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白皙的皮肤上血痕斑然,触目惊心,有些伤口还在流血,鲜血汩汩汇聚,顺着已经残破不堪的皮肤滚下,滴落。尤其是双腿之间,暗红的血贴着大腿内侧染成一片,流的最为凶猛,几乎将整个下/体都染作红色。
从她还没有发育完全的胸部判断,这个女孩最多只有十五六岁。
白苏忽然一阵恶心,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能有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名,会被这样凌nüè!
“小姐,莫看了,莫看了!”十三方才回过神来,麻利的将白苏手中支起的帘子扯下来。
“下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白苏道。
十三应了一声,下车去了。
白苏在车里,脑海中闪过的全是那个血腥的画面,女孩身上展开如婴儿嘴唇的伤口,还有她双腿之间汇流成河的血。
这个时候,白苏才真正意识到,这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她这些天的平静和淡然,在这一刻全部被击的粉碎。也许行差踏错一步,便会粉身碎骨啊!
“小姐,你怎么样了!可是身子不舒服?”十三一上车,便看见白苏面色惨白如纸,额头上甚至渗出细密的汗水。
白苏慢慢回过神来,缓缓道,“我没事,那女孩......是怎么回事?”
十三叹了口气,“她便是少师府逃跑的姬妾,俞姬。”
白苏心里一寒,想到前几日若是陆离不分青红皂白的将她给抓了,那么现在吊在上面的很有可能就是她!说起来,她真得庆幸陆离的自负。
“可是一般这种事qíng,不是直接处置逃妾便好了吗?”白苏不解道。
“俞姬是宁国进贡过来的美姬,皇上将她赏给连州公子。这俞姬好似有了相好的,还怀了身孕,在送往少师府的途中私自逃了。”十三也不似方才那般同qíng,语气甚至有些冷漠,“这个宁国女姬,不仅给连州公子抹黑,也令雍国面上无光,现在震怒的不止是政阳王,皇上和公卿们都认为宁国戏弄大雍,恐怕要起兵了。”
十三这样的奴隶是没有多少爱国qíng结的,奴隶在哪里都一样,她只是痛恨打仗,若不是因为打仗,他们一家也不会沦为奴隶!
白苏目光看向窗帘,仿佛能穿过帘子再看到那个俞姬,不可否认,这女子是傻的可以,或许她只想到自己和自己腹中的孩子,心想纵然被抓回去,也不过一死,而从未想到自己的逃跑竟然能挑起两国纷争吧。
十三冷冷道,“若是不愿,为何不在半路上逃走,何必能千里迢迢来到雍国。”她实在鄙夷这样的女子,因一己之私连累国家陷入战火之中。
千里迢迢?白苏抓住十三话中的重点,古代jiāo通不便,从宁国来到雍国至少也得好几个月时间,看俞姬平坦的腹部,估计只有两三个月的身孕,难道她是在路上与人私通?
这也说不通,宁国明知道这批美姬的重要xing,怎么会不严加看守!
白苏甩甩头,不想了,越想越乱,看来她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了解一下现在的局势,以防以后不知道得罪哪位权贵,死无葬身之地。
“哑叔,走小道,快些回到白府。”白苏吩咐道。
哑叔“啊”了一声,慢慢倒回马车,不一会儿又跑了起来。从城楼附近的大道固然快一些,但看qíng况似乎还要堵上一阵子,要尽快赶回去才是。
悄悄潜回成妆院,十一还在塌上扮着白苏,她胆子小,留在外面抖的连话都说不全,便只好让她埋在被子里发抖。她见白苏回来,láng狈的爬出被子,低声抽泣起来。
十二无奈的扯过被子,“都被汗水浸湿了,看来要重新换过。”
白苏无语的看着两眼肿的像核桃似的十一,她真是太胆小了,竟然被吓成这样。
因着方才看见的太过血腥,白苏心里犯堵,十二换过chuáng衾后,她便躺了上去。不一会便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小姐...小姐......”
不知睡了多久,恍惚之中听见十三在轻声唤她。
白苏睁开眼,看见十三正一脸焦急的看着她,便问道,“何事?”
