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曦哑然失笑,心想,教朱高炽的师傅怕是要唤来好好问一番了,多半是个老学究。
朱高熙却哼了一声,不耐烦的把柳枝一扔:“大哥,我可不信这样也能钓上鱼来。瞧我的。”
说着竟挽高裤管下了水。
锦曦笑嘻嘻地看朱高熙如何捉鱼。若说朱高炽捉不到鱼,朱高熙也别想。
只见朱高熙站在水里从怀里掏出面饼往水里一撒。不多会儿竟有群鱼游过来争食。
锦曦正赞着朱高熙聪明,不料他见了鱼游往身边,竟伸出双手去捉。人扑通一声就掉了进去。
还没等锦曦跃过去,朱高炽已扑进水里,拉住的朱高熙。两个孩子挣扎着往岸上走。锦曦凝神细看,发现水浅,就坐在树上不动。
朱高炽瞬间的反应真快,让锦曦着实安慰。还好,他没有扔下弟弟独自跑开。
两个孩子浑身滴水地上了岸。
朱高熙哭丧着脸道:“大哥,让父王知道了,少得要挨板子。我昨儿才被打了五记!”
“别怕!就说,说我俩见娘亲身体不好,想捉鱼煮鱼汤给娘喝!”朱高炽的慌话张口就来。
锦曦气得笑了,正想跳下去教训他二人。却看到朱棣往水榭走来。她往树影里缩了缩,要是被朱棣看到她又跳上树,少不得又要说她乱动。
“你俩在gān什么?!”朱棣已瞧到了儿子的láng狈,奇怪地问道。
“回父王,我们捉鱼给娘吃。不小心掉进水里了。”朱高熙大声回答道。
朱棣目光却看向朱高炽:“是么?不是贪玩?”
朱高炽吓得一抖,却硬声回答:“是真的,父王。太医说娘亲体弱,我们想喝鲜鱼汤比较好。而且,想亲自来捉鱼。”
朱棣眼睛转了转,吩咐燕九带他二人去换衣服。
锦曦本想偷偷溜走,却见朱棣望着太液池发怔。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坐着不动。
过了片刻,朱棣左右瞧瞧无人,竟脱了外裳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不多会儿冒出头来,手里竟握了一尾鲜鱼。
锦曦又好气又好笑,跃下树坐在他的衣裳上喊道:“王爷!你在gān什么?”
朱棣一怔,不好意思的说:“我捉鱼玩。”
“哦,今晚我打算喝鲜鱼汤!”锦曦忍不住笑了,朱棣上得岸来,小麦色的胸膛挂着晶莹的水珠,岁月将他曾有的一丝yīn柔磨得没了。浑身上下充满了男xing的成熟之气。
锦曦瞧得痴了,竟没发现他已走到了身边。
“怎么?这么多年都没看够?”
“嗯,我最想看的就是王爷披挂上阵杀敌的威风。”锦曦左顾而言他。
“不行!”
锦曦急了:“你从前答应过我,到哪儿都带着我的。我还会武功,我大不了戴个面具不让人知道就是了。”
“你以为咬住和乃儿不花是好对付的?建国二十几年,他们缩在蒙古糙原仍贼心不死,还立了个蒙元王朝与朝廷做对!这次奉旨北征,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准去!”
洪武帝觉得元丞相咬住、太尉乃儿不花、知院阿鲁帖木儿等屡犯边境,且明军前往迎击则逃回大漠,命晋王朱冈、燕王朱棣分兵两路,各率师北征。并以颍国公傅友德为征虏前将军,南雄侯赵庸、怀远侯曹兴为左右副将军,定远侯王弼、全宁侯孙恪为左右参将,督兵从征。王弼率山西兵听晋王节制,其余均听燕王朱棣节制。
朱棣接到圣旨不过几个时辰,锦曦便已得到消息,她打定主意要跟了去。
“我说了,我要去!你若不带我去,我就和十七白衣单独跟随大军!”这是朱棣第一次北征,锦曦放心不下。
chūn天的风chuī来还带着寒意,锦曦突然想到他还□着上身,赶紧拿衣服给他披上。见朱棣冷着脸,便嘀咕道:“好歹我还有武功……”
“我才下水给你捉鱼,看在这份上?”朱棣试着哄她。
锦曦大怒:“原来安的是这个心啊!哼,不吃了。就这样定了,不用麻烦你带着我,我自己会去!”
“我说不准就不准!”朱棣火了。
“难道,你这王府的墙还能拦得住我?”锦曦不屑。
朱棣拿她无法,心想锦曦自己偷溜了去自己见不到人还更担心。便道:“军中无女眷,我看你被识破身份怎么办?”
见他话有回旋余地,锦曦嘿嘿笑了:“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
chūn正月,大军出发北征。
锦曦将府中事务jiāo待好,一身紫衣白甲,男装打扮,面上覆了个银色面具jīng神抖擞地出现在朱棣面前。
“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贴身护卫!燕七是也!”
燕十七和尹白衣站在她身后,十七恍惚中觉得又回到了多年前,初识锦曦的时候。那声燕七一出口。胸口莫名就热了起来。
朱棣笑道:“你还想借试菜骗吃骗喝?”
“是,王爷!”
