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耀辉也是又惊又怒:「必定是拓跋真gān的!他是怎麽得到消息的?」
其实事qíng说来也是巧合。
拓跋真在京中确实留下暗探,盯著北堂王府的一举一动。
海莲娜被送往灵隐谷的事qíng隐密,那暗探并未打听到,但他们发现北堂王府出了一队人马,离开了京城,秉著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想法,仍是派人盯了上去,并通知了领头人。
而拓跋真早已想到海莲娜身世的传言一旦蔓延开,北堂家定会将海莲娜送走,所以派了一队人马打算在遥京外的路上将女儿抢回来。
恰好半路上遇到大雨,这队西厥人躲到一个破庙中避雨,谁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因在同一条路上,出京不久的北堂王府人马也跑到这个庙里避雨。
双方偶遇,北堂王府的人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但海莲娜极为醒目。西厥人看见他们护卫的小女孩的年纪、容貌都与大汗jiāo代的相仿,那领头人再把遥京传来的消息一核对,便断定这个女孩就是大汗要找的人。
他们不敢与北堂王府的护卫硬拼,便在火堆里下了药,迷倒了王府的护卫,抢了海莲娜就跑。只是出来时与暗中保护的北堂家暗卫打了一场,无奈西厥人多,还是让他们抢了人跑了。
这场惊心动魄的事qíng发生得犹如话本小说里的故事。
北堂曜日和司耀辉了解了事qíng经过,也不由大叹天意弄人。
第十章
这边海莲娜的身世传开,在被送往灵隐谷的路上被人劫走,言子星在燕州暂时还一无所知,他来到虎阳城,是因为半个月前得到消息,拓跋玉死了。
拓跋玉不是被拓跋真杀的,不过死得很窝囊。
他原本带着残余人马跑到南边,想投降明国,但守城的将领在得到皇上的旨意前不敢让他进城,只允许他驻扎在城外,同时快马加鞭向遥京送报。
拓跋真却先一步得到了消息,他要赶在明帝接受拓跋玉的降表前制服他,否则拓跋玉有了明国的庇护,他便不好动手了,这才匆匆离开遥京。
他命人制造出抓捕拓跋玉的假象,拓跋玉不能进城,听说拓跋真派了大队人马前来,心下惊慌,来不及等明帝的旨意,便带着人马向西仓皇逃跑。
原本追随他的残余部队有数千人,但在逃跑的路上人数越来越少,他们驻扎在明国城外,更有不少人偷偷溜进了明国的山林,到最后还追随拓跋玉的,不过区区数百人了。
拓跋玉被拓跋真bī得慌不择路,他的母亲是布闼族长之女,布闼族在糙原西北之地,他却一路被bī着南逃,离得越来越远,无法搬救兵,此时走投无路,他便想穿过西边的西域诸国,绕道回去找布闼族。
谁知他们刚进入蒙芷国,便被守城的边将发现了。蒙芷当年是被老北堂王北堂傲攻破的,如今是明国属国,那守城的边将也是明国人,他见拓跋玉这队西厥人马在蒙芷境内穿行,便下令围剿。
拓跋玉想说明他们只是借道路过,但那守将下令发箭,他只好带人躲避,正好附近有片树林,他便带人躲入其中。
西域气候炎热,林中多生活着一种剧毒之蛇,当地人叫三步蛇。意思是被它咬了,三步即死。
拓跋玉也是倒楣,他的坐骑正好惊动了一条躲在糙丛里的三步蛇,那蛇上来一口咬在马腿上,马一声嘶鸣,扬起前蹄。当时拓跋玉心慌意乱,措手不及,登时被甩了下来。
结果就是那么巧,拓跋玉落地时,后脑正好撞在一块不大的石头上,就这么摔死了。
事后拓跋真得到拓跋玉的死讯,也是一阵哑口无言。
他们西厥人生于马背,长于马背,可说骑为比走路都熟悉,结果拓跋玉却是从马背上摔死……这等死法连拓跋真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拓跋玉的手下见主子死了,便抬了拓跋玉的尸首降了拓跋真。他们到底是西厥人,不愿离开糙原。
拓跋真将这些人收拢了,又把拓跋玉按照西厥人的习俗葬了,对外只说拓跋玉是在蒙芷城外被蒙芷人she死的。这个理由既不会太丢人,也不会让自己背上一条杀弟的罪名。
这些事都处理完,他也该回糙原了,可是他差点回不去。
为什么?因为身体不适。
从离开遥京之后他就经常觉得疲惫,开始以为是这一阵劳心劳力,累着了,缓两天就好了,谁知后来jīng神越发不济,更开始呕吐。
这一吐,当真是天翻地覆,早也吐,晚也吐,几乎连马都骑不了。
拓跋真脸绿了。
上一次怀海莲娜时,他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直到五个多月,肚子都大了,才因和言子星打架发现了这件事。
这一次他反应极为厉害。开始还没想到,但拓跋真曾经有过几个孩子,也见过自己的妃子怀孩子时的样子,便是再迟钝,也隐隐猜到了。
因他这次出来极为隐密,只是带着几个心腹轻装简从,没有带着大夫,又不方便寻医,只好压下心里的忐忑,等回到糙原后再让老师阿素亚帮他看看。
不过他反应太厉害,动不动就难受想吐,实在骑不了马,处理完拓跋玉的事qíng,他便借口自己旧伤复发,让人准备了马车,动身返回王廷。
「呕……」拓跋真捂着胸口抱着一个痰盂,坐在马车里狂吐不止。
贴身护卫阿木此时也兼职小厮,在车外道:「大汗,您怎么样?」
拓跋真有气无力地道:「没事,晕车罢了。现在到哪儿了?」
阿木道:「已经过了莫西糙原,再过几天就到王廷了。」
拓跋真点点头,道:「我这几天旧伤复发,无法骑马,只好坐马车赶路,行程上就慢了。你派人给秦将军报信,让他派人来接我们。」
阿木道:「是。」
拓跋真无力地歪倒在榻上,难受的闭着眼。
他捂着胸口给自己顺气,过了片刻,又是想吐,翻身起来抱着痰盂又是一阵gān呕。
拓跋真觉得自己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他头昏眼花,扶着车壁喘气。看这样子,八成真是怀上了,他低下头,手掌轻轻放在小腹上。
怎么会这样?
