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姑娘也不急于对无俦旧qíng复燃,实在是感qíng这等事,勉qiáng不来。”
“......嗯?”
“无俦让你所受的委屈,慢慢讨回来即可,六爷我处事公正,帮理不帮亲。”
“六爷......您不是说是您家主那边的么?”垂绿弯下腰小嗓提醒。
左丘鹏充耳不闻,一径道:“扶姑娘从此是自家人,自家人焉能流落在外?虽然启夏城已然为我所有,但此地是左丘家的别苑,难保不被风昌城潜来的暗卫盯上,不是常住之地,垂绿你帮扶姑娘规置一下,今夜搬去密苑,让扶姑娘与无双做伴去罢。”
垂绿心中叫苦不迭:“家主那边......”
“家主那边由六爷我亲自去告知。”
“亲自......”您确定您会么?
“你告诉其他几个,给六爷我严把口风,严禁外泄,违者六爷会亲自调教。”
“......是,是,是!”垂绿脑瓜点得如小jī捣米。
“总之......”左丘六爷长身立起,“你们的职责是伺候保护好扶姑娘,其他的事,jiāo由六爷来做,明白?”
“明白,明白!”
“告辞。”
扶襄盈盈一福:“六爷走好。”
“下回见了,就六叔罢。”随即挥一挥衣袖,大步向前,留下满园惨嚎。
这位六爷在造访的初时,并没有想过要将她送往什么密苑的罢?这样说来随xing突发,而后落于实处,是这位六爷的行事风格。不过,也没有什么不好。就让她真正体会一下左丘家族的力量。不知所谓的密苑,又是怎样的存在?
一日后,她得到了解答。
所谓密苑,是一座外观普通至极的村庄,在启夏城的地理志上,名为“邱家庄”,东邻绵延不绝的秦岭山脉,南有奔腾不息的泾通河流,数百多户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织,繁衍生息。
这些人,俱为左丘族人。
“这是邱家庄的北村,河的对面,还有南村。打左丘一族在云国崛起的那时起,这个村子便开始存在了,他们的名字从左丘族谱上消失,姓邱,第一代为暗字辈,就是代表着左丘家在暗处的另一个存在。这在左丘家应是头等的机密,只有世代的家主与位于中枢位置的男丁知晓,一不诉妻妾,二不诉子女,我也是到了此处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丫头们端来从院内新摘下的鲜红樱桃,左丘小姐一边纵qíng品飨,一边侃侃而谈,眉飞色舞,兴致满满。
同辈人中,惟有这一位千金,xing子再是随和,与丫头们再是亲近,也总是主仆有别,无法如闺中密友那般畅快叙聊,于左丘小姐来讲,山庄的生活可谓寂寥无趣。有扶襄为伴,正合心意。
“左丘一族的先辈眼光好是长远,竟想得到这一日。且将地段选得这般巧妙,发生任何事,纵有官兵前来搜查,这村中人皆是户籍册上的良民,经得起盘查推敲。更何况,谁能想到,会行庇护之事的是村子里的每一个人呢。”扶襄有感而发。
“伴君如伴虎,想到这一步也没有什么出奇,这个村子的好玩之处在于纵然是那些个并不晓得自己左丘族人身份的村民,也在进启夏城营生的时候受过左丘家多方的恩惠,令得我们出现在此处的第一时便受到了他们心照不宣的维护。还有,左丘家族在朝为官者若有退隐之意,都会经过一番辗转洗去身份,回这边授文传武,在青壮年中挑选可造之材重新登录左丘族谱。如此的经营,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哦。”
是,不是一朝一夕,不是一蹴而就,暗河内的细水长流,灌输给明川上的奔流不息。此乃左丘一族百年兴盛的秘密。
武有左丘无俦,文有左丘鹏,如这般的文治武功,深谋远虑。放眼天下,有谁还能与他们为敌?
六十、自有qíng痴踌躇艰(上)
越国的内战,由激烈的对决战演变为持久的拉锯战。
一场事关千古成败身后名的战争,若不能速战速决,这一步便是不可避免。一旦到了如此阶段,决定战争成败的,也由兵士的战斗力转为军心能否保持一如既往的稳固恒定,而这同时,也意味着漫长的消耗来临。
这样的时候,物资的供给为第一要事。
作为这场内战的策划者,嵇释多年运作,地下粮仓,地下军衣坊,地下冶炼所……凡是战争所需,皆有筹备。但战争毕竞是战争,风云变幻时,事态无常际,任你料事如神,亦非面面俱到。
三军未动,粮糙先行。无粮自然是寸步难行。
“世子要借粮并不难,本公主纵然不能从我阙国的粮库内为你取粮,但拨些银钱打民间购粮并非难事。作为jiāo换,世子阁下能为本公主提供些什么呢?”风水轮流转,今日到我家,中军帐内,应邀而来的阙国二公主问得气定神闲。
而有求于人的一方依旧是清逸从容,数月的征战,未使俊雅的眉目间薰染上一丝硝烟的yīn影,淡道:“公主既然是嵇释的合作者,能为公主做的,嵇释当然要尽力而为,直说无妨。”
穣亘夕朱唇慢翕,惟有二字:“扶襄。”
嵇释修眉微掀,笑问:“公主对扶襄如此执着,仅是为了左丘无俦?”
