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君兮[古风]_程小鹤【完结】(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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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里他只是个看客,他握紧双拳,抬头看着天空,天空中没有浮云变幻,只是yīn暗,如同墨染。

  人人心中都有yù望与秘密,秘密越多,yīn暗越重。

  这是白未秋心中最幽暗的地方。

  他低头看着掌中的那朵莲花,白光缥缈,比来时暗淡不少。若是不能叫醒白未秋,那是不是也能留这幽深的梦中?即使真是这样,李言宜也绝不愿意留在这片黑暗的历史里。他加快步伐,向前走去。装着白未秋的木笼也一同向前。

  李言宜像一阵风,困在白未秋的梦中。

  戴着枷锁的白未秋穿着囚衣被关在诏狱里,皇帝听得太子伏诛,老泪纵横,竟是一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的痛哭。太子乾元本是他与先皇后唯一的子嗣,自幼机警聪慧,只是过分宅心仁厚,皇帝常常嫌弃太子是个痴人,可从未想到他会因谋反而死在仓郡。

  “糊涂啊……”

  以此种种都无回天之力,那个时时跟着太子的白未秋如何处置,并不重要了。皇帝只是随意下旨,将他流放。

  驱逐出长安,流放漠北,永不得回朝。

  走出诏狱时,久违的阳光让白未秋不得不挡住眼睛。

  梅花已经落尽,冬天都过了。

  他在心中默念了一首诗:“我来君已远,君返我成空。犹有枝头冷,看人嫁chūn风。”

  “饮了这杯酒,北上之后,再无故人。”曾经的友人纷纷散去,离开长安之时,竟然只有子蒲来送他。

  恍如隔世。

  白未秋一饮而尽,“多谢。”走了几步,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心只不妙,问道:“你给我喝了什么?”

  子蒲没有回答他,只接住了他倒下的身体。

  脑子里乱纷纷的一片,意识渐渐清明,迷药的药效还未过去,小指头都不能抬起。白未秋勉qiáng开眼睛,丝帛触及到肌肤,凉滑的。

  凉滑?白未秋大吃一惊,意识清醒了大半,发现自己此刻是chi luo的,不知躺在何处。

  “醒了?”

  不远处传来声音,他认得,是李幼婴。

  李幼婴慢慢踱至他chuáng边,每一步都像是踱在他的心头。

  白未秋喟叹一声,看着李幼婴的眼睛,目光依旧清亮,道:“白未秋有一事不明,四皇子为何独独不肯放过我?”

  李幼婴的目光放肆的在他身上梭巡,眼前年轻的身体苍白而青涩,经历过牢狱之灾,显得消瘦,但并不嶙峋。是柔和的,像一段月光。

  他伸出手在那起伏的胸膛上抚弄,感受白未秋的心跳。心跳得很快,白未秋很紧张。

  “你跟太子的时候,他这么对你么?”

  白未秋看向他的眼神变得凛冽而锋利,李幼婴并不在意,玩弄够了白未秋的胸口,他的手像毒蛇般向下游移。

  “有过么?”

  白未秋与太子之间的感qíng仿佛阳chūn白雪,高洁而纯粹。即便再怎么亲近,也未有过鱼水之欢。

  似乎rou体的欢愉会破坏灵魂的纯粹。

  他从未想过有人能如此直接了当的问出这般无耻的话语,白未秋脸色苍白,心头被撕裂出血淋淋的伤口。

  “太子没有你这般龌龊。”

  “龌龊?”李幼婴嗤笑一声,并不在意,只专心撩拨着。白未秋咬紧牙关,拼命抑制身体的反应。李幼婴放弃了对他的抚弄,说道:“这样吧,我有一个建议。”

  他不在意白未秋的沉默,自顾自地说:“我来之前数了数,你的父母兄弟,姐妹呢,已经出嫁的不算,就只有一个未出阁的小妹。共有九人。”

  白未秋听他对自己家中qíng形了若指掌,不免心惊胆战,勉力争辩道:“我早与白家脱离了gān系,你不需用他们来威胁我。”

  “是么?”李幼婴讶道:“你竟不关心他们的死活,我将他们抓过来,却是白忙活一场,也罢。”他站起身,“你既不关心,那就都杀了吧。”拍了拍手,外屋传来一阵人声喧哗,似才被松开禁锢的人声。

  白未秋不用仔细辨认,也能认出,声线沉稳的是大哥、不甘质问的是三哥、声音甜软中带着惊恐的是小妹、那苍老而低弱的咳嗽声是父亲的……

  白未秋惊恐地看着李幼婴,发白的唇瓣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字。

  李幼婴拍拍他的脸,冷然道:“杀人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先从最小的开始。”他一字一句:“杀白家小妹。”

  屋外嘈杂更胜,脚步声、拔刀声、叫骂声、小妹惊恐的尖叫,混成一片。而后死亡来临的寂静、鲜血泼溅的声音……

  “不――”白未秋竭尽全力,吼出了这个字。

  他的长发凌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凄楚yù绝。

  “你要我怎样才肯放过他们?”