在遥京与言子星在一起时,拓跋真一丝一毫也没想到自己可能会再怀上,因为阿素亚老师告诉过他,摩耶男子唯有动qíng才会受孕。
拓跋真始终不承认自己还爱着言子星,他觉得自己对言子星已经没有了感qíng,自然不会动qíng。既然不会动qíng,纵使沉溺于qíngyù,也不会有怀孕之虑。
其实这番话说了他自己也不信,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当时与言子星纵qíng欢好时,难道他心底真的没有想到可能因此有孕吗?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万一真是怀上了……后面的事才是问题呢。
拓跋真心qíng不好,身体也难受,返回王廷的路上折腾得够呛,除了当年在乌里木盆地养伤时高烧不退,即使是生海莲娜那会儿,他也没这么虚弱过,还要在部下面前做出一副无事的样子。
快到王廷时,秦子业给他送来封密信,海莲娜「接」回来了!
拓跋真大喜,登时有了jīng神,身子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让众人快马加鞭,两日后,终于返回了王廷。
海莲娜被带回糙原,一路上哭闹不止,让那些侍卫大为头疼。刚到王廷,小孩子受了惊吓,便病倒了。
拓跋真回到王廷,立刻去看海莲娜。
海莲娜发着烧,躺在榻上,小脸通红。
拓跋真心疼不已,对服侍的人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阿素亚跟在他后面进了大帐,闻言道:「公主受了惊吓,又不太适应糙原气候。我已给她看过,服了药,这几天小心照顾,退了烧就无碍了。大汗不要担心,也不要责怪她们。」
拓跋真挥手让那些侍女退下,心疼地亲手拧了帕子,给海莲娜擦脸。
海莲娜喃喃道:「爹爹,难受……」
拓跋真赶紧道:「父汗在这里。海莲娜不怕,父汗陪着你。」
海莲娜抓着他的手,闭着眼模模糊糊地道:「怕怕……有坏人,爹爹快来救我……」
「不怕不怕。」
拓跋真把女儿抱起来,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哄着。
糙原上的生存法则,想要的东西就要抢过来。
在拓跋真的观念里,海莲娜是他的女儿,本应与他在一起。他既下了决心把女儿要回来,用什么手段并不在意,何况他的女儿是西厥公主,在这片糙原上,她会生活得更自由、更尊贵。
但是此时看着女儿生病的可怜样子,他不由有些后悔自己的手段过于粗bào,没有体恤到女儿年纪小,受不得惊吓。
虽然海莲娜被掠走时是昏迷不醒的,但之后醒转过来,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从小伺候她的奶娘侍女都不在,身边只有两个说着西厥语的陌生侍女和一群孔武有力的西厥武士。
他们为了躲避北堂王的追捕,一路快马加鞭,海莲娜被两个侍女轮流骑马带着,又往陌生的地方去,怎么可能不累着、不吓着?
海莲娜只有四岁,拓跋真之前夭折了好几个儿女,都是在这个岁数左右。
他一想到万一海莲娜一病不起,像他前头那几个孩子该怎么办?
这样一想,不由心脏一紧,慌得不行。
海莲娜是他十月怀胎,亲自所生,感qíng自然与其他子女不一样,如果海莲娜有个万一……
拓跋真第一次后悔了。
他应该更稳重些,想个更妥善的办法把女儿带回来才是。
「老师,海莲娜不会有事吧?」拓跋真看着阿素亚,又惊又怕的问道。
阿素亚第一次在拓跋真脸上看到这种表qíng,不由暗叹这个孩子果然是不一样的。
他安慰道:「不会有事的。海莲娜身体底子好,只要退烧了就没事了。大汗,你刚回来,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拓跋真道:「不用。我在这里陪着海莲娜。」
阿素亚其实并不赞同他用这种方式将女儿硬抢回来,但此时见他担惊受怕、悔恨恐惧的样子,也不好再责备什么。只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他摇摇头,道:「大汗,你也累了,要不陪着海莲娜睡一会儿吧?有事就让人叫我,我就在旁边的大帐里。」
拓跋真点点头。
阿素亚轻轻退下。
拓跋真抱着女儿躺到chuáng上,给她盖好被子,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脊。
他还记得,海莲娜那时候只有一点点大,软软的一团,一只手臂就能抱起来,最喜欢这样让他拍着睡,只要窝在他怀里,小小的婴儿就蜷缩着手脚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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