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令,将军!”朱棣笑着点头,见她快步走出又唤道:“锦曦……”
回头间,朱棣凤目中浓烈的写着爱恋与渴望,锦曦低声说道:“过了秋天……”脸颊更热,她覆上面具,大步走了出去。
过了秋天,朱棣年青的心蓦然飞扬,秋天,锦曦就十六了。
远远看着燕字大旗迎风招展,燕王队伍缓缓出了皇城。锦曦痴痴的瞧着。尹白衣牵着马远远的看着山崖上与锦曦并立的燕十七,眼中也露出担忧。
燕十七的目光却是一如既往粘在锦曦身上,也瞧得痴了。他低叹了口气,十七什么都好,终是堪不透这个qíng字。
寻到燕十七时,他也劝过。燕十七只是淡淡作答:“我护她一生就好。”
“十七哥!”锦曦收回目光,对牢凤凰山轻声道,“从前锦曦只道能畅游天下,不受礼法拘束必是快乐自在。可是,我……”
燕十七心中明白,再到凤阳,心境已经发生变化,若他一心想带了锦曦远走高飞,便不会想法子把锦曦引到朱棣身边了。这时看到锦曦凝视朱棣远去队伍,那目中透露的深qíng心下了然。见锦曦顾着他,暗叹锦曦善良,心中暖意顿生,轻声打断了锦曦的话:“我只盼着你平安喜乐便心满意足。”
锦曦缓缓转过头瞧着燕十七,那双堪比星子更亮的眼眸中清澈如水。她喃喃道:“十七,这凤阳,真是个好地方。”
“是,能让我认识你,是十七一生之幸!”燕十七身躯更加挺直,突笑道:“不知十七能否再有荣幸,与锦曦结为异xing兄妹?”
锦曦心头一震,心知燕十七是为免朱棣心中不痛快,慧剑断qíng。她只有感激,秋水眼眸一红,水雾蒙胧。轻笑道:“好,你我便在此结为兄妹!”
“大哥!”燕十七回头唤道。
尹白衣诧异的望着,缓步走上前去。
“锦曦,我从来没告诉过你,白衣是我亲大哥。大哥,我yù与锦曦结为异xing兄妹,你可愿意?”
“白衣荣幸之至!”尹白衣触到燕十七企盼的眼神,心中酸楚,黝黑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十七终没有辜负他的心意。他正担心燕十七跟在锦曦身边,燕王心中不痛快,如果能结义兄妹,让燕王放心,十七坦dàng相伴,不会有损王妃名声,这实在是再好不过。咧开嘴呵呵笑了。
锦曦抿了嘴笑:“难怪我初见白衣便觉得他的笑容实在熟悉,此时你二人并肩站着……白衣,你若能剃了胡须,肯定与十七肖似!我看看?”她眨巴着眼睛竟十分的渴望。
尹白衣和燕十七都被锦曦的调皮逗得笑了。“将来总有一天,会让你瞧见的。”白衣虽然粗犷,说话间眼里装满思念。
锦曦瞬间想起在府中马厩房顶看星星的夜晚,知道白衣必有伤心事。其实白衣除了那个笑容与黝黑的皮肤,和燕十七真的不像亲兄弟。她此时仔细观察,觉得白衣的平风相貌似有人为痕迹,白衣不说,她不再相问只记在了心里。
当下三人撮土为香,结义凤凰山。
尹白衣粗犷威武,燕十七矫健英俊,锦曦秀丽无双。山风chuī得三人衣袂翻飞,尹白衣肃然道:“吾等三人义结金兰,同生共死,福祸共当。苍天为证!”
燕十七凝视锦曦,诚挚说道:“十七与兄长自幼家中大难,幸得燕王相助报了家仇,能与王妃结义,是十七之幸,锦曦,十七从来一诺千金,定会护你一生!”
锦曦热泪盈眶,盈盈拜下:“大哥,二哥,锦曦有礼!”
