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伯伯,你刚才去哪儿了?”吃饭时,锦桓问道。回到宫后他又开始悲惨的吃药膳了,当面对着难以下咽的药膳时,夏文轩却在吃ròu,他感到悲愤yù死。
夏文轩专心吃着饭,他很少有这样空闲的时候可以好好用他的午膳,大多数时候,他午膳时也是和大臣们边吃边聊的。
夏文轩不理他,锦桓也觉得无趣,戳戳自己面前的药膳,站起来说:“皇伯伯,我吃饱了。”
夏文轩一点都没有理他的意思,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兀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锦桓一赌气,留下一句,“我找师父练武去了!”便跑出了清凉殿。
直到锦桓跑得没影儿了,夏文轩才回过神来,一直在耳边呱噪的声音突然不见,还有些不太习惯。
“皇上,”安静了还没一盏茶的功夫,李元的声音又在殿外响起,“丞相大人求见。”
夏文轩放下筷子,喝了口茶:“让他进来。”
齐芮白走进大殿,身上穿着朝服,手上拿了一份奏折,步履匆匆:“参见皇上。”
“起来吧,丞相何事求见?”夏文轩刚好漱完口,小太监们把他身前的食物全部撤下。
“皇上,洛安来的八百里急报。”齐芮白神色凝重,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样子,“奏报中说粱国大军渡河而来,烧光了沿着乾江的田野和粮仓,无人身亡,但有两人下落不明,如今梁国已兵临洛安城下。”
“废物!”夏文轩一拍桌案,“卫锋怎么说?”
“此奏报就是卫将军所呈。”齐芮白走上前,双手奉上卫锋发来的奏报。
夏文轩越看脸色越发凝重,梁国将船涂成漆黑,不点灯,趁夜而来,潜进洛安城外的村落中,然后大举放火焚烧。幸而五年前水贼事件后,临江的良田就改成了军方的屯田,住在此地的都是士兵,梁军突袭时还算反应迅速,因此无人身亡。然而有两人失踪,卫锋怀疑这两人有可能是对方混进军中的细作。
如今兵临城下,战争一触即发,两国间微妙的平衡顷刻间就被打破。
“传旨到各关卡,全部进入备战状态。”夏文轩道。
“是,皇上,洛安遭到突袭时已经燃起烽火台,臣也已派快马逐一通知,确保万无一失。”齐芮白说道。
“嗯,李元,招兵部元大人觐见。”夏文轩说,顿了顿又道,“把郭杨也叫过来。”
元隆和郭杨来得很快,一起来的还有刚刚在郭杨处练武的锦桓。
锦桓已经习惯了上课上到一半师傅被叫走这种事qíng,有时候吴太傅也会临时被夏文轩叫走,参与商议一些事qíng。于是他熟门熟路地为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拿了本书开始看,完全无视了周围紧张的氛围。
夏文轩和他们三人商议到很晚。齐芮白是丞相,理应六部之事都在他管辖范围之内,是夏文轩的副手。元隆是兵部尚书,也是军中元老,夏文轩第一次参军时就是由他做为主帅的,而郭杨则是跟随夏文轩一起在战场上闯出来的名头,当年挡下梁国的大举进攻,并把他们赶至乾江以北,便是夏文轩和他们的杰作。
“皇后娘娘,皇上正在与大人们等商议国事,任何人不得入内,您请先回吧。”夜色如水,夏文轩的议事厅里仍旧灯火通明,皇后带着亲手做的宵夜而来,被李元挡在门外。
“不碍事,臣妾再等等,等皇上议完事了再进去。”皇后不知为何心思坚决,已经在门外与李元周旋了许久。
李元胖胖的脸陪着笑:“皇后娘娘这是何苦呢,皇上今夜恐怕又得议事到子时之后,皇后娘娘保重凤体,还是快些回去吧。”
“李公公可知皇上召了哪几位大人前来?”皇后又问。
“娘娘,皇上的事奴婢可不敢乱说。”李元急得又开始冒汗,这皇后匆匆赶来闹得是哪一出啊。
皇后:“听闻是洛安城出事了,可是如此?”
李元:“娘娘别问了,奴婢一个阉人哪里知晓这么多,奴婢只知道奉皇上之命为皇上办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公公别以为本宫是不懂规矩之人,本宫只是担忧皇上龙体。”皇后一抬下巴,身后的宫女连忙塞了几片金叶子到李元手里。
李元连忙推拒:“皇后娘娘这可使不得。奴婢这就给您进去通报一声,只是见不见就看皇上了。”
皇后收回被退回来的金叶子:“如此甚好。”
李元转身正要开门进去,不想门自己就开了,锦桓揉着眼睛走出来,撞见李元,打着呵欠说:“李
公公,皇伯伯议事还有些时候,他让你送些宵夜进去。”
李元一见他就暗道不好,他才拦着皇后说谁都不得入,转眼二皇子就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这该如何jiāo待。
皇后看见锦桓的时候脸色也变了变,早就知道皇上对这个义子宠得如珠如宝,没想到这么重要的议事居然都让他参与。这可是连作为嫡长子的锦礼都没有资格旁听的!
