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合心中忐忑,慌张的坐下,捏了一枚棋子,心思哪里还在棋盘上,迟迟不知如何落下。程容华又道:“我早知你非池中物,去了也好,跟着皇上比我这里好多了。”
君合忙扔下棋子跪在地上,口中说着:“奴才对小主绝无二心,便是皇上要奴才,奴才也不肯去的!”
程容华道:“皇上要你,你敢不去?你敢不去,我也不敢让你不去的。”
君合连连磕头道:“小主待奴才恩重如山,求小主莫打发奴才去,奴才只想伺候小主一人!”
程容华笑道:“此去是高升,连我都要恭贺你的,怎的你竟怕成这样,皇上还能吃了你不成?”
君合想了想,道:“人都说伴君如伴虎,奴才笨手笨脚的又不会说话,怎配去伺候皇上,只怕去了不出几日就得把命丢了。”
程容华道:“你在我这里一年,我看着却最是机灵懂事的,你也不必自谦了。去了康乾宫能记着我往日待你好就行了。”
君合听了只跪在地上仍不住的磕头,眼泪都流了出来。程容华见他神qíng恳切,道:“罢了罢了,皇上虽说了要你,却也说了待我生产之后再去,这少说还有半年,你若真想着我,这半年的时间你便尽一尽心罢。”
君合抬头满脸眼泪的看着程容华,一时有些恍惚,程容华笑道:“快起来,该你了。”君合连忙擦擦眼泪,又起身坐下,定了定心神,落了一子。
程容华微微一笑,又道:“我也不知你是真的如此胆小怕事还是实在会演戏。”
君合方才放下的心,立时又提了起来,程容华将子一落,含笑望着君合,不知又要说出什么话来,且看下回:尔虞我诈庆宁失信,推心置腹歆玉寻亲。
☆、尔虞我诈庆宁失信,推心置腹歆玉寻亲
程容华将子一落,含笑望着君合,道:“家父已都同我说了,你又何苦再继续装下去,多累啊。”
君合只得又起身道:“不知道程大人跟小主说了什么,奴才……奴才不解。”
程容华微微一笑,道:“方才还说什么绝无二心,什么只愿伺候我一人,我本想着这都是你敷衍的话,皇上要你你去了便罢了,怎料你哭天抹泪的,倒像是真心似的,我倒糊涂了。”
君合心中忐忑,因想着程伯幼说过不会将这些事说与程容华,但是大约还是旁敲侧击地暗示了一番,程容华所言所语又有些含糊其辞,定是想诈出他的实话。因而君合只道:“奴才不知究竟还要如何,娘娘才肯信奴才的这份心!”
程容华理了理衣袖,道:“事已至此,你这份心我却是永远也信不得了。”君合一时不知如何接话,程容华又道:“我不知你究竟是什么人,皇上也点名要你,家父也叫我关照你,我也不敢多问,不过想知道知道你究竟有何打算,我也好方便帮衬你呀。”
君合脑子飞速的转着,良久,道:“奴才受程大人所托,辅佐护佑小主,别无他想。”
一语说完,君合静候着程容华的回应,却许久没有动静,最终,程容华起身道:“叫晴云进来将棋盘收了吧,本宫乏了。”说罢转身转到屏风后头去了。
君合立在原地,心中有些郁闷,而今显然失了程容华的信任,只是个中原委,程伯幼不与她说,自己又怎么能随便说出口?所幸程容华应该会听程伯幼的叮嘱,往后行事倒是可以方便些,只是再不能从她这里听到什么有用的话了。又想到皇帝竟然真的向程容华提出要自己,这待程容华足月之后究竟该如何,却又有些提心吊胆了起来。
君合边想,边一颗颗收了棋子,而后开了门叫晴云,晴云瞧着君合,眼颇有些怀疑的神色,却未开口,只进屋收了棋盒棋盘,君合也只默默地回了房。
入夜后,程容华早早歇下,不必值岗的宫人也各自安歇,君合方宽衣躺下,便听得窗棂上又人轻轻叩着,起身去看时,原来是炜衡。炜衡翻窗而入,笑嘻嘻的正要开口,却见君合神色不豫,便问道:“这是怎么了?下午时不还好好的?”
君合便将程容华一事说与炜衡听,炜衡听了笑道:“这有什么,左右她往后也不会管着你了,不是反倒比从前好?且她这边以前也未同你说些什么私底下的话,你又何必如此?”
君合道:“话虽如此,只是她从此不再信我,我心中终究有个疙瘩。”
炜衡摸摸君合的头笑道:“从前便是她信你,你也是在糊弄她。而今她不信你了,你却也不必再敷衍她,又有什么疙瘩?”
君合听了也觉得有些道理,心中却仍是不快。
炜衡捏了捏君合的脸道:“好了好了,看你这小嘴撅的,事事难料,人人皆是身不由己,且你我又是这样的人,不如意事更是八|九,若总想着这些不快的事,日子还过不过?还是趁着好时光,多做些快活事罢!”说着手便朝君合腿上抚去。
君合推了炜衡一把道:“你怎么整日间脑子里全是这些事!”
