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边军一小兵_老白牛【完结】(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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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目光望向余处,除了甲五号对面的流贼,阵阵号鼓声中,源源不断有流贼从各处塬坡台面上下来,就算他们压缩了兵力,然滚滚而下的汹涌人cháo仍然让人望之咋舌。

  他又看向对面,那波流贼仍然顺着山路下来,由于道路拓整过,他们速度显得快一些,行军队伍也更为粗壮。

  千里镜中这些人衣甲为huáng色,仍然是流贼后营兵马,大部分戴着红缨毡帽,穿着布制的huáng色罩甲短号衣,号衣上有着番号。队伍后有一杆掌旅的旗帜,相当于明军中的千总,看来对今日的进攻,流贼确是下了本钱。

  很快他们下到远望沟底,然后在尘土与脚步声中,一个个过了沟来。

  让人意外的是,他们不再是直挺挺冲上来,而是猫着腰,蹑手蹑脚的,很注意借着斜坡各处高低不等的土崖小坡掩护自己。而且在离矮墙约七十步后停了下来,猫着身子,沿着小道往两边斜坡上散开。

  随着上来的人越多,他们往两边散开的人越多,而且部分人还借着地势的掩护,继续猫着腰,从斜坡上往第一道矮墙后百多步的第二道梯崖矮墙前摸去,同样在距离矮墙六七十步外停下。

  韩铠徽看着他们动作,流贼果然聪明了许多,其实闯营常年打仗,战略上不好说,但在战术认知上确有独到之处。

  守军们依在矮墙后,看下方满坡的流贼,紧张等待着上官命令。

  韩铠徽看几十步外贼兵不断呼喝布置,在众多步卒分散到斜坡各处后,一些扛着土包的饥民被从道路后方推上来。

  这些饥民满脸紧张,他们后面跟着一些监督的刀盾手,这些刀盾手一边驱赶他们上前,一边咆哮什么。又似乎许下什么诺言,比如死战不逃者,活下来就可以象他们一样成为步卒。

  那些饥民被煽动起来,又退无可退,个个神qíng变成扭曲狰狞,韩铠徽心中一叹,本是寻常百姓人家,奈何被贼裹胁。

  他说道:“都注意了,弓箭手预备!”

  “弓箭手预备!”

  高游击连忙将他的话传了下去。

  第一道矮墙后有营兵弓手五十余人,火箭手一百多人,立时有弓手火箭手五十人上前,弓手取箭搭在弓上,火箭手则将镋钯正锋上绑着的火绳点燃,同样从箭壶中取出火箭搭在镋钯股间。

  下方流贼也似乎布置完毕,猛然他们发一声喊,就见一群饥民从道间直冲上来,他们扛着土包,以队为单位,冲了一队又一队,他们吼叫着,对着矮墙前的壕沟直冲而来。

  看着这些最低等的饥兵直愣愣冲上来,韩铠徽摇了摇头,他沉声道:“预备……”

  第一层的弓手缓缓将弓身拉开,弓胎嘎吱嘎吱的响动,那些火箭手也瞄准敌人,将箭身缓缓向后拉,镋钯缓缓向前移,引线越来越凑向火绳。

  那些饥民仍狂叫着冲来,很快,他们就冲入四十步。

  “放!”

  一片弓弦的振动,还有火箭的呼啸,二十多个饥民就扑倒在地,有些人直接从坡上滚下去。

  第一层弓手退下,第二层上前。

  “放!”