“哈哈!”想起那时在凤阳朱棣令锦曦试吃,结果被锦曦弄得全无胃口之事,燕卫十八骑都呵呵笑了起来。
锦曦调皮地对十七一抱拳:“燕七有礼了,十七哥。”
燕十七星眸涌出浓烈的qíng感,还了一礼道:“七弟,我会保护好你。”
“咳!”尹白衣轻咳了两声,燕十七低下了头。
朱棣心中叹息,这么多年,燕十七恪守本份,止于兄妹之qíng,一直守护着锦曦,对这份qíng感,他能说什么呢?锦曦待他也如亲兄长,他也明白。又一次感叹自己的幸运,望向锦曦的目光越发的温柔。
三月大军行至长城古北口外。糙原上已银白一片,白茫茫望不到边。
风打着旋儿卷起飞雪,在地上形成如雾一般的气流。
一脚踩上去,雪咯吱作响。
“这鬼天气!在糙原上走了两个月,只见了些散兵游勇。谁知道咬住躲哪儿去了?”晋王朱
风云突变太子薨
这日锦曦正在府中逗儿子玩。侍从捧着一盒物事进来:“王妃,有人送礼。”
锦曦打开盒子,眼睛才看到盒中物事,禁不住后退一步。
盒中放着一枚兰花戒指。
这枚戒指从她初见李景隆时就见戴在他的小指上,从未见他取下过。
十年,原来十年之期已经到了。锦曦不知是喜是忧。这十年来,朱棣实力大增,借着去年chūn季北征大捷,武功左右队人数已增至一万九千人。
皇上重视,赐朱棣可面谈军机。
qíng况一天比一天好。可是李景隆却没有放弃。
他袭了曹国公爵位后,与东宫关系密切。三月得大哥消息,他与李景隆、凉国公蓝玉等备边陕西。
李景隆也把目光盯上了军权么?锦曦清楚的记得十年前李景隆造访北平说的话:“十年,你觉得十年后朱棣就能赢我?告诉你,他一生都不可能,只能偏安于此,还要看看太子将来是否高兴!”
锦曦伸手拿出兰戒指握在手中。他是在提醒她十年已到,定要与朱棣一争高下吗?她猛然想起南京传来消息,太子身患恶疾,已卧chuáng不起。
这意味着什么呢?如果太子有个万一,皇上有十几个儿子,几十个义子,还有皇孙。太子以下,秦王晋王都年长朱棣,照大明朝立嫡立长的规矩,无论如何都落不到朱棣头上。李景隆是在担心什么呢?或者,他是觉得虽有立嫡立长,但皇帝渐渐老迈,朱棣实力已非当年可比,他是在暗示不要动丝毫妄想吗?
锦曦怔怔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那枚戒指随手扔进了妆盒中。
提笔给大哥写了封家书问好,淡淡多问了句:备边陕西大哥弃笔从戎可喜可贺,只与曹国公同处rǔ没之。
李景隆给大哥的印象不是混迹烟花地的làngdàng公子么?这些年不知共侍太子是否有所改变。锦曦微笑着想,不管有无改变,都能得到她想知道的消息。
李景隆世袭了曹国公的封号,洪武十七年就娶了阳成公主。朱棣原本疼这个妹妹,但自从阳成嫁了李景隆后便断绝了与燕王府的一切往来。
一个南京城人人皆知的làngdàng公子,玩世不恭之人。皇上居然派他备边陕西,且与大哥和蓝玉相并立。皇上也知道李景隆并非表面上的吊儿朗当。锦曦下了判断。
从收到兰戒起,锦曦严令潜在北平城中的秘营诸人查探城中所有商号,对江南客商尤为注意。
qíng报源源不断涌来。洪武二十四年起,北平城中新增商号一百七十家,涌入城中的新面孔有四百八十七人。
锦曦一一标注在地图上,王府周围的店铺商号全以数字标注。
十年一过,李景隆就这般疯狂。锦曦有点无力,却对李景隆的动机起了疑。她走到镜子前。高大的铜镜映出一道窈窕的身影。
她的腰肢还是盈盈可握,眼波依然清澈,肌肤紧致细腻如瓷似玉透着光华。几乎与十年前没什么差别。
“只是因为这张脸,这个,美人?”锦曦挑了挑眉,嘴角微扬,嘲笑道。
铜镜里走进一个人来。高大的身躯,比从前更加壮实的肩膀。锦曦笑着看他走近。镜子里映出一张剑眉英挺,款款深qíng的脸来。
“原来锦曦这般爱美!”朱棣与她并肩而立,伸手点向镜中的锦曦。
锦曦笑着靠在他肩上:“朱棣,我不是爱美,我是爱臭美!我就奇怪,你看了这么多年,没看烦啊?”
梭角分明的唇往上一翘带出贼贼的笑容,朱棣扭住锦曦的脸往两边一扯:“烦了就这样变变好了。”
锦曦一把打开他的手嗔道:“哪像个王爷!”
“怪了,是你不像王妃还怪我?”朱棣忍不住笑。
“对啦,朱棣,我有时就纳闷呢,你说,你人前人后两个样,是装出来的么?累不累啊?”
朱棣收起了笑容,抱锦曦坐在腿上慢条斯理的说道:“习惯成自然,不累,我就喜欢和你在一起时不用板着脸,也不用用眼睛这般去冷冷瞧人。”说着下巴微抬,凤眼斜斜飞出一道寒光。
锦曦笑得趴在他胸口直喘。然后听到朱棣柔声道:“你又想起李景隆了?十年之期到了,担心他又起什么妖蛾子是么?”
她轻轻叹了口气:“是因为不了解,兵法说知己知彼,我对李景隆总有什么东西没瞧明白。”
朱棣呵呵笑了:“以前我没有武功内力,总是打不过你。然后回府就想,岂非一个江湖中人都能杀了我?越想越惧。后来突然又不怕了,知道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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