炜衡厚颜无耻的仍贴上道:“怪只怪你实在招人,哥哥我禁不得诱惑啊。”说着一把将君合压倒,两人又是一夜云雨,不在话下。
自那日之后,程容华果然对君合不冷不热,宫中大事小qíng君合向她请示,她倒也并不给脸色,一如既往吩咐安排,只是旁的一句话也无。琼烟向来是寡言少语的,尚看不出什么,晴云却是不时讽刺挖苦两句,亦不拿正眼瞧君合,程容华偶尔见她说的太过便劝阻两句,平日却只放任她。君合心中委屈,却也不便分辩,只得忍气吞声。
不知不觉已至盛夏,宫中一天比一天热起来,皇帝便携了皇后、玫嫔、何婕妤、殷婕妤、徐贵人等人前去白石山庄避暑,且计划着要去待到八月,炜衡与君合正是如胶似漆之时,骤然要分开,自是一时难舍,却终究无可奈何。
君合暗想皇帝此去,携皇后自然难免,只是未令兰妃同去,想是此前不知为何申饬了兰妃一事尚未过去,然而除玫嫔以外,何婕妤、殷婕妤、徐贵人皆是兰妃一派,如是看来,宫中仍是兰妃得势。且殷婕妤借着徐贵人的东风也得以同去,可能复宠有望,纵然程容华而今备受冷落,毕竟他们的任务是辅佐殷婕妤上位,倒也不必在意了。
帝后双双出宫,兰妃暂理后宫之事,倒也各自相安。各宫除每日晨昏定省外,皆躲在自己殿中,任由毒日头整日照着空dàngdàng的宫墙,一时不只风平làng静,甚至白日间都寂静的一丝人气也无。
君合因心中挂记着去问寻梅的事,便趁着一个午后,顶着日头去了歆玉宫,两宫离得虽不远,但他走到时仍早已是汗湿透了衣衫。
歆玉宫如往常一样大门虚掩,也无人侍候戍守,君合轻车熟路的进到院中,见正殿无人,又到偏殿去,立在门口却见寻梅正歪在chuáng上打盹,被子早被蹬在一边,外衣未着,内衬的衣裳也早被扯开,半拉身子大喇喇的敞着,身上的线条光滑流畅,少了外衣的修饰,更显纤弱非常,皮肤晶莹白皙,左胸上一点粉红的突起若隐若现,头发未梳,恣意的散落在颈窝香肩上,额间有点点的汗水,面颊上微红,朱唇轻启,隐隐的还能看到津液从嘴角溢出,还有轻轻地鼾声伴着胸口的起伏响着,整个人睡得忘我,却仍旧有一番别样的风韵。
君合一时看呆了,又不好打扰,便只得退出殿外准备改日再来,却忽见寻梅双腿一蹬,倒抽一口凉气,然后猛地睁开眼,正看到门口的君合,一时睡眼惺忪还没醒过身来,君合忍住笑行了一礼,正要称呼谷公子,话到嘴边又想了想,却称了一声“小梅”。
半晌,寻梅回过神来,忙撑起身子坐起来,笑道:“好久不见,快进来坐。”全然不顾自己凌乱的衣衫,只抬手擦了擦嘴角,撩了一把头发,施施然走下chuáng来。
君合犹豫着走进殿中,面色有些尴尬,寻梅仍呆呆的问道:“怎么了这是?”
君合无奈,只得道:“你的衣服……”
寻梅这才明白过来,笑着理了理衣裳,又披了件薄衫,全不在意的便坐下给君合倒茶,君合忙要抢着倒,寻梅却只道:“我说了,咱们没有什么主子奴才的,你来我这便是客,自然是我给你倒茶。”
君合便不再坚持,只拿手叩了叩桌面,接过了茶杯。
寻梅饮了一口茶,笑问道:“今日可还是你家小主让你来敲打我的?”
君合苦笑道:“我在我家小主那早不得脸了,今日不过来寻你说说话。”
寻梅一喜,笑道:“那可真是难得,只是你怎么得罪她了?”
君合道:“此事说来实在话长,总之她疑心我对她不诚,不再信我了。”
寻梅笑道:“这我倒是猜得出的,你这人虽是机灵圆滑,其实并不喜欢撒谎,纵然扯谎时能说的□□无fèng,神色却终究是与平时不同的。”
君合道:“有何不同?”
寻梅摸了摸下巴道:“倒也说不出怎么不同,反正是不同的。”
君合摇头笑了笑,又道:“自上回我来寻你之后,皇上再未曾去过庆宁宫了,你究竟是怎么同他说的?”
寻梅皱眉道:“怎么?是你家小主让我说的话,而今反又怪上我了不成?”
君合忙道:“不不,她对此倒是安之若素的,不过是我自己好奇罢了。”
寻梅方道:“我也没怎么说,只说庆宁宫派人过来打探消息了这样的话,他听了脸上颇有些挂不住。”说着撇一撇嘴又道:“这样的人最可厌,自己做了龌龊的事,反倒迁怒知qíng的人。”
君合颔首道:“那他后来也没再来了?”
寻梅道:“来啊,还是一如既往的,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了,原本他那么久未曾来,我都已打算好在这里挨一辈子也罢了,认命了,结果而今又总是来,我又不能躲,当真恶心的要命。”
君合踌躇道:“其实……这事恐怕与我有关。”
“你?”寻梅一愣。
君合道:“不知……你有没有听过‘公诚’这个名字?”
寻梅眉头一皱,道:“怎么没听过,那皇帝头回见我便喊我公诚,而后每每做那事的时候,口中也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而后突然茅塞顿开道:“啊!我此前想着这人定是和我长得像,而你又和我长得像,想必我们三人都长得像了?”
君合微微点头道:“此前我被人设计,险些也被弄到了歆玉宫来,而皇上就是自那日留心我的长相后才又开始忽然到歆玉宫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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