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以君倾_杰克与狼【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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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玉台选婿一个月后,天同与良怡大婚,皇帝龙颜大悦,大封后宫,所有妃位以下小主位晋一阶,殷容华晋殷婕妤,程贵人晋程容华。一时普天同庆。

  皇帝特准良怡与天同住在沁柳宫中,以便帝后思念女儿随时得见。天同自此住在皇宫,并携带大量家奴、乐师、教习入宫,唯沁柳宫在皇宫内僻静角落处,金府家奴亦低调不外出,且是皇帝特命,众人亦不便、不敢多言。

  选婿风波渐止,转眼已至中秋。

  用过早膳,程容华将宫人唤至殿中,吩咐除琼烟晴云外,所有人准一日假,不必值岗伺候,众人喜不自胜,皆千恩万谢,程容华只命晴云取了午膳食盒,三人自去西枫林赏叶了。

  宫女太监等有的回房补眠,有的到御花园赏花,亦有的到别的宫苑去寻好友作伴。君合骤然得闲,竟不知该做什么好,因昨夜并未值岗,自不必补眠,去赏花赏叶,究竟无趣。若去寻人,炜衡那边殷婕妤正有孕,恐怕不能得空,若除了炜衡,便只有二皇子、观韬和天同算是熟识,可是二皇子那里逃出来已属不易,万不能再上赶着招惹,观韬势必要轮值当差,也是没空的。天同入宫以来从未主动召见,最好也还是不要贸然前去。

  思来想去,竟无一处可去,最终还是决定去合余宫碰碰运气。

  及至合余宫宫门,叫人传了话,不多时炜衡便匆匆赶了出来,将君合拉到路旁僻静处,问道:“怎么?有任务?”

  君合见他紧张的神色,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没有。今日程容华赏了我们一日假,我左右无事,边想着来看看你,近日可还忙?”

  炜衡听言,喜不自胜,笑道:“忙倒不忙,只是殷婕妤身子一日比一日重,每日的晨昏定省也免了,她也不轻易出门,成日只在院子里走走活动活动,只是饮食穿戴十分小心,都要心腹太医仔细检查过才肯放心,故没什么重活儿,却都是磨人xing子的细活儿。”

  君合道:“这是自然,殷婕妤现今风光无二,顺利生产后肯定还会再晋一级,到时入宫也不过一年,就坐上了嫔的位置,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炜衡道:“只是到现在大人已未作出指示,这胎究竟是否要留。”

  君合道:“眼下都已五六个月了,再拖下去如果拿掉恐怕殷婕妤的xing命都不保,大人没有指示应该就不必动手了,你且尽力保护周全吧。”

  炜衡点点头,道:“程容华那边如何?”

  君合道:“程容华身子弱,一直没有受孕的迹象,但她似乎也并不在意。我看她为人淡薄,出身一般,也没有野心,参与争斗都是为求自保,不必担心她主动害人。”

  炜衡道:“若真是这样也好。”忽又道:“公子入宫后,你们可曾联系?”

  君合摇头道:“未曾。”

  炜衡低语道:“哦……我以为……”

  君合问:“什么?”

  炜衡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皇上恩准公子住在宫中,在后宫自由出入,这实在罕见。”

  君合道:“阖宫上下谁不知皇上对良怡公主宠爱有加,大张旗鼓的选婿、大婚还大封六宫,恩准留在宫中反倒不算什么了。”

  炜衡却只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忽又道:“你今日一整日都有假么?晚上可也有空?”

  君合道:“是,程容华是这样说的。”

  炜衡道:“我下午要去太医院办事,你若有空,晚上来找我喝两杯可好?也算是一同过个节。”

  君合笑道:“那自然好了。”

  炜衡听言亦喜上眉梢,两人又多说几句,炜衡便被宫人唤回去,君合亦告辞了。

  作别炜衡,君合信步走到了御花园,见宫人正在布置中秋花景,人来人往无处落脚,便向深处走去,不知不觉走到镜湖岸边,望着平静的湖径自出神。

  忽听背后传来一句:“这中秋节正是最忙的时候,怎么你却有工夫在这躲懒?”

  君合回头,却见建元王立在面前,连忙行礼问安,回道:“王爷,今日程容华因中秋佳节特赏了庆宁宫合宫一日的假,奴才这才得空四处转转,到这御花园见景色宜人,望着湖水竟发起了呆,未知王爷大驾,还望恕罪。”

  建元王一歪头,道:“程容华也真是奇人,这么重要的日子哪位娘娘不是盛装打扮布置宫寝,竟给你们准了一日假?”

  君合答道:“程容华对我们下人一向宽厚,且生xing平和也不爱热闹,再说今日陛下是要宿在皇后宫中的,又不会到庆宁宫来,小主自己更不愿把宫内装饰的眼花缭乱的,我们做奴才的倒因此得了便宜。”

  建元王道:“如此说来,这位程容华的xing子倒真与别的娘娘不同。”说罢,却话锋一转,“只是这样的为人在后宫或许可以自保,却难有前途,难怪你要攀附二皇子了。”

  君合闻言,心中一紧,只谄媚笑道:“奴才惶恐,与二皇子殿下相识实属意外巧合,只是二皇子待奴才亲厚,奴才深知一仆不侍二主之理,唯望报答二皇子厚待之恩罢了。”

