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数次,又随着外部商品输入越少,物价越来越高,特别食盐与茶叶价格。
便是有时民政司商货抛出,有些人手中没了粮票,只得恢复使用银子或铜钱。
看手中粮票越贱,不可避免的,民军出现恐慌的qíng绪,而这时,东路也有隐隐的谣言,称粮票己如大明宝钞,民政司认为粮票将成废纸,有意废黜粮票的发行,恢复使用银子,大家伙赶快去将粮票换回粮食米面。
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些年,东路众人,早将粮票当成银子使用,已然忘记它是与粮食等值的。
挤兑这个概念,更是从许多人脑中消失了,是啊,当年自己持有粮票,也是用辛辛苦苦种的粮食,或是积蓄的银子去换的,自然要让它成为废纸之前,将本钱拿回来。
一些地方,开始出现挤兑粮米的风cháo,因为财政司从粮库仓储中,不断向各粮店运去粮米,仍然足额兑换,很多军民又清醒过来。
加上谢秀娘巡视东路,安抚人心,众军民百姓内心,更为安定下来。
不过任谁都可以看出,这只是bào风雨前的宁静。
眼下东路qíng况,市面上粮票减少,对粮票的怀疑加重,很多人不敢使用,只是持在手中观望,商货同样越来越少,任何风chuī糙动,都会引起恐慌。
“……俺老张辛辛苦苦搞个粮票出来,容易吗?”
张贵愤怒。
他喝道:“想挤垮我耗尽心血整出来的东西,除非我死!”
他的身旁略后,坐着年近四十,中等身材,面容圆白,颌下一些短须,顾盼间神采飞扬的叶惜之,他除在民政司任职,同时还在教化司任职。
这些年也颇受张贵器重,加上他是王争的老师,所以身份也颇为超然,可以随张贵进将军府议事,还有椅子坐。
与好友秦轶一样,二人一军一民不同领域,都慢慢展露出自己的价值。
他昂然说道:“学生之见,jian商之计有二。”
“一,打击我东路粮票,重创我区经营,也让外人看看,靖边军打仗虽然利害,然商事民生,还要看他们的。此计若成,便大将军进驻镇城,粮票之利,也成泡影,以后只得恢复使用银钱。而若用银钱,往后不动声色间,各贼便可使宣镇经营恐慌沸腾。”
众人点头,确实如此,其实一开始,东路也是粮票与白银并用,只是粮票兑现不变,银钱则波动起伏,特别一有大灾之年时,更突显粮票之利。
在东路,便是粮票发行通用后,也从来没有规定不能使用银子,只因为粮票价格越高,而且兑换粮食稳定,不知不觉间,白银就慢慢退出了流通市场。
外来商人,也不得不兑换银票使用,这兑换比,还一路走高,便是军士征战回来,也要粮票不要银子,当然,现在功勋值,比粮票更受众人欢迎。
“二,jian商囤积居奇,收罗粮票,也有介时获利,大捞一把的念头。”
叶惜之抚了抚颌下的短须,道:“眼下东路商货紧缺,货价越高,到达一定涨额,他们定然抛售商货,掳走路内百姓,多年积蓄的财帛。同时,他们到各粮店挤兑粮票,再次引起恐慌同时,夺得大批粮米,饱掠而归,可谓用心险恶!”
众人心中涌起寒意,果然是jian商,就是jian邪入骨,若经此打击,东路哪还有元气存在?
练兵司大使林道符第一反应:“应该发布告示,禁止民众挤兑粮票,同时查抄各处jian商的塌房货栈,路内的各jian商窝点,想必qíng报司都有掌握吧?”
“不可!”
钟荣与张贵,还家齐天良同时道。
张贵道:“若禁止民众挤兑粮票,不就向外界坦白,我粮票真成废纸了吗?”
钟荣道:“大将军有过檄令,与jian商堂堂正正商战,向路外人等宣扬,我东路不但武功,文治同样了得,眼下天下瞩目,无数双眼睛看着,不可行此险策。”
林道符摇了摇头,自己对经营方面一片空白,还是少谈为妙,专心练兵吧。
“便是要查抄,也要待战后再说。”
齐天良还是那样gān瘦,对jian商们的财富,他也颇为心动,这样说了一句。
他眼中闪着寒光,又说道:“不过,老齐有点不明白,商战时,各大家的jian商们,怎么那么容易,就套购了大量的东路粮票,此后商战,也颇有蹊跷之处,这里面,是不是有点古怪?”
他说道:“要知道,往日为了防范jian细,东路所有商家,各州各城,都防效舜乡堡,实行商人市籍制,登记审核后,才许开市。外来商户想在东路落户经营,也必须有本地身家清白者作保人,实行连坐,那些商贾出了事,保人一起连罪,如此严密,还……”
张贵bào喝道:“肯定有内贼,路内肯定有某些láng心狗肺的东西,私通那些jian贼!”
堂内安静下来,所有人目光,都看向qíng报司内务主事刘本深,个个愤怒无比,只有文案主事冯大昌,仍然端正坐着,保持良好的风度。
刘本深面无表qíng坐着,他道:“此事,下官己禀报了大将军,待大将军回归,自然真相大白。”
谢秀娘说道:“内贼之事,待大将军回来再议。”
她面有忧色,问张贵道:“张大使,jian商步步紧bī,民政司可有应对之法?”
