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进入堡内,松山堡建于低洼地,夏日还是凉快的,与大明别处军堡一样,风格就是朴实,厚重。城内各营房、粮仓、糙料场、武库、马场是重点,面向南门处,还布满密密麻麻的火pào,其中有红夷大pào几门。
由于松山堡被清军红夷大pào打了多月,特别南门更是主攻重点,此时城墙城楼上伤痕处处,尽是硝烟战火的屡屡痕迹。
总督行辕,就在原兵备府,靠近城池东面,众人进入府邸。
行辕大厅宽阔,一进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一阵凉意迎面而来,让各人jīng神一振。
上首与下面两边都摆满椅子,还有几面屏风,洪承畴督标营的亲卫领着各人一一就座。
先后的,蓟镇总兵白广恩,山西总兵李辅明,援剿总兵左光先,山海关总兵马科,密云总兵唐通,宁远总兵吴三桂到达,身后都带着大群大群的将官,各总兵相见,又是一阵寒暄谈笑。
王斗仍坐右首第一位,随后杨国柱,白广恩,李辅明等人一一就座,余下各人麾下的副将参将游击,就没有位子了,在各总兵身后一一站立,守备千总更不用说。只有符应崇代表神机营,在最后的末位,占了一个座位。
此次入援,各人麾下副,参,游,千总等官共有多少?加上辽东当地的将官,足有几百人之多。随着众人一一就座入内,宽阔的大厅也似乎变得狭窄起来,触目中,尽是满满的顶盔披甲将官。
一直到戌时,喧沸的大厅才安静下来,监军张若麒,监军王承恩,辽东巡抚邱民仰,还有诸多兵备,通判,同知等文官,随在蓟辽总督洪承畴身后,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可以看出,洪承畴jīng神很好,儒雅的脸上满是笑容,他亲切地向众将问了好,入座后还吩咐侍从取出吴扇数百柄,厅中每个将官分到一柄。还端出冰镇瓜果,每个总兵,兵备都有份食用。
这是好东西啊,暑热烦渴时吃块冰镇瓜果,真是享受啊。
当下各总兵稀里哗啦吃瓜声不绝,象白广恩,李辅明,左光先几个粗人,更连皮都吃个gān净。
看总兵们吃瓜,各人身后站着的将官们,只有羡慕眼热的份。
吃完瓜果后,洪承畴神qíng严肃起来,开始议事。
……
“……奴贼qíng况已经很清楚,就是要依山险壕墙,消耗我军战力锐气,所以,我们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清军在rǔ峰山各处的布置工事,明军已经粗粗察明,虽说清军哨骑拦截明军夜不收侦察非常卖力,不过他们忘了靖边军夜不收中,广泛装备千里镜等利器。
此时的千里镜,当然比不了后世,放大不了多少倍,不过几里远外的大目标,还是看得清楚的。
清军严密监控下,虽说明军哨骑bī近不了多少近,不过他们粗略的布置,靖边军夜不收还是查看清楚。此等要事,王斗自然不会藏私,慷慨地与各位总兵分享。
依夜不收的查探,清军的土墙壕沟布置,主要集中在rǔ峰山,huáng土岭各处,大多是那种两沟三墙式,依着各山岭层层布置。
壕沟与王斗的壕沟都差不多,内都有陷井尖刺,这点明军清军都大同小异。
他们的土墙石墙,当然不是王斗那种矮墙,而是一种寨墙,类似一种小城墙,高约一丈左右。各处山岭平缓处,寨墙高,如城墙那般,人可登上寨墙作战,并设有多道寨门。
险要处寨墙略矮,到人胸口处,守军巡弋为主。
这种寨墙算是主墙,主墙前面,挖有一道深深壕沟,使得寨墙事实上高约一丈多到两丈多。
在这种寨墙壕沟前面,每隔一段距离,又挖掘有两道小壕沟。这两道壕沟略浅些,约有八尺深,壕沟后或设矮墙,或在边上布置拒马,打上木桩。木桩之上,则绑有绳索,绳上挂着铃铛,铃铛旁布置大犬,这是防止夜间有人偷营袭壕。
rǔ峰山,huáng土岭,都由大小众多山岭构成,沿着每道山岭,颇多土墙壕沟。清军层层设防,就是攻下一道山岭,还要面对另一道山岭,bī近到主峰之上,不知要如何苦战。
这只是rǔ峰山,huáng土岭,事实上,清人还在多地布置防线,如松山岭,毛家岭。这些地方,一是卧蹋之侧,一也是进入锦州要地,更别谈过了女儿河,清人又如何布置?
众人分享qíng报后,均觉虏贼布置严密,要攻入锦州解围,真是太难太难。
不过锦州之围需解,众人争议的焦点,是先攻rǔ峰山还是huáng土岭?
这里面的观点分歧,分别以征虏将军王斗,宁远总兵吴三桂为代表。
吴三桂认为,锦州危急,自然需先攻rǔ峰山,打开进入锦州要道。
他的观点,得到蓟镇总兵白广恩,山海关总兵马科,密云总兵唐通,还有辽东大将祖大乐,松山副将夏承德,游营参将刘正杰等辽东一派官将的大力支持。
王斗反对,他认为清军在rǔ峰山布置森严,清人的计谋,也是依山险壕墙消耗明军锐气,不能中了他们的jian计。
他认为,锦州无忧,大可不必急于解围,当务之急,是先扫清松山外围威胁,如东面的huáng土岭,东南的松山岭。扫除这二地,进可解松山之忧,远还可以bī向小凌河,占领小凌河堡,顺着河道,攻击锦州东面。
第476章 huáng土岭之战(中)
王斗说道:“奴贼防守森严,难道我们就要去攻击他们山险之处,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再说了,夺下huáng土岭,我军还可以从侧面威胁石山门与rǔ峰山。且大军驻于huáng土岭,日后从小凌河取水饮用就方便多了。我十几万大军,光靠一些水井,日久深长,也不能解决饮水问题。”
王朴连声附合:“对对,我们不能被鞑子牵着鼻子走。鞑子重兵布于rǔ峰山,此为依险阻隔之计,我们不能上了他们的当。”
众人一愣,有这个计吗?