“她是我阙国通缉在册的逃犯,无论基于什么理由,本公主都要见她。”
“公主眼中好大的杀气。”
“本公主之前就已与阁下谈过这个话题,但因阁下忙于征战,自是不好勉qiáng。若非世子阁下有邀,本公主兴许就给忘了。”
嵇释唇角溢笑,若有所思。
穣亘夕眸芒豁豁bī人:“世子阁下似乎很为难?”
“似乎是如此没错。”
“但本公主从来不知道阁下对扶襄的感qíng已然可以与您的军国大事相媲美。”
“与此无关。嵇释只是认为公主其实可以有更好的jiāo换。”
“世子这是在巧言推辞么?”
嵇释眉目间浮上淡漠疏远,道:“奉劝公主殿下莫因小失大,仔细本末倒置了。当下对公主来说,可是有一个达成夙愿的绝佳机会。”
公主殿下不以为然:“如果阁下指得是本公主以举国之资诱使左丘无俦联姻之类,请放弃。”
“看来公主在左丘无俦面前饱受挫折呢。”
“你——”穣亘夕面色赭红,羞窘jiāo加。
“抱歉。”嵇释微哂,“尽管这条珞指给公主后,本世子不啻自树qiáng敌,可既然是朋友,愿对公主坦诚相待。”
“你……”穣亘夕蛾眉疑蹙,“想说什么?”
“本世子看来,公主该找得不是左丘无俦,而是左丘无俦身后迫切需要他功成业就的左丘一族。”
“这怎么可能?左丘一族……”
“左丘一族若是这般轻易便能消失倒溃,又如何能在云国呼风唤雨百年之久?”
“你以为他们……”
“不是以为,是断定。”
“jiāo换的条件是什么?左丘一族的藏身之处?”
嵇释描首:“不瞒公主,本世子无此神通。”
愠意侵颊,恼色现眸,穣亘夕怫然起身,“阁下是在戏弄本公主么?”
嵇释不疾不缓,道:“虽然没有左丘一族的匿身地,但可使公主以逸待劳,等待左丘一族的人主动找上公主。眼下端看公主认为这个主意值不值得公主以百石米粮相换。”
“百石?阁下在玩笑不成?寥寥几句话……”
“不急。”嵇释离座,目内静淡无澜,“公主姑且评估几日再来答复不迟。本世子还要与叶国来使商讨换粮一事,失陪。”
“……等等。”
嵇释一双戎靴靴尖触抵帐门,暂且停驻。
公主殿下傲杨螓首,眉尖紧蹙:“本公主如何确定阁下的主意当真能使左丘族的人找上来?且纵使找上来了,又如何可以肯定他们能助本公主达成所愿?”
“以公主之见呢?”
“五十石。”
他推开帐门,戎靴迈出,道:“公主好走。”
“……慢着!”
他摇头,“公主,本世子与公主既以朋友相称,便无意勉qiáng。”
“预付五十石,若当真事成……”
“预付八十石。”
几经挣扎,pào作思量,公主挤出一字:“好。”
他笑。令一国公主痴qíng至斯,左丘无俦啊,你还真是艳福匪浅呢。
六十、自有qíng痴踌躇艰(下)
“我很想知道,你对六爷说了什么,使得六爷允你进入密苑?”
黑石红泥搭就的四墙圈出了四方院落,一顶翠藤盘绕的棚架垂悬下玲珑可爱的碧青小瓜,几株枝繁叶茂的櫻桃树结满娇艳yù滴的鲜红果儿,沿墙之下的竹蓠内菜色芊蔚,一墙之外的陂塘内鸭唱鹅鸣。由半阖的门fèng望出去,可见粮苗成陇,緣倾原野。
无论怎么看,这个与外间的战火弥漫相比宛若世外桃源的世界,都如一幅适宜松心软xing的田园风光图,身处此中,受这方乡土浸润,人自会放空心怀,溫平心境——
才怪。
至少眼前昔日越国长庆公主如今左丘三夫人俨然不是。
今日,棚架下的早膳刚刚结束,一口膳后茶还未入喉,长庆公主推开院门,虽是粗衣荆仪依然气势惊人,一对美目jīng利不改,与扶襄共膳的左丘无双找了借口,溜之大吉。
扶襄还是执意将那口茶饮下,缓缓回道:“那日说了很多话,扶襄也不知是哪一句使得六爷做此安排。”
长庆公主眼芒锐若寒镞:“听说是无俦把你qiáng留在别庄,那边昉卫重重,不能轻易脱身也就罢了。眼下来了这边,依你的本事,应该看得出此处作以弄门阵法布局外并无森严防守,为何不走?”
扶襄低喟:“长庆公主很讨厌扶襄么?”
长庆公主蹙眉:“这话怎么说?”
“这个村子以奇门密术布了阵法,走出院门即是寸步难行,扶襄如何走法?更何况,这所密苑是左丘一族最大的秘密,扶襄作为一介外人在此出现,早成众矢之的,倘若还敢贸然行动,必定会遭到左丘族人不惜任何代价的歼杀,可对?”
“你……”一丝愕异凝在脸际,“你已经识出了密苑所用的阵法?你能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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