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襄_镜中影【完结】(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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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思就是,本公子不再给你机会,去追自己中意的姑娘去也。”

  马声长啸,轻尘公子飞身落在鞍上,直追前方车影而去。

  郎硕怔然。

  这一瞬间,也仅仅是这瞬间,他对这位挚友生出来一丝羡慕,羡慕他可以无牵无绊,无所顾忌,为己所yù为,行己所yù行。

  但,他不是他。他是原国的安国大将军,他有自己无可推卸也不容推卸的责任。

  所以,扶姑娘,好走。

  三十六、纵然qíng生又如何(下)

  实则,扶襄原打算在郎硕的将军府借住到明年chūn暖时分。

  岂料某个悠闲的午后听到了郎府下人的窃议,窃议她这位被郎将军深藏府中的女子的来历与身份。她并不介意那些个凭空臆测的蜚短流长,却明白一旦这些言语传到原王耳中,为了确保与阙国的联盟,必然有麻烦上门。在这样的时候,她实在无暇为承担这“莫须有”的罪名徒增烦扰,惟有一走了之。

  “姑娘,您当真要往云、越边境?”

  “有何不妥么?”

  “不妥,不妥,大不妥了!”车夫迭声劝阻,“现在连小孩子都知道那块地方正在打仗,而且随时介都能蔓延到咱们原国地界,您不躲着走也就罢了,哪还有往前凑的?”

  “双国镇在白光城以北,尚未被战火波及。”双国镇横跨两国边境,属边贸流通之地,也是消息流通之所,不到最后关头,jiāo战的双方皆不会涉及那处,这也算一份不成文的默契。那时也正是基于这点考虑方有了那步安排。当然,若是两国主帅一时督控麾下不力,有乱兵骚扰过去,她便也只能自求多福。

  为免车夫打退堂鼓,她多递了几块银子,“探亲心切,有劳了。”

  那车夫虽然满嘴不愿,但为了养家糊口,接了银钱扬鞭上路。

  由原国入阙,绕行阙国边界,经阙国东南方踏进越境,避开战火最盛处,道径迂回,十余日下来尚算顺遂,在启程后的第十七日,赶到了目的地。

  “姑娘还真是有本事呢,亏了姑娘,这趟顺顺当当到了。”接来雇主的结账银子,车夫眉开眼笑。这么雅致文气的姑娘,轻易打发了半路上的两拨山贼都给轻易打发了,也难怪敢在兵荒马乱的时候出这远门,也幸好自己老实本分,没动什么歪邪心思。

  “阁下若想回程顺当,不妨在这镇上揽桩江湖人的生意,一路小心了。”她道。

  双国镇的热闹,竟是一如既往。穿梭其间,听闻着那些叫卖贩售,讨价还价,谁能想到不足百里处已是烽火遍野,鼙鼓震天?

  双国小栈,一家门面中等的客栈。

  她方推开店门,立在拒台后拨算盘的掌柜眼仁大放光亮,喜孜孜迎了过来:“姑娘,您可来了呢,您走得时候说是半年,果然就是半年了。”

  “生意还好么?”

  “好,好,在这镇子,哪有不好做的生意。”

  “我的房间可还留着。”

  “瞧您说的,小的哪敢让外人占您的房间?每日有人打扫,gān净着呢,小的送您过去。”

  拜轻尘公子所賜,半年多前在双国镇逗留多日,时逢所下榻客栈的掌柜手头紧促yù盘店周转,她将穿在身上的的珍珠袄送进当铺换了千两,买下这间客栈,留下原班人马经营。彼时,是为那件食之无味弃之可借的珍珠袄寻个合理去处,如今,亦算为自己觅了一个落脚之处。

  翌日,她以一身粗布男装,攀上双国镇的至高点清凉山,放目极眺,正见láng烟漫延,远方的旷野内,一场大战蓄势待发。

  三十七、隔岸观火且清闲(下)

  “小女子,我找到你了!”

  小女子?顿时,扶襄怔立难行。

  “你还真是能跑呢,竟然能让本公子半路失去了踪影,不愧是本公子看中眼的小女子。”

  瞬间收紧的心弦又在瞬间松落,她悠然转了身,向来者笑语:“轻尘公子。”

  人来人往的街市间,美婢环拥的轻尘公子迎风而立。

  “扶姑娘日安。”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美婢细步纤纤,走近来见礼。

  她回礼,“各位美人姑娘……”脚跟倏点,退离丈外,“这是做什么?”适才四美婢是打算挟持自己没错罢?

  四美婢八只手落了空,俏脸抹上窘色,讪讪笑着,各将怨怼目光投向自家主子。

  “都告诉你们小襄子不是一般的机灵,你们四个人出手还是太慢了!”

  “轻尘公子为何要抓扶襄?”

  “当然是抓你做本公子的娘子!”

  “我何尝说过要做你的娘子?”

  “本公子要你做就好,你说不说有什么重要?”

  此话一出,四周的嘈杂刹那消隐,这出行将上演的qiáng抢民女大戏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良辰、美景、赏心、乐事,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赶紧将你们未来的少奶奶请走!”

  qíng不自禁中,四美婢拿袖子挡住脸面:有主子如此,她们宁愿不认识。

  “有人当街要将阿襄qiáng抢为妻么?”人群中,一声谑笑随着主人的徜徉慢步接近,“这么多天没见,阿襄你的行qíng见好了呢。”

  扶襄颇无奈地睇了对方一眼,“你也是,别了这么多日,喜欢上看戏了?”