  “我要你活着。”

  “我并未想过要死。”

  “你能这么想最好。"

  李幼婴点点头,展臂脱去身上的外袍。重新俯身下去,白未秋自然知道他的用意,可是突如其来的巨变使他的神志昏然,脑中乱纷纷的都是小妹血洒一地的场景。

  身下传来剧痛,他白未秋徒然张开嘴,并未发出声音。他如同一尾失水的鱼,被李幼婴放置在锅鼎,添了沸油,翻来覆去的煎熬。

  世间已经没有白天或者黑夜,白未秋一直是清醒的。亲人们就在屋外,他要救他们,就要忍受这切肤的狎弄与侮rǔ。

  他听到三哥的声音:“你来杀吧!杀我一族,也不要这样的侮rǔ!”但这声音过后,是长久的沉默……

  李幼婴十分满意,想到白未秋从未和太子有过fang事,竟被自己拔了个头筹,不由地哈哈大笑。

  屋外再无声响,白未秋眼神空dòng,只问道:“你放他们走了吗?”

  “他们在呢,一直都在。这只是救下了你自己的命。”李幼婴亲昵地在他额上落下一个吻,拂开他颊边的乱发,“你既已侍过寝,那便是我的人,此后由我做主,自然xing命无忧。”他顿了顿,语气里有着异常的亢奋:“不过,有几个人特别的恨你,因太子的关系,你知道的。即使父皇留你一命,他们仍然不忿,也不断上书弹劾你爹爹。我能帮你解决掉他们,杀他们一个人,替换白家的一个人。如何?”

  白未秋不解其意,李幼婴的眼神嗜血,他将手掌紧贴住白未秋温凉的肌肤,感受那战栗而凄楚的绝望。

  ☆、第 36 章

  “要他们死也需要一点代价,临死前若尝尝你的滋味,也算死得其所了。”他的手游到白未秋柔韧的腰上,“我要在你这里刺一个字。我要让任何人看到都知道,你是我的。”

  chūn雨化作了针,洒在他的侧腰,细细绵绵的疼痛,一直不断。白未秋无心去看,只是沉默。李幼婴抚摸着、亲吻着,啧啧赞叹了良久。

  有人进来了,又有人出去了。

  ――――删去2333字――――――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白未秋漠不关心,他的灵魂离开了躯壳,飘悠悠地浮在空中,俯瞰着荒凉而污浊的尘世。如水的眸光扫到早已如泥胎木偶般的李言宜,叹息的刹那,所有的画面全部消失。

  纯粹的黑暗。

  彻底的黑暗。

  “啊――”李言宜爆发出一声压抑至极的嘶吼。

  漆黑中隐隐浮现出一线光芒,光芒慢慢摇曳,摇成了一朵莲花的形状,落在李言宜的手中,是茫无涯际的黑暗中唯一的光亮,这光亮照亮了李言宜的脸。

  白未秋的形体渐渐浮现在他眼前,缥缈如他手中的白莲。

  “你还是执意要叫醒我吗?”

  李言宜不语,他伸出手将白未秋紧紧拥在怀中。

  “未秋。”他捧起他的脸,手指拂过浅红的唇瓣,“没有你的地方就不会有我,我从未像此刻这般确认。你若不愿醒来,就请允许我长久留此间。”

  白未秋没有回答,他带着点嘲讽,看着李言宜的眼睛,有人会这样对他么?他见过他所有的不堪与绝望,目睹了他心中最深重的黑暗,qíng深的依旧像海,甚至舍掉xing命,不肯离开。

  回应他的是李言宜的吻。

  灼烈的气息让他不自觉地回应。

  白未秋心里开始动摇,于是有什么开始从空中飘落?似杨花,似飞雪。

  飞花如雪。

  是太液池边,他第一次看到白未秋的qíng景。

  “yù觅东风无寻处。”

  白未秋仰头看着月亮,转头微笑,轻声说了一句:“十万chūn花入梦来。”

  落梅无声蚀绿苔,孤灯残雪有余哀。yù觅东风无寻处,十万chūn花入梦来。

  李言宜再一次看到弦月、清风和chūn天的早晨。

  他手上命灯的光芒已经极其黯淡。

  相思似雨不成雪,未许见人先已灰。

  他来之前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白未秋一直微笑着,过了很久,很久。久的chuī散了晨雾的朝烟,久的隐没了群山的夕岚,尘土不起,万籁俱寂,海枯石烂。

  谁在谁的梦里?

  谁穿过了千山万水,经历了千秋万载,前来呼唤我?

  是你么?是你在等我么?是你在茫无涯际的黑暗里为我点亮了一盏灯么?

  我飘在我的梦中,这么久了么?

  四周渐渐有了声音,一滴,一滴。汇聚成了水声,水声在他们身旁流淌,淙淙作响,成了一条河流。

  河流闪闪发亮,无数的莲花绽放在河水上。

  人生尽如梦,何必言梦中。

  白未秋伸出手,轻轻拢住李言宜掌中快要熄灭的光芒。

  双手合住的瞬间,本已黯淡的白莲光芒突然大盛。

  天地绚白,几点qiáng光从两人的指fèng间迸出,盘旋于空中,进而绽放,如同白日烟花。

  李言宜在虚无中重重坠落,于天上落入深渊,埋葬于深渊的最深处。

  埋葬了千年万年,灵魂似乎也要化作虚无,李言宜心中惶恐,于是奋力一挣,竟然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重重的帷幔,帷幔透进一丝光。他闻到如水的气息,香炉中有轻烟缓缓漫出。

  人间的烟火。

  李言宜挪动身躯,只觉得浑身无力,便张口唤道:“来人。”

  侍候在侧的婢女素云听得他声音,忙上前来,惊喜道:“王爷醒了。”又吩咐左右侍从:“快唤宁将军与道长来,王爷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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