却听王朴说得兴奋:“还有这个饮水问题,和粮糙一样,是个关键。这松山堡边上,缺少河流,我十几万大军扎在这里,区区几口水井,将士们一天只能用一点点水,洗盥不用想,就是喝水,也是一点点。”
他伸出小手指,示意这么一点点:“这烈日炎炎的,小心有疫病啊。”
厅内很多人都是响应,心有感触,大军扎营,确实水源缺乏,军中将士,多有怨言者。神机营前营副将符应崇同样附合,说道:“哟,忠勇伯与王总兵都说得不错,这水啊,确实重要,所以先占huáng土岭,是肯定的。”
王朴对符应崇点头,继续兴奋道:“还有一句话,叫卧蹋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是宋高祖说的话,肯定没有错。离我们松山堡东南不远,就是松山岭,现在鞑子兵驻在那边,我大明官兵能许可他们在我们眼皮底下晃dàng吗?定然是先灭了再说。”
众人轰然议论,几百个官将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吵成了一锅粥。此qíng此景,洪承畴依旧神qíng和蔼,监军张若麒则眉头皱了皱,不过没说什么。
却见吴三桂不理王朴,对王斗微笑道:“三桂有一句话要请教忠勇伯,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斗微笑道:“长伯兄请说,斗洗耳恭听。”
王朴见吴三桂将自己甩到一边,脸色变得难看,冷哼一声,端起茶盏缓缓喝茶。
吴三桂道:“方才忠勇伯言,攻下huáng土岭后,可以从侧面威胁石山门与rǔ峰山?依末将探知的qíng报,西石门那边,同样驻守了奴贼重兵。现奶子城也被奴酋盘据,要攻进山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王斗说道:“长伯兄说得不错,然相对而言,虏贼山险主力集中在rǔ峰山西面,进入锦州的要道上。西石门那边兵力较少,而且山势平缓,利于大军攻山。若攻入西石门,便可顺山岭丘陵,直达女儿河边,威胁围困锦州南面的虏贼大军。”
“两害相权取其轻!从方略上来说,攻下huáng土岭后,我师可运作的地方就多了。东可过小凌河,西可攻石门山,不被鞑子牵着鼻子走,自在自如。”
吴三桂哑口无言,洪承畴双目闪动,也是赞许地点了点头,当前而言,王斗说的方略是最实际的。监军张若麒更是嘉许,辽东巡抚邱民仰也是连连点头。
宣府镇总兵杨国柱沉稳地道:“末将附王将军之意。”
山西总兵李辅明也附意,援剿总兵左光先,也认为王斗说得很好,王朴与符应崇更不用说。
连山海关总兵马科,密云总兵唐通都有些摇摆起来,只有蓟镇总兵白广恩大大咧咧道:“打rǔ峰山是打,打huáng土岭也是打,还不都是一样打。”
此后厅内意见倾向于先攻打huáng土岭,松山岭,不过如何攻打,各人各抒己见,又吵成了一锅粥。
微妙的是,虽然厅内有人奋勇想打,有人怀着心思暂不想打,不过似乎都没人提议让靖边军出战。
他们这种心理,便如少了王斗不行,军中有王斗坐镇,各人才心安。但又不想王斗出战,抢了他们的功劳,王斗与靖边军效果,有点类似后世的核威慑,等闲不用,一用就是雷霆之击。
洪承畴对王斗极为重视,视为军中胆魄,自然也不想让王斗一开始就出战。
他叹道:“依哨探回报,松山岭之地,主要驻扎的是东奴镶蓝旗一部,正蓝旗一部,还有一些蒙古骑兵,人数超过一万,具体多少,也难以查明。”
“huáng土岭之地,盘据了大量的八旗汉军,拥有众多红夷大pào,鸟铳等火器,还有一些正白旗、镶白旗的鞑子。汉军依山险而战,鞑子的骑兵,则从山上急驰而下,从侧而击。我大军若攻huáng土岭,rǔ峰山正面山岭,松山岭奴骑都会应和夹击,又有石门山等地奴贼应援,颇为难缠啊。”
众人都是皱眉深思,兵备道蔡懋德在松山时日颇久,对当地地形了解,他献计道:“洪督,可在huáng土岭与松山岭之间平川挖掘壕沟,断了两地的联络。这样二地不能连成一片,等若都是孤军作战。”
兵备张斗不同意:“就算松山岭的奴骑不能支援huáng土岭,还有rǔ峰山与石门山的奴骑,他们可断不了。”
蔡懋德说道:“确实,不过能断一处是一处,总比他们三地,四地连成一片为好。”
众人点头,只有如此了。
经过争吵,一直到深夜,洪承畴才定下攻打huáng土岭诸地的人选。
由宣府总兵杨国柱,山西总兵李辅明正面攻打huáng土岭。蓟镇总兵白广恩,宁远总兵吴三桂,应对松山岭的清骑攻击。大同总兵王朴,布阵松山东北,防止rǔ峰山奴骑,从北面方向,侧击攻山的杨国柱,李辅明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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