张贵连忙道:“夫人请放心,属下早拟定详细方案,定然让那些jian人血本无归而还。”
他细细禀报一会,关键一点,便是要财政司全力支持。
谢秀娘看向钟荣:“钟先生,各粮库仓储,存粮商货可是充足?”
钟荣施了一礼,恭敬道:“回夫人,秋粮早已入库,加上购买各军户余粮,库房积粮甚多。”
“塞外军队商家,早已云集满套儿诸地,只是不对外宣传罢了,他们带回不计其数的商货,各出外购货商队,也陆续回归,库中钱银与粮糙储备,还有各类商货,都将非常丰富。”
“那些jian人,将我东路当成普通之地,定会自食恶果!”
张贵哈哈大笑:“不错,就在那些jian商以为可以甩货的时候,我们向各市大量供货,bī他们只能赔本低价甩卖……粮库这边更不用担忧,想挤兑,就让他们挤兑……哈哈,到时很期待看他们怎么死!”
谢秀娘放下心来,说道:“大将军不在,路内事务,就劳烦诸位先生辛苦了。”
众人连忙一齐起身,施礼道:“夫人言重了,这是属下等份内之事,自当尽力。”
第608章 血本无归(下)
幕府各官将告别后,谢秀娘转入后院,她步态不缓不急,平日刻苦练习的仪态举止,已然深入骨髓之中。
转过一处长长的廊道,就听旁边的阁房,有一帮小孩子的声音,其中更有自己儿子王争。
她往内看了看,十余个小孩儿在暖垫上盘膝而坐,个个正儿八经的说话。
其中,儿子王争在最上首,左右两边分别是钟调阳儿子钟宜源,谢一科儿子谢天帝,韩仲儿子韩厚,韩朝儿子韩思,温方亮儿子温文韬,高史银儿子高得祥,又有赵瑄儿子,温达兴儿子,钟显才义子等等……
一gān小屁孩皆是讲武堂学员,此时围绕王争身旁,正在假设若他们处理,该如何应对此次jian商之祸。
高得祥与他爹高史银一个脾气,叫囔囔道:“没什么好说的,将他们全部砍光便是!”
韩思谨慎道:“最好先以qíng报司出动,收罗他们的罪证,师出有名,我方进可攻,退可守……”
温文韬道:“少将军,我师可行分化之策,收罗他们中内jian,然后以毒攻毒。”
在场众小孩七嘴八舌,纷纷献计,有的荒诞,有的略有可行,念在他们年纪还小,已经颇为难得。
王争一本正经,不时点头,他看向左下侧的钟调阳儿子钟宜源:“宜源哥怎么看?”
钟宜源和他爹一样,也是人长得粗黑,沉默稳健,年纪在众人中略大,他说道:“少将军,依末将可见,此事需得慎重,最好笼络一批,砍杀一批。”
王争说道:“嗯,众将之言,深合吾之心,人人有赏……阿帝,把我钱袋拿过来……咳咳,粮票怎么少了这么多……真糟糕,剩下的月例不多了……”
然后屋内,又是脚步走动,一个个小孩儿欢喜上前领赏,然后王争惊异的声音:“……阿厚,你的脸怎么了?”
众小孩也纷纷发现,个个惊叫发问。
就听韩厚哇的一声哭起来:“……是竹竹,温竹竹,我就看了瑶瑶一眼……几眼,逗她笑笑,她就打我……”
他抽抽噎噎的道:“呜……娘亲以前就老打爹爹,爹爹成神之后,她又经常哭,说后悔,当年不该对爹爹动手……难道我要跟爹爹一样,竹竹才不打我?呜呜呜……”
众小孩皆是气愤。
“太不象话了,小媳妇动手打夫君。”
“真是岂有此理,文韬,你该回去说说你妹妹,再打阿厚,我们就不跟她玩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瑶妹长得可爱,我等看看很正常,还没过门,就打丈夫,以后还了得?”
柳卿生的女儿王瑶,活泼可爱,不但大人喜欢,便是小孩子也喜欢,温竹竹是温方亮的嫡女,崇祯十一年十月,在行军途中,言谈间中,韩仲与温方亮结成了亲家,以温竹竹配韩厚。
温竹竹别的都好,就是小小年纪,醋劲很大。
韩思气愤,温文韬尴尬,王争安慰韩厚:“阿厚放心,我会跟竹竹说的,她很听我的话……”
韩厚道:“多谢少将军,呜呜呜……”
外面,体型差点赶上高史银的谢秀娘贴身侍女chūnchūn,眉欢眼笑对谢秀娘道:“恭喜侯夫人,少将军越来越有大将军的风范了。”
谢秀娘微微一笑,儿子确实越发成熟,做娘的心下欣慰,她袅袅娜娜,从旁经过阁房,转向前边的花树小径。
……
琴萧合奏的声音方停,阁内似乎还余音缭绕,满堂的贵夫人皆是赞叹。
此时众人,正位于纪君娇的阁楼之内,大将军府甚为宽阔,后院是私宅,供王斗母亲及众妻妾居住,以纪君娇的身份,自然占了一座园林院落。
她宅院的布置,便如她人一样,典雅中透着华贵,一案一桌,皆是异常jīng美,窗外,花木扶疏,浓荫匝地,几株红梅怒盛,隐隐送来一阵阵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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