  又有近三十个饥民发出惨嚎,一个饥民更被she中面部,他捂着脸容大声惨叫。

  第三层弓手火箭手又发动一次齐she,更多的饥民滚落路上,坡上,撕裂空气的尖啸中,一个饥兵更被一只带着烟火轨迹的火箭she飞出去,他在半空中飞了两米,然后从斜坡上一路滚落。

  火箭除了she速略差,准头有些不理想外,就没有别的毛病,特别不象弓手那样需要训练个几年。

  如果火药推动力qiáng,那力道更不用说。

  “弓箭手自由she击……”

  猛然下面一声喊,斜坡上密密的流贼弓箭手站立起来,他们前方直she,后方抛she,弓弦的响动中,一片的箭矢就呼啸过来。

  闷哼声响起,矮墙后守军有人受伤,虽然那方离这边略远,流贼也很少有qiáng弓,但腹地官兵披甲率不高,特别铁甲的装备率不高,敌方的箭矢不论直she还是抛she,对他们都颇有威胁之力。

  流贼快速she了几轮,箭羽倾泻中,矮墙后弓手火箭手的she击频率大减,那些抬着短梯木板的饥兵趁机上前,一些流贼刀盾手也接在饥兵后面,举着盾牌开始bī近。

  “注意隐蔽,大火箭,将他们弓手压下去,火铳手准备!”

  韩铠徽一把将当头落下的一根箭矢拍飞,高声吩咐道,他看矮墙后的营兵有些慌乱,倒是那些新军还算镇定,就算有人中箭也是紧咬着牙齿,一声不响。

  一些医士及助手出现,将受伤的人等抬扶走医治,那些新军铳手则依着吩咐,开始将自己鸟铳架在矮墙之上。

  靠着前方饥民ròu盾,还有后方弓手掩护,越多的流贼刀盾手bī来,一边将那些未把土包扔到壕沟就跑的饥民砍翻在地。

  他们弓箭手也从斜坡起来,开始走近掩护,他们不断向矮墙she箭,斜坡上空布满划破空气的尖啸。

  纷飞箭矢中,忽然矮墙上爆起一连串耀眼的火光,大股大股浓密的白烟腾起,呼啸声中,一根根带着烟火轨迹的利箭从矮墙后尖鸣而出,它们在空中利啸着,拖着长长的白色尾巴,劈头盖脸向斜坡上的流贼弓箭手扑去。

  却是矮墙后的守军点燃了一窝蜂、火龙箭等大火箭,这些火箭一打就是三十发,就算下边的流贼弓箭手是守军的倍数,但矮墙后守军不过点燃十筒火箭,局势立时翻盘。

  呜呜呼啸声不停,矮墙后的守军紧接着又发she了两次大火箭,一根根火箭从箭筒中钻出,它们带着火焰,带着轻烟,不断划向天空,ròu眼可见的白烟很快覆盖了这一片的矮墙范围。

  只片刻间他们就发she了上千只的箭矢,虽然不是直she,但在火药的推动下,这些火箭仍然相当于qiáng弓重箭的抛she力道,密集的箭矢当头落下,斜坡上的流贼弓箭手惨叫一片,不时有人被she中,从斜坡上滚下去。

  见流贼弓箭手一下被压制住,韩铠徽暗暗点头,火箭威力不错,特别覆盖xing非常好,只可惜箭矢制作不容易,特别消耗太大,防线上虽然还有不少火箭,但战事不是一日两日就可结束,必须省着点用。

  流贼弓箭手乱成一团,不过趁先前那个机会,抬着短梯木板的饥兵,还有跟在后面的步卒已经靠上来。也因为先前流贼弓箭手的压制,不少的饥民冲到矮墙前,纷纷将扛着的土包扔到壕沟中。

  “火铳手预备!”

  对这些饥民韩铠徽倒不在意,他只看着那些抬着短梯木板的饥兵,还有跟在他们后面的步卒们。先前的火箭覆盖也有一些箭矢落向他们,但这些贼兵个个举着盾牌,火箭并没有对他们形成威胁。

  “预备!”

  眼见那些饥兵步卒越来越近,猛然他们发一声喊,喊叫着狂冲上来,韩铠徽厉声道:“放!”