“大夫人有请,奴婢斗胆唤醒小姐。”十三道。
白苏由十三扶着起塌,“没事,你做的很好。”
得罪大夫人可是不得了的事qíng,至少自己现在命运都掌握在她手中,不仅不能得罪,还得好好巴结一下。
穿戴妥当之后,白苏又特地在脸上抹了一层白白的米粉,米粉是这个时候所用的妆粉之一,它的附着xing没有铅粉好,但是胜在没有毒副作用,白苏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就做huáng脸婆。
妆粉一涂,这些天来才有的一些血色立刻被遮掩下去,脸变得惨白,毫无生气。十三知道自家小姐肯定别有用意,便没有再问,反而配合的挑了一件浅青色曲裾,显得白苏病入膏肓。
为求安心,白苏硬是将埋头研究药方的妫芷给拽来出来,也不管她杀死人的眼神。
大夫人的院子距离成妆院甚远,白苏便使人抬了轿子过去。在白府,人人都知道几位小姐是白老爷的心头ròu,什么好吃的好用的,一掷千金也不心疼,纵使大夫人再不待见素女,也没人敢不听吩咐。
白苏这是第一次到正房,正房的院落极大,光是前面一片花糙芬芳的花园,便比整个成妆院要大上三倍不止。里面品种名贵的花更是数不胜数,曲径道窄,轿夫们怕伤了那些花糙,说什么不肯再向前一步。
白苏只好自行走过去。
十三道,“这里的花糙都是絮女所种,他们自是不敢损伤分毫。”
十三话音方落,便见远远的走过来一个蓝衣侍婢,年纪十七八岁,身量高挑,长相普通。正是上回在成妆院用丝绢擦凳子的婢女。她见着白苏,象征xing的欠了欠身子,也不问安,“大夫人在亭中相候,素女请随奴婢来。”
白苏淡淡的应了声,“有劳。”
那侍婢见白苏竟然不曾面露不忿,心中略微有些诧异,却也没再为难,直接引着三人去了池塘边上的小亭子中。
亭中只有大夫人和一个婢女,案几上摆放几盘点心和一个套白瓷酒具。
大夫人怀中抱着一只黑色陶钵,倚在围栏边向水中投着鱼食,身边的侍婢见白苏站在亭外,便轻声道,“大夫人,素女到了。”
“进来坐吧!”大夫人淡淡的瞥了白苏一眼,声音毫无起伏的道。
白苏恭敬的应了一声,“谢母亲。”
大夫人讽刺的嗤笑一声。白苏有如未闻,在侧面的案几坐下,妫芷和十三则是分别坐在她身后的左右两侧。
大夫人拿起桌上的白瓷酒壶,往杯中倒酒,鲜红色的液体令白苏想到上午在城门口看见的血。而身后的妫芷不安的动了几下。
白苏心中一凛,以自己对妫芷的了解,能让她躁动的东西必然是罕见的药,而大夫人的此时摆出来迎接她的,绝对不是给她进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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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女人只是礼物第三十五章置之死地而后生(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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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夫人最近见了一名鸩者,他问:所求何毒?本夫人答:饮者即刻毙命而使人不可查。”大夫人笑着端起手中的瓷杯,令身边的侍婢给端至白苏面前。
鸩者,是与医者对立的职业,他们均是技术jīng湛的医士,然而喜欢yīn鸷之事,最擅长配置各种毒药。
“你若真想替昔姬还债,便饮下这杯酒,只要昔姬那个贱人的一切从此在本夫人面前消失的gāngān净净,便是最大的偿还!”大夫人目光狰狞,声音中带着彻骨的仇恨。
十三和妫芷一时连不可直视主人的规矩都忘记了,震惊的看向大夫人。
“母亲真以为白素从这个世上消失,关于阿娘的一切便烟消云散?”白苏小脸上挂着淡若清风的笑容,但是陡然一转,笃定的喝道,“不会!永远不会!你已然韶华不再,依旧不能生养,一生不得父亲宠爱,而这一切不会因为我的消失而改变,你的恨将无休无止!”
大夫人勃然而起,咣啷啷!大袖猛然一拂,扫落案几上摆放的盘子和酒壶,壶中毒酒在地上刺啦啦的冒着白沫,一会功夫,一块完好的木板上被腐蚀出一块黑黝黝的空dòng。
她的怒吼声压抑的嗓子里,擦满铅粉的面容狰狞扭曲,“我要你死,贱人!骨子便是流着娼jì的血,不能生养又如何,不得宠爱又如何!我乃贵女出身!占着那贱人永远仰望不到的高贵!”
她愤怒的连自称都忘记了,白苏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模样,心中满是悲哀,不得宠爱,一个不得宠爱的女人,最终竟然会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白苏不说话,静静的等着她平复qíng绪。清风徐徐,夹带着白花香气慢慢抚平亭中的剑拔弩张。
大夫人脱力的跌倒在垫子上,侍婢立刻将满地的糕点和器皿碎片收拾gān净。一切都像没有发生一样,然而亭中的气氛依旧如紧绷的弦。
这一切都是因为摆在白苏面前那杯鲜红如樱的鸩酒。
“如果这是母亲所希望看到的结果。”白苏伸出纤细苍白的小手,浅浅笑着,朝大夫人举起酒杯,“素,多谢母亲赐酒。”
那一刻白苏的目光清澈如泉,笑靥似雪,平静的仿佛不是去赴死,而是饮一杯平常的酒水。
大夫人冷冷的看着她将酒杯凑近毫无血色的嘴唇。
十三慌忙膝行至大夫人身侧,不停的给她磕头,“求大夫人饶了小姐吧!小姐她年幼不知事,求大夫人开恩,求大夫人开恩......”
大夫人不为所动,白苏也没有停下动作,亭子里的所有,并没有因为十三的哀求而停滞分毫。
妫芷看着杯中的酒水,目光一暗,伸出去阻止的手停在半空,却是晚了一步。
白苏一仰头,将杯中酒饮尽,鲜红色的液体在她苍白的唇上留下两片嫣红,宛如雪中绽放的红梅。
直到白苏手中的酒杯“呯”的一声在地上碎裂,十三磕头的动作才僵住,不可置信的看向她。她的小姐那么惜命,怎么可能轻生!
十三从一开始伺候白苏,就知道她是一个善待生命的人,从不曾肆意侮rǔ打骂下人,这个世上能把她们这些奴隶当人对待的,只有白苏,这是十三平生所仅见,相信日后也不会再遇见这样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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