  “阿襄的戏自然要瞧个过瘾嘛,对不对,岩?”扶宁灰衣布裳,帷帽糙履,平实无华地走了出来。与之同行的,是一位腰背微驼面颜普通的中年男子。

  扶襄忍悛不禁,抿了抿唇角:“风华绝代的岩竟易成这个模样,很辛苦罢?”

  “那是后话。”扶宁明眸善睞,滴溜溜在轻尘公子身上打了一个转,“眼前紧要的事,是你的这桩烂桃花。看起来不错,阿襄不如考虑一下?”

  “是要考虑一下。”

  “啊?”扶宁吃惊匪小,“你说真的?”

  “承蒙轻尘公子错爱,小女子岂能辜负?”

  扶宁冷吸一口气,“岩,你快看看,这个阿襄是真的阿襄么?”

  中年男子憨厚一笑:“听听阿襄怎么说。”

  “轻尘公子想娶小女子为妻?”扶襄问。

  冉轻尘挺胸昂头,傲然道:“当然。”

  “可以告诉小女子原因么?”

  “本公子中意你!”

  扶襄莞尔,“原因呢?”

  在她双眸沉定寂静的注视下,冉轻尘面上近乎幼稚的执拗一点点收敛gān净,取而代之的是浅微深长的一笑,“果然是本公子选中的人,扶姑娘,你值得本公子làng费这份气力。”

  几乎是在同时,四婢表qíng也丕然一变,冷矜正肃道:“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奴婢已在双国小栈内备好了茶点,几位请。”

  “双国小栈毕竞是扶襄的产业,这个东主还是由扶襄做罢。”

  对这位喜欢装疯卖傻的轻尘公子,扶襄心存疑虑已久,今日对方亮出底牌,在这个战火蔓延的聒嗓时候,也算是个不错的余兴节目呢。

  一个时辰后,客栈的上房内,一桌还算丰盛的酒席呈上,清洗完毕恢复了本来面目的扶宁、扶岩一左一右坐在扶襄两例,与公子美婢组合隔桌相对。

  送一盏劲道十足的老花雕进了腹中,将坐姿矫正成利于回忆的懒散姿态,冉轻尘开始话说当年:“本公子的少年是在越国度过的,我的父亲以商人的身份常年居住在莫河城内,生意不大不小,结jiāo得也尽是一些不上不下的中层人士,消息通过这些人与莫河上层人士的jiāo际得来,因为不起眼,长达十年也无人察觉他的细作身份。但,父亲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栽在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小姑娘手中。”

  话到此顿住,在美婢伺候下,轻尘公子饮酒食菜,暂告段落。

  “你说得这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是阿襄?”被吊起了胃口,又没有其他两位同门的好耐xing,扶宁追问。

  “是扶姑娘。”赏心答道,“奴婢那个时候只有十岁,记得陪夫人在后园种花,老主子急匆匆从外面回来,说行迹bào露,尽速转移。在逃走的车上,老主子谈起了经过。当日宴会上,越国的静王带世子莅临,静王世子身旁有一位清秀小婢随行。宴会上人以行酒令娱兴,老主子对了一‘潇潇木叶下’,扶姑娘突然指出主子口中的‘潇潇’,咬字仿怫‘烧烧’,应该是原国鹤都本土人士的口音。老主子虽暗吃了一惊,尚存一丝侥幸,只希望没有人会将一个小姑娘的话当真,谁知回程路上却受到了跟综。老主子甩开跟踪者回府,没有做任何停留离开莫河城,过后才打听出,那个小姑娘来自专为越国培养细作的扶门。那时也许晚上一步,我们就永远回不到鹤都城了。”

  “本公子便是在那个时候,开始频频听到‘扶襄’这个名字。”冉轻尘叹气道,“父亲临终也忘不了结束他华丽细作生涯的人,本公子也因此对你格外多了几分注意。越是注意,本公子就对你越感兴趣,你所能做的,已经超出了本公子的想象。”

  “所以,在七里庄的相遇,并不是偶然了?”扶襄问。

  “可以这么说。”

  “如此处心积虑,又是为了什么?”

  “就如各国都有自己培养细作负责暗杀的机构一般,原国也不例外,而本公子,是原国暗部的掌舵。”

  原国的暗部掌舵?扶襄微惊。扶门为知其真面目,曾百般运作,始终未能得获结果。令扶稷也一筹莫展的人,是眼前这位?

  冉轻尘眯眸一笑,不期然的又透出几分憨稚来,“若非本公子安cha在扶门内的人确证你已被扶门通缉,本公子也不会与小襄子你坦诚相待。”

  “目的呢?”

  “你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

  “阁下想将扶襄揽至麾下?”

  “不不不。”轻尘公子连摇手指,“你不是个易于调教的,本公子不会傻到重蹈扶门覆辙。本公子想与谈的,是合作。”

  三十七、隔岸观火且清闲(上)

  清凉山是个好地方。山域横跨两国,背阳面终年枳雪,向阳处长年碧翠,林中物产丰富,有药有果还有可烹食的菇菌,是个偶尔停歇的好来处。

  为了行走便利,扶襄买下了距山顶的一家民居,每日蚂蚁搬家般的布置,十多日下来,一所舒适温馨的蜗居已然成形。之后,每日最常做的事便是登高望远,实打实的坐山观虎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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