiáng忍着心中的惧意,将北疆的qíng况一一说出来。作陈述的,是一个中年将领,他也是在兵部官衙高举匣子大声喝道的人!
随着他的陈述,景兴帝的拳头渐渐握了起来,而紫宸殿中站立着郑棣恒、魏延庆和左良哲,眉头也深深皱了起来。
今日适逢沈华善休沐,他并没有在其中。
谷大祖余突厥首领勾结,非但没有尽到守护边疆的职责,而且还和突厥约定分治北疆,此等行径,分明就是通敌叛国之举!
“皇上,陇右卫并没有看到安北都护府的烽烟,因而根本就不知道突厥入侵的消息,若不是有流离的北疆百姓,陇右卫还不知道这事。”
那个将领声音颤颤的,然而表达的内容却很清楚。
“大将军带着八万陇右卫大军,疾驰援助,可是在去到北疆的时候,才知道北夏城已经失手了,是谷大祖故意打开城门让突厥士兵进去的!”
这个将领又再开口。从他沉痛的表qíng来看,似乎在回忆着当时的惨况。
“那么现在北疆的qíng况是怎么样?”郑棣恒着急地问道。
十几万突厥大军入侵北疆,可是京兆朝堂竟然没有接到一点消息,这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这当中,必定是有人故意隐瞒此事,使得军qíng不能上达京兆。最大的可能,就是谷大祖隐瞒了此事!
“大将军带着陇右卫的士兵,连夜兼程,以突袭奇计,歼灭了突厥十几万大军,并且砍下了突厥将领的首级,看看稳住了北疆的局势……只是安北府兵很多都战死了,不愿投降的,也被突厥和谷大祖杀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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