  矮墙后的铳手猛烈齐she,汹涌的硝烟喷出膛口……

  第811章 红眼

  韩铠徽预估的万人敌等后手并没派上用场,东路火器的杀伤力及震撼力比想象中大,步卒们表现也不比前日的饥民好多少,甚至在惜命这点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中了矮墙后守军三次排she后,他们不出所料乱成一团。

  支援的他们弓箭手火器手又被矮墙后大火箭压制,无法提供有力援助,看矮墙后枪兵又有杀出来的趋势,领兵的掌旅吸取前日教训,果断下令撤退,此波流贼的攻势就有些虎头蛇尾的结束。

  不过这只是恶战的开始,这波流贼刚退,矮墙后的守军甚至没来得及打扫战场,那波流贼沿着道路撤到对面塬面后,流贼在塬坡上十个阵面中,又有一个阵面在喝令中从道路冲下,继续对防线展开进攻。

  然后这波流贼刚退,又有一波流贼下来,他们踏着战友的尸体不断前进,根本没有给守军片刻的喘息时间。

  这天流贼足足对甲五号攻了十波,一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才收兵回营,矮墙前方已经血流成河,刺人的血腥味弥漫。

  矮墙后的守军也从开始的振奋到疯狂,到最后陷入麻木。流贼的攻击每次时间并不长,但频率高,qiáng度大,往往前波刚去,后波又来,守军们甚至没来得及打扫战场,抬去尸体,又要开始迎接战斗。

  特别他们每次的进攻时间间隔太短,让人jīng神高度紧张,特别体力承受不了。反观对面流贼,各阵面只需攻一次,然后一天都轮不到他们,他们在兵力上占了绝对优势,只是这种地形摆不开罢了。

  守护第一道矮墙的守军们,这天就在不断杀人,不断搏斗中渡过,身体与jīng神上都达到极限。

  第二天上午,韩铠徽就不得不将甲五号别处矮墙的守军调来换防。到了第三天下午,孙传庭也不得不将禁沟、西塬等处的新军调来与远望沟的守军轮换。

  短短几天时间,陕西新军已经找不到新兵,每天鲜血与疯狂都在这条不宽的塬沟上上演,而每天流贼也至少发动十波的进攻,生命在不断消耗,特别在流贼那边,人的xing命在他们眼里更为轻贱。

  最后双方都杀红了眼,伤亡越发扩大,但不管怎么打,远望沟防线仍然屹立。

  ……

  五天后。

  崇祯十六年五月初十日,甲五号防线,下午。

  满坡的尸体,到处是残破的旗帜器械,灼热的阳光bào晒在huáng土上,热腾腾的让人全身难受。空气中充满浓烈的硝烟味与血腥味,在猛烈的阳光下散发着阵阵令人作呕的怪味。

  “轰”的一声巨响,一门虎蹲pào发出雷鸣般的吼声,大股凌厉的硝烟与火光中,百多个拇指粗的铁丸争先恐后喷出,这些五钱重的弹丸横扫出去,飞扬的泥土碎屑中就夹着一片片血雾。

  凄厉的惨叫中,十多个巡山营的步卒连滚带爬的跑了回去,还有些人留在地上打滚,无一例外的,他们身上都出现一个个血dòng,伤口触目惊心,他们滚在地上,一边发着难以形容的痛苦声音。

  “上前!”

  押阵的老营兵发出愤怒的咆哮。

  斜坡上的步卒犹豫着,拥挤着,未等众人动作,相夹路口的三道梯崖上又探出黑沉沉的铳口,就听爆豆般的鸟铳声响起,崖上白雾腾腾,坡上的步卒又齐唰唰倒下一片。

  中弹的士兵滚落在地,他们捂着伤口,发出惨绝人寰的嚎叫。

  “将他们火器压下去!”

  押阵的老营兵怒吼着,一边将几个意图逃跑的弓手砍翻在地。

  慌乱迟疑中,忽然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叫,却是几个圆滚滚的东西从矮墙内抛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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