  建元王踱了几步,bī近君合,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君合只惶然的低眉顺眼不敢正视,半晌,建元王却笑道:“罢了,不为难你了。只是你须记着,你的正主是程容华,可是而今得二皇子的信任,便不得辜负于他,本王的眼睛可盯着你呢。”

  君合忙道:“奴才不敢。”

  建元王绕过君合,望向水面,略有感怀道:“你说你望着湖水发呆,这湖水又有什么好看的呢?里面都是些供宫妃们嬉戏的锦鲤,一把鱼食撒下去全都涌上来,哪有些自在生灵的样子。”

  君合想了想,道:“这湖在宫中,湖中的鱼自然也是宫中的奴才,做奴才的,唯一的指望就是讨好主子得主子恩赏,又何谈自在。”

  建元王又望向湖水远处,道:“可是这湖是活水,若求自在,它们自可顺流游出宫外,入江入海,说到底还是贪恋现时的安逸,害怕未知的外面的世界吧。”

  君合道:“奴才觉得,对于一条鱼来说,自在与安逸又有何区别,不过求得以饱腹、繁衍,谁又知其心内所想呢?”

  建元王听言轻笑一声,道:“听你这么说,颇有些‘子非鱼’之意,看来你不光习武,还懂得读书?”

  君合自知失言,忙笑道:“王爷谬赞了,奴才大字不识几个,不过整日胡思乱想又兼道听途说罢了。哪知什么非不非鱼的。”

  建元王转过身来,又是深如潭水的目光,道:“既然你今日得假,入夜后你再到这里来,本王还有话要与你说。”

  君合心中叫苦不迭,却也只得应承。

  入夜,程容华收拾妥当,携晴云琼烟去赴中秋家宴,君合盘算着建元王虽约自己在御花园相见,毕竟也要先去家宴,这一来一回至少耽搁一个时辰,因而还是可以去趟合余宫同炜衡喝两杯的。

  行至合余宫,却听得宫苑内热闹非凡。原来殷婕妤前去赴宴,留下的宫女太监们也都聚在一起三三两两的喝酒吃月饼。君合踏门而入,正在人头攒动中寻着炜衡的身影,却听得头顶上穿了一声呼唤,抬头却见炜衡正坐在偏殿屋顶上举着酒壶招呼自己。

  君合绕到殿后,看左右无人,纵身一跃至屋顶。炜衡笑道:“功夫倒是没有落下。”

  君合亦笑道:“旁的功夫比不了你,论轻功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啊。”

  炜衡笑着摇摇头,给君合斟了一杯酒。君合取了一块月饼,边吃边道:“我不能在此久留,建元王命我去御花园相见,估摸着也就半个时辰的工夫吧。”

  炜衡听言,神色一黯,却也未说什么,只举杯邀君合同饮。

  数杯过后,两人皆有些醉意,炜衡又如旧cha科打诨调笑君合,君合亦不气恼,反倒也口无遮拦的说笑起来。

  又喝过几杯,笑意渐渐褪去,炜衡仰面躺下,头枕着手,道:“真是难得,你我已不知多久未曾如此畅快的在一起喝酒聊天了。”

  君合举着空杯,抬头望天道:“只是可惜今日八月十五却是yīn云遮月,不能赏一赏中秋圆月了。”

  炜衡道:“赏它做什么,你我都不是吟诗作对的文人,只要有酒,喝得心中畅快,有没有月亮又有何妨。”

  君合转头看向炜衡,道:“你今日喝得太多了,可是有心事?”

  炜衡苦笑一声,道:“心事?自然是有的。你可知我日日见到仇人在眼前却不能雪恨,还要卑躬屈膝的侍候,心中有多苦闷吗?”

  君合闻言,只是沉默不语。

  炜衡坐起身来,又斟了一杯,一饮而尽,“多少次我都想衣中藏一把袖剑,趁其不备斩下他的头颅,纵使之后被千刀万剐,能大仇得报也算值了!”

  君合张了张口,炜衡却摆摆手道:“我知道,不必劝我。这样会破坏大人的计划,连累金府上下。大人对我有恩,我自知应报答。只是入宫这么久了,难道我真的就是来做个太监,伺候娘娘的吗?!”说罢又痛饮了一杯。

  君合又沉默片刻,拿过炜衡的酒杯斟满,道:“我知道你心里苦,整日装的嘻嘻哈哈,可说起家仇便像换了个人一般,可是道理又何须我来对你讲?你自己时最明白的。今日难得,你喝几杯酒,倒一倒苦水,我便陪着听着,不再劝你。”说着又递上酒杯。

  炜衡接过,怔怔地看了看杯中酒,道:“罢了,我也不想说了,这么多年,翻来覆去不过是报仇、报仇、报仇,你耳朵都要生茧了吧?”

  君合沉吟一阵,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究竟为何要复仇?”

  炜衡抬眼看了看君合,道:“为何?他灭我全族不共戴天,还需要别的理由?”

  君合道:“可是,那件事发生之时你尚在襁褓之中,你的这些仇恨,不都是大人后来讲与你听的吗?”

  炜衡放下酒杯,皱眉道:“怎么?你怀疑大人?”

  君合身形一顿,道:“不,我只是……只是想让你仔细想一想,是不是真的值得这么仇恨、这么痛苦。”

  炜衡沉默片刻,道:“我想不通,我也懒得想,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复仇,我怕我想通了,不知为何活下去。”说罢终于将杯中酒饮尽。

  君合难掩同qíng的神色,道:“那我且问你,假设有一日,你真的复仇成功了,你就没有活着的动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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