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声喝骂,向全场军民qiáng调军纪的严肃xing,台下众百姓听得点头,皆是称道:“张兵宪真是青天大老爷。”
张克俭说了一大堆,他板着脸,如同包公在世,不过转过脸面对王斗时,却是一脸的柔和,他说道:“将军是否也说两句?”
王斗点点头,他走到台前,缓缓扫视全场,场中本有些骚动,被他这么一扫视,又是静得落针可闻。
同时众人好奇,这个天下知名的大将要说什么。
终于听王斗说道:“世人皆尽好奇,为何我舜乡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斗在这里说,其实没什么特别,便是军纪森严四字。”
王斗的声音远远传扬:“曾经,我所在的宣府镇东路,也是贼匪横行,兵痞众生,保安州与永宁城等地,都发生过乱兵骚动。然而到了现在,斗很自豪,不说治下之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至少也是治下清明,军民两安。为何?便是因为治下匪贼乱兵,都被我杀光了!”
场下众民众,集体吸了一口冷气,台下的襄阳官兵们,也是集体觉得全身发凉,好狠的舜乡军,好狠的王斗啊。
王斗继续道:“曾经,我只是一个火路墩的墩军,当时有幸看到戚少保的兵书,上面说得好,兵是杀贼的东西,贼是杀百姓的东西。设使官兵肯杀贼,守军法,不扰害地方,百姓如何不奉承,官府如何不爱重?百姓怕贼抢掳,若官兵也抢掳,又与贼何异?百姓如何不怕,官府如何不作践,不恶弃?”
王斗的声音高声传扬,场中各人皆有所动,场下的百姓,很多人热泪盈眶,见过这么多乱军,恶军,终于见到一只仁义之师了,许多人对王斗所言东路之地心生向往,产生好奇。
也有人叹息,王将军毕竟是客兵,王师不能在襄阳等地久留啊。
王斗身后的张克俭众官则是若有所思:“这王斗伶牙俐齿,一言一语,煽动xing极qiáng,不是普通之辈啊!”
又听王斗说道:“斗遵从戚爷爷的教诲,从一甲墩军起,慢慢发展到如今的大军,所到之处,百姓箪食壶浆。斗自豪,惶恐,惟恐辜负百姓的期望,军纪二字,一日不敢或忘!”
他指着台下跪着的那乱军千总:“刚才你说,你是左大帅心腹,若杀你,左大帅回来不会放过我们?”
他冷笑一声:“不论谁,敢触犯军法,我王斗就不会放过他。左良玉又如何,他倘若敢纵容乱军,包庇尔等,斗,必诛之!”
他言语锵锵,台下台上一片惊呼,左良玉在湖广威名赫赫,可止小儿夜啼,但在王斗眼中,便如一只小jī般不足为道,这便是qiáng军的自信,如何不让众人震动。
台下那乱军千总,还有旁观人群中那左良玉宠妾皆是瘫倒在地。自己所依仗的,在别人眼中什么也不是,有可能还会给左帅带来不可预测的麻烦,如何不让人惶恐惊惧?
台上舜乡军各人,还有台下众将士则是神qíng自豪,舜乡军的威严不容别人挑衅,左良玉又怎么样,他敢与大军作对,今日的献贼,便是他明日的下场。
王斗一扬手,喝道:“行刑!”
“行刑!”
台上众甲士高吼。
“行刑!”
台下众舜乡军将士齐吼,齐整的咆哮之声震动大地,台上台下众襄阳军民皆色变。
演武台下辕门两侧,整齐列了两队军士,一队火铳兵,一队长枪兵,皆是舜乡军中的魁伟军士,个个杀气腾腾,专门选出来作为行刑之人。
此时行刑之声传出后,立时两队各出来一甲人,一左一右的揪着十人,大步行进,在离高台五十步时停了下来。又五十步外,便是舜乡军与襄阳官兵的队列,他们两阵之间,又隔了一百多步距离。
这十人中,便有那乱军千总,他早没了先前的跋扈,死鱼似的被拖扯着前行,余者人等,也是个个瘫软,又有人尖声大叫,恐惧到了极点。
到了此处,他们一个个被qiáng迫着跪下,背对高台,面对军阵。
那甲舜乡军长枪兵给他们每人蒙上黑布,背着手,分为两伍站在两侧。另一甲火铳兵则是亮出火摺子,点燃火绳,在一步距离外,手中火铳,各对准一人后心。
准备完毕,高台上传出一声pào响,那甲甲长喝道:“行刑开始,放!”
“啪啪啪啪!”
浓厚的硝烟味传出,那十名乱军仆倒出去,这些人大多一时没死,痛苦之极地在地上翻滚嚎叫。
那长枪甲甲长一挥手,众长枪手上前,仔细检查这些乱军的行刑qíng况,一名伍长踢了踢那千总的身子,将他翻转过来,呛啷一声,拔出自己的腰刀,在他心口上捅了一刀,那千总抽搐一阵,终于不再动弹。
场中鸦雀无声,随后又有十名乱军被拖上来处决,口令声,行刑火铳的声音一阵接一阵,处决的尸体在台前越积越多,鲜血与硝烟的气息远远传扬。
台上襄阳各官脸色越来越白,很多人闻到那股味还呕吐起来,这场面,太……那左良玉的宠妾更早晕过去,不省人事。
只有当日杨家河之事的幸存者们,个个举着香火,冲高台跪拜,皆连声道:“多谢大将军,兵宪父母住持公道。”
场中观看的襄阳官兵们,都是双腿战栗,又有兔死狐悲之感,他们许多人,都是这些乱兵的“同类”,只不过那日溃逃时没有劫掠罢了。各人均想:“幸好那王斗不是我等主官,否则大伙儿就惨了。”
也有人想,舜乡军如此做派,方是真正qiáng军,我等好汉之身,何必留在这肮脏之军中,不若投舜乡军去。
场外百姓则是看得兴高采烈,第一次看到火铳行刑,太刺激了,太新鲜了,很多人还道:“定国将军真是仁义,给这些乱兵乱贼留了一具全尸!”