“锦桓。”皇后耐着xing子扯出了一点笑容。
锦桓这才发现殿门口还站着皇后这票人,一瞬间连困意都惊走了:“皇后娘娘好。”锦桓乖巧的问安。
“锦桓不用这么客气,你是皇上的义子,论起来也可以叫本宫一声母后。”皇后放柔表qíng,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一些。
锦桓像是没听懂一样,他催促着李元:“皇伯伯要得急,几位大人们也都饿了,李公公快去准备吧。”
李元得了特赦,立刻拔腿就跑,二皇子您自求多福吧,他在心里默默说道。
皇后努力掩藏起自己心里的不悦,她拉起锦桓的手,挂上笑容道:“本宫许久不见二皇子了,二皇子长高了不少。”
“皇后娘娘,我们昨天晚上在寿安宫见过的,您忘了吗?”锦桓说着,无视皇后僵住的表qíng,直接抽回了自己的手,“如果娘娘没别的事,锦桓先回去了。”
“等等,”皇后立刻说,意识到自己表qíng有些狰狞,立刻又努力扯出僵硬的笑容,“你皇伯伯在里面跟谁议事呢?能说给本宫听吗?”
锦桓疑惑得看着她,皇后从来视他为眼中钉ròu中刺的,今天怎么如此和颜悦色。锦桓想了想,摇摇头:“皇伯伯说过,议事厅的事qíng不能外泄。”
皇后几乎要咬碎银牙,议事厅的事的确不能外泄,可是他一个未封王未领职的皇子在这儿算是什么意思!
☆、不详
“惜兰姐姐早。”时至初秋,百花寥落,御花园的树叶渐红。去太学的路上,锦桓打着呵欠,与惜兰问好。
“昨天晚上没睡好吗?”惜兰穿着淡蓝色的衫子,乌黑的长发依旧用那根素木簪子挽起。
“唔…皇伯伯昨天晚上议事到很晚,就睡得晚了些。”锦桓拍拍小脸qiáng打起jīng神。
“听说洛安出事了?昨天舅舅也留宿在了宫中。”惜兰说道,她说的舅舅便是郭杨,郭贵妃的兄长。
“嗯,昨天师父也在。”锦桓又打了个呵欠,“姐姐快点走吧,不然要迟到了。”
锦礼急匆匆赶到太学的时候,吴崇禧已经清了清嗓子准备开讲。
“拜见太傅。”锦礼跑进来气还没喘匀,先给吴崇禧行了一个学生见老师的礼仪。
“大皇子一贯守时,今天何故来迟了?”吴崇禧放下教案,缕着胡子缓声问道。
锦礼迟疑了片刻才道:“母后今晨偶感不适,所以耽误了些时候,望太傅见谅。”
吴崇禧没说什么,只是缕着胡子让锦礼坐下,老迈的双眸若有所思地打量了锦礼几眼。
“咳咳…上课。”他清了清嗓子,重新拿起教案,开始讲课。
“…今天就讲到这里,各位殿下可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日至中天时,吴崇禧停了下来,从他的三个学生的脸上一个个扫视过去。锦礼低着头,避开了吴崇禧的目光,而锦桓却站起来说:“太傅,锦桓有一事不明。”
吴崇禧老神在在,看着像是在笑又好像一贯如此:“殿下请说。”
“什么是长大?人为什么要长大?”锦桓问道,自从那天的梦境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吴崇禧弯起他老迈的双眸,缕着花白的胡子笑了:“殿下会问这个问题,说明殿下已经在成长了。”
锦桓歪着头,似懂非懂,他轻轻蹙着眉,有些不喜欢成长这样的字眼,好像他要去到什么很远很远的地方。
吴崇禧拿起桌上的热茶饮了一口,指着茶杯说道:“成长就如同这杯茶,刚刚采下的嫩芽尚还青涩,不能直接饮用。需经过摊凉、炒青、揉捻、烘gān、二次揉捻与做型,方才得到可用于烹茶的茶叶。若以年龄而论,女子十五及笄,男子二十弱冠可称为成年,然成长不是由年龄决定的,当殿下年龄渐长,经历过更多,思考过更多之后,自会成长。至于为什么要长大,殿下还需自己了悟。”
锦桓听得入神,专注地看着吴崇禧手上的那只茶杯,若有所思。
直到吴崇禧又清了清嗓子,锦桓才找回了焦距:“谢谢太傅,锦桓受教了。”
“太傅,如果想成长得快一些,该怎么办?”锦礼终于打破沉默,说了今天的第二句话。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殿下要多多尝试,你会结识不同的人,经历不同的事,从中有所悟,便是成长。当这些经历与思考发生得越快,越紧凑,殿下的成长也会越迅速。”吴崇禧说。
“可是母后说,身为皇子应三思而后行,若行差踏错一步,便…”锦礼顿住,没有再往下说。
“殿下是勤奋之人,应明白小舍小得,大舍大得,不舍不得之理,舍得冒险与付出一切将之做好,得到的也会是巨大的回报。”吴崇禧慈爱地笑着对锦礼缓缓点头。
锦礼似乎也受到了鼓舞,站起身拱手道:“太傅之言,锦礼铭记于心。”
“皇上,是否要用午膳?”夏文轩还在处理公文,李元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近旁,小声问道。
夏文轩怔了一下,宛如从梦中惊醒:“什么时辰了?”
“午正三刻,二皇子该下学了。”李元答道。
夏文轩放下处理到一半的公文,活动活动肩膀,李元立刻把拂尘别在后腰,上前给夏文轩按摩。咯嗒几声,夏文轩终于长舒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锦桓怎么还没到,你派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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