等站起身时遥望苍茫大地,锦秀河山,锦曦只觉胸襟顿时为之一开。突然大喊道:“啊——”
三人并未想到,此番结义,将来的燕王大军之中便多了冷面三将。
凤目泣血两分离
“又是一年秋天了,秋天猎狐可是最好,锦曦,那件火狐大氅你终是不喜,我另去猎别的与你做披风可好?当是你的生辰贺礼?”朱棣腻在锦曦房中不肯走,秋色越来越浓,已见初冬白霜,心里的盼望越来越重。
锦曦静静地坐在绣架前飞针引线,一只凤凰栩栩如生。
见她不理,朱棣不禁吃醋道:“这是你回府中给母后绣的第几件东西了?我的呢?”
“这不是给母后的,是贺吕妃娘娘生下皇太孙!吕妃娘娘要以此做皇太孙满月时的霞帔。”锦曦白了他一眼,洪武九年十一月初五,皇太孙朱允呱呱坠地,洪武帝令百官朝贺,足见对这个孙子的重视。
然而朱棣却心中有气,听锦曦这般回答,伸手便拉了她起来,“不准做!”
他紧抿着唇,剑眉微蹙,一双凤目中透出浓浓的怒气。锦曦算是摸着了他的xing格,知道朱棣即将发怒,眼珠一转娇笑道:“好,不做了。”
见朱棣还是不吭声,锦曦手若兰花,十指纤纤轻轻在他腰间一挠。朱棣嗤笑一声,惊跳起来,脸便再也绷不住,又气又笑地瞪着她,gān脆退开几步喝道:“这燕王府中,真是没有家规了,竟敢时时戏弄本王!本王……”
“本王还是觉得你没了武功好,是吗?”锦曦笑嘻嘻地接口说,倾身过去。
怀中锦曦毛茸茸的小脑袋又钻来钻去。朱棣彻底投降,搂住锦曦长叹一声:“真该让魏国公好好瞧瞧他教出来的女儿!”
锦曦不管这些,低头闷笑。她心头记挂着绣品,这幅绣品是大哥特意嘱人送话,道吕妃娘娘知她绣艺jīng湛,央求太子务必求得一幅做霞帔。时值皇太孙临世,吕妃生皇子有功,加之一直居于深宫,竟又重新受宠。这绣品东宫既然开口讨要,少不得还是要绣了去。
朱棣不喜大哥是太子府的人,更对当时和太子金殿求娶有心结。见不得与东宫往来,除了必须出席的礼仪,即便是锦曦每月进宫向皇后请安,朱棣也嘱人盯得紧,生怕她进宫遇见太子和李景隆。
“我说王爷,只这一回,若是不做,恐太子生怒。要知道你现在可是锋芒太露,诸王中除了秦王殿下,就燕王府亲兵最多呢。”锦曦见朱棣脸色转霁,赶紧说道。
朱棣何尝不知这些qíng况,只恨自己没有太子尊贵,竟要连累锦曦日夜赶做绣活。夜里他每每从烟雨楼上凝望来燕阁,见到锦曦累了眼仍挑灯赶工就心痛。吕妃是什么东西?她父兄现在还未归案,一个侧妃竟敢开口讨要绣品,还限定在皇太孙满月之日东宫大宴时用做霞帔。手紧紧地揽住锦曦,朱棣长叹一声,“不知道父皇怎么想的,二皇兄、三皇兄早已赴封地开府建牙,偏偏留我至今。”
秦王、晋王早在封地大兴土木建造王府,凤阳治军后均已赴任。独占鳌头的朱棣却迟迟没有接到皇令起行,让他待在南京气闷不已。
“守谦哥哥去广西只差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了,皇上百般抚慰才勉qiáng成行,怎么王爷却念着早日去北平那个荒芜之地?锦曦真是想不明白!”