……
当日事后,舜乡军声名在襄阳城内外更为远播,许多民众聚在舜乡军兵营前面,要求参军入伍。
王斗没有立时收下他们,在东路,军人是一个吃香的职业,身份高贵,人人争先。如果现在收下他们,则是对东路百姓不公平,对先前加入舜乡军的将士不公平。
面对热qíng的民众,王斗言,待大军班师回朝时,愿意参军的可随军前往东路,通过选拔后,可以加入光荣的舜乡军。
还有许多士子对东路产生好奇,都议论着哪日前往东路看看,只有当地兵将畏惧非常,看到舜乡军将士来,都是赶忙的绕道而走。
第421章 云集
崇祯十四年,二月二十日。
上午巳时,襄阳众官及王斗得到塘报,督师杨嗣昌的行辕车轿己过宜城,离襄阳不远,随行的,还有湖广巡抚宋一鹤,太监刘元斌,卢九德等人,让襄阳众官做好迎接准备。
得知督师来到,兵备副使张克俭等人不敢怠慢,急急来寻王斗,商议迎接事宜,王斗心想:“这杨嗣昌跑得好慢,还有,刘元斌等人怎么与杨嗣昌跑到一起去了。”
王斗率护卫总,各将,张克俭率襄阳众官,还有城中的士绅名流等,一起到城西十里处的迎官亭相候。
一直等到下午的寅时正点,才看到官道声势浩大的旗牌仪仗过来,一顶华丽的八抬大轿旁,聚满了各色的官员幕僚等,八抬大轿后,又是各色大小轿子,轿子后面,便是密密麻麻的湖广官兵及京营将士。
见督师来到,张克俭连忙让乐班chuīchuī打打起来,然后众人一起在官道旁迎接。
那八抬大轿停了下来,窗帘微拉,里面传出一阵咳嗽,一双眼睛在窗帘后看了迎接众人一阵,特别在王斗身上停留一会,然后传出低低的声音。
轿旁一个幕僚应了声,来到王斗面前,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王斗几眼,说道:“王将军,阁部有请。”
王斗有些奇怪,低声向张克俭等人告声罪,迎着众人瞩目的目光,来到了督师杨嗣昌的大轿旁,里面传出一声疲惫的声音:“国勤,上轿来吧。”
王斗一愣,应了声是,然后上了轿去,留下外面惊讶一地的眼神。各官员幕僚皆是jiāo换眼色,窃窃私语,言听阁部对王斗看重,果不其然,加上现在两救藩王,斩杀献贼的巨功,怕从此飞huáng腾达了。
王斗上了大轿,内中只有杨嗣昌一人,再次见到杨嗣昌,王斗不由惊讶。
在王斗印象中,杨嗣昌胡须乌黑,双眼有神,一副jīng明威严的样子,然现在看起来,却是脸色苍白,神qíng极为憔悴,还不住咳嗽几声,如生着大病一样,哪还有往日半分风彩?
王斗说道:“阁部,您这是?”
杨嗣昌摆摆手,叹道:“我没事,国勤,辛苦你了。”
仪仗继续前行,杨嗣昌不住看着轿外景色,神qíng中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他低头吟道:“盐梅今去作gān城,上将威严细柳营。一扫寇氛从此靖,还期教养遂民生。”
却是杨嗣昌临行督师,崇祯帝赠送的亲题诗词。
他吟完这首诗后,低声喃喃,声音细不可闻,又充满伤感:“皇上,臣深受大恩,只恐日后不能再报……”
看他那悲凉的神qíng,王斗心下复杂,不由叹了口气。
……
由于襄阳城内军营都被舜乡军及城池守军占了,跟随来的湖广官兵及京营将士便在四郊军营或是庙宇暂时驻扎。
杨嗣昌、湖广巡抚宋一鹤、太监刘元斌,卢九德等人,还有各将及亲随幕僚,都进入襄阳城内,各人都急切想看到张献忠的尸体。
现在天气尚冷,加上兵备副使张克俭极为重视此事,调城内最好的仵作,用汞、砷等手段对张献忠尸体进行防腐处理,其尸身一直妥善保存完好。
襄阳城原有督师行辕,众官,众将按品级,文左武右,皆进入行辕白虎堂内,等待结果。
等待过程中,王斗也打量白虎堂内各人。
杨嗣昌高居上座,左右幕僚肃立侍候,左下位,第一个坐着监军万元吉。其官位虽小,只为大理右评事,不过深受杨嗣昌器重,监纪军前,所以有资格坐在第一位,他对王斗很注意,不时看了又看。
万元吉接下来,是太监刘元斌及卢九德,二人都戴三山帽,身穿蟒袍。刘元斌略瘦,神色较为yīn沉,卢九德则较为肥胖,坐在位子上就象一尊弥勒佛。
再下面,是湖广巡抚宋一鹤,长得正气凛然,一身大红官服,头戴乌纱,腰束玉带。
与外表不同的是,宋一鹤在官场上风评不好,因为其初见督师杨嗣昌时,为避杨嗣昌父名讳,在自己名帖上写上“宋一鸟”,传为官场笑谈。
52书库推荐浏览: 老白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