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yù来
“你在想什么。”
身后女子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斜阳没有转身,他双手支在栏杆上,眼底已经看见一双玄色绣金纹的长靴。
离忧站在他身侧,对他的一言不发不以为意:“那封信丢失得很可疑。”
斜阳的散漫的目光渐渐凝聚。
“而且,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讲。”他终于侧过脸看了她一眼。
“斜阳哥,你真的要跟我这么客气么。”离忧脸上露出与她往常气势不相符的小女儿羞怯。
“离忧主事,有何话请讲。”
离忧轻轻叹一口气:“从我回来之后就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寻疆族内似乎藏匿了一个高手,或许是我多心,也没有十足把握,所以一直没有对长老们提起。”第一次感受到那个人的存在是在她去后厨找轻鬼的时候,可是那种感觉只是稍纵即逝,事后巡视她也没有看见任何人,况且当时若真有人在,轻鬼不可能一点都没发现,所以也就只当是自己多心。
可是出了送信弟子中途睡着并将信匣跌落山崖的事之后,却坐实了她的感觉,望归宫应该有一名高手潜藏,寻疆弟子从来没有犯过送信途中睡着这样的过错。
三位长老和斜阳显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事发之后,他们并未对那名弟子多做苛责,毕竟望归宫上若真潜藏着一名瞒过了所有寻疆高手的高人,那名弟子还能活着便已是万幸了。
斜阳没有说话,十指jiāo叉相扣,两位长老已经勒令全族上下搜寻查看是否有可疑的人,他一直将此事按住不发,只在下峰搜索了一番。
若是真的搜起来,只怕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离忧只道他还在为这事烦恼:“我感觉……那人应该同左玄歌有关。”
斜阳看了她一眼,神色未变:“离忧主事何出此言?”
“寻疆族上下都已加大了巡防,我也对各峰都搜寻了一遍却无果,最该发现那个人的轻鬼却一言不发,也只有轻鬼附近我从未想过要探查。”
只是没想到包庇外人的那个家伙竟然就是自己的亲弟弟。
“我……”
“此事我会让离欢离心去查一查。”斜阳突然打断她的话,说完之后颔首为礼,转身离去。
离忧愣在原地,瞪着眼睛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好久好久才叹了一句:“我只是想帮你啊……”
可是他的一句话却已将她拒之千里,她的心一点一点刺痛,如被凌迟一般难以言喻。
如同三年前,她对他表白爱慕之心,被他一口回绝,她赌气向长老请示出宫做外主管,只是希望他能说一句挽留之言。
她的车马绵延走出三百里,一步一回头,却始终也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罢了,离忧转身离去,掠上第八峰,向三位长老请辞。
“轻鬼,离忧姐姐要走你知道吗?”辰光跳跃地走进后院。
轻鬼正在帮左玄歌把砍好木柴集合在一处,头也没回地答道:“走就走嘛,她本来就是外主事,赖在望归宫上gān嘛?”
“你不去送她?离忧姐姐三年才回来一次呢,谁知道她下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我才不去。”轻鬼话音一落,怀里的木头掉落,人影一闪而逝待辰光反应过来的时候,后院已只剩了她和左玄歌。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他说他不去送离忧姐,那他跑那么快gān嘛呀?”
为了给轻鬼挽回一点面子,左玄歌淡淡地答道:“大概是内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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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崖上,一老一少两条身影,老人拄杖而立面容严峻,年轻女子俯身地面,仔仔细细查看着地上的每一点痕迹。
“茹裳,可有何发现?”
泗茹裳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什么发现,师父。”
她站起了身:“往来的人太多了,无法辨别。”
“那人一定在这附近出没过,就是将第六峰翻过来也要找出他的痕迹!”
“是!”泗茹裳贴着地面向前,一面观察一面吸着鼻子轻嗅,她突然停了下来,身侧是一个仅容一人身的石dòng,因为是向内折,所以从外面不易看见,泗茹裳站了起来:“师父,这里面……”
“什么?”笛音也注意到了那一个石dòng,“他曾在里面落脚吗?”
“是。”泗茹裳犹豫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我好像闻到司徒凛月的味道了。”
笛音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泗茹裳自幼感官便异于常人,所以寻疆族才会在她十岁的时候将她送到自己的身边,让自己将毕生所学的追踪术传授于她,笛音年事已高,五官的敏锐自然大不如前,而泗茹裳的天赋使得她的追踪比之自己年轻的时候更胜一筹。
既然她说司徒凛月曾避身于此石dòng,就绝不会有错。
“将童长老、罗长老、厉善蓝轻四鬼、日月星辰四大护法和离欢离心两位主事请上第八峰。”
“是。”泗茹裳垂首而去。
半盏过后,寻疆族的首席弟子们在寻疆族聚首,轻鬼逮着空还不忘去看了看左玄歌。
“左玄歌……”他yù言又止。
左玄歌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轻鬼叹息一声:“若是你死了,你想安葬在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还真难住了他,若说他想安葬在什么地方,那自然是左家祠堂,可是若是他在望归宫死了的话……
左玄歌看了看漫天云海,山色空蒙:“若是我死在了望归宫,那便将我葬在这儿吧。”
轻鬼有些惊讶:“你不想魂归故土吗?”
“故不故土的有什么要紧,得此风景,死后也不会寂寞了,更何况人活着的时候就不应该给朋友添麻烦,死了更不该叫朋友辛苦。”
“朋友……”轻鬼低声呢喃,他突然郑重地抬头看着左玄歌:“你当我是朋友?”
“在我落难时有恩于我的人自然是朋友。”
轻鬼灿然一笑,他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地拍了拍左玄歌的肩膀,声音竟有些哽咽:“好朋友。”
他眨了眨眼,突然下定决心:“笛长老召我们去第八峰呢,你要不要一起去。”
笛长老此时召集他们所为何事昭然若揭,左玄歌毫不犹豫地应道:“去,自然要去。”
轻鬼带着左玄歌进第八峰的与会厅并没有遭到长老的呵斥,笛音长老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
人虽是笛音召集而来的,率先说话的却是族内最年长的童长老,童易邪冷着一张脸,目光□□而凶狠,仿佛每时每刻都在生气,随时可能爆发。
“今日召大前来是有要事相商,云宗主去世已久,寻疆族久无主事之人,人心涣散,非长久之计,眼下要事在即大敌当前,非有一个主事之人不可。”
童长老的目光在寻疆众人身上瞥过,最终郑重地停留在斜阳的身上:“我与二位长老相商过后,一致认为斜阳大护法行事有度,执掌得法,可当此重任,所以……”
“童长老。”斜阳出言打断长老的发言,他行至三位长老身前,躬身单膝着地,“斜阳自认才疏学浅,不敢领命。”
在场的寻疆弟子都十分震惊,细碎的议论声顿时在厅内OO@@地响起来。
轻鬼更是紧张地抓住了左玄歌的手腕,他侧过脸满眼疑惑:“斜阳他……居然拒绝当宗主?”
左玄歌却似乎并没有太惊讶,轻鬼一紧张就话多:“我好像不那么讨厌他了诶,斜阳是四大护法之首,一向就被长老们看重,所有人都觉得宗主若是要在七代弟子中选的话非他莫属,老实说……我以前是有那么一丢丢丢丢嫉妒他的啦。”
轻鬼的话全是对着左玄歌说的,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让厅内其他的弟子听得一清二楚,紧张的气氛瞬间被他给搅没了。
笛长老不悦地瞥了他一眼,星芒恶狠狠地递了个厌恶的目光给他,倒是斜阳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只是保持着跪地的姿势。
“斜阳,你先起来。”还是师父罗尚明先开了口。
“不,二位长老和师父若是不收回成命,斜阳不敢起来。”
笛音脸色有些难看,他没想到一向最识大体懂进退的斜阳今日竟会如此胡来:“斜阳,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胡闹。”
他拧着眉头瞥了左玄歌一眼:“眼下正是寻疆族危在旦夕的时刻,不可一意孤行鲁莽行事!”
两方僵持不下,罗尚明看了看两位长老的脸色:“此事不如从长计议?”
笛音重重叹一口气,略点了点头,以示默认。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斜阳对寻疆族一片赤诚,却无意于宗主之位,此事原不该如此cao之过急的,可是近日来他的所作所为却实在与长老们对他的期许背道而驰。
轻鬼可以对左玄歌有包庇之心,他胡闹便任他去胡闹,总不见得翻了天去,可是斜阳却绝对不行,一个要成为寻疆族宗主全权负责族内事务的人,他是决不能有任何掉以轻心的,他的所有决定所有立场都必须绝对以寻疆族为先,且不容失误,否则寻疆族必将重蹈覆辙,再酿大祸。
此刻要将他推上宗主的位子,便是对他的警醒。
这个道理,长老们都懂,斜阳也懂,可是,他早已铁了心,绝不受任宗主之