朱棣笑着刮了下锦曦的鼻子,她还小,不明白北平虽荒凉,却是北方边塞重地,若能镇守一方,不仅能领军上阵抗击北元,建军功立军威。最重要的却是每个男子心中都有的占有yù,朱棣巴不得早早独立,有自己的领地与队伍,不再想在南京城做听话的乖儿子。
从凤阳回来,与锦曦感qíng日益增厚,朱棣在朝中无事,多了很多时间陪锦曦骑马狩猎,抚琴下棋,日子过得倒是悠然,然而锦曦才满十六,还未来得及成礼。朱棣便总有不踏实的感觉,黏锦曦黏得越发的紧了。
想起那幅绣品,朱棣便拧眉。锦曦除了绣些鞋面荷包之类的送给母后父兄外,平日极少碰针线。她贪玩好动,宁可陪自己骑马she箭,连自己求了许久的物事她也无暇顾及。吕妃如何得知锦曦的绣功好?由不得朱棣把怀疑的目光放在徐辉祖身上。
“锦曦,”他的头抵着锦曦的头,轻声道,“日后我们去了北平,自然有我们独立的小天地,我断不会再让你劳心费神地讨好谁。”
“反正都要送礼,就送这个吧,我还有凤目未绣,你放开我啦,明日就是东宫大宴,今晚赶好就成了。”
“不,让珍珠帮你绣就好。”朱棣忍不住打横抱起锦曦走向内室,“凤阳之时,你说过到了秋天就满十六岁了。”
红晕薄生双颊,锦曦见朱棣日夜把她生辰挂在嘴边,又羞又恼,一拳轻捶在他身上,“不行,明日东宫大宴,你让我……”
剩下半句话声渐不闻,朱棣忍住笑在她耳边厮磨,喷出的热气熏红了锦曦的耳朵,“过了明日,你搬来烟雨楼?”
锦曦几不可见地轻点了下头,埋在朱棣怀中再不抬起。
最后一缕霞光消失不见,内堂之内红烛越发明亮,两人偎依着无声。
珍珠立在堂外轻声禀报:“王爷王妃,晚膳已经备好了。”
朱棣看了眼锦曦,她就这么窝在怀里睡着,他知道她接连数日赶绣那幅霞帔着实累坏了。他轻轻把锦曦移到chuáng上给她拉好锦被。走出内堂瞟了眼窗台前的绣绷道:“王妃道那幅霞帔还有凤目未完成,你帮王妃把它绣完,莫要打扰她。”
“是!”
锦曦心中记挂绣品,没睡多久便醒了,走出内堂看见珍珠正好收针。她走过去瞧了瞧,见凤目用黑色蚕丝以斜滚针法绣出,凤目绣得晶莹有神,便夸道:“珍珠,你手艺越来越好了,这凤目比我绣得jīng神多了。”
“小姐,那是绣线好,我还从未见过这种丝线呢,似黑金一般,绣上去就感觉凤凰似活了一般。”珍珠喜滋滋地说道。
锦曦接过绣线一瞧,灯光下隐有光芒转动,用手微微一绷,韧xing十足,随口便道:“以后便进这种绣线吧!”
她低头欣赏绣好的霞帔。宫中的规定,侧妃不能穿明huáng和大红,吕妃最喜欢紫色,锦曦心细,早向大哥探知吕妃在宴会中打算穿绛紫色深衣。她又生怕行差踏错,特意遣人进宫问过吕妃后才选了浅紫贡缎为底。
此时已经绣好的五彩祥凤腾跃而上,以金线为主,在浅紫缎面上跳跃闪烁,生动灵活,想来能配吕妃服饰。锦曦满意地让珍珠拆了绣架,两人合作绣好霞帔边角,并在帔角连缀上浑圆的明珠,等到做完,天已微明。
锦曦长舒一口气,打开窗户透气。揉着酸痛的脖颈,抬头便瞧见朱棣正坐在烟雨楼窗边怒目而视。目光对视中,锦曦抱歉一笑,朱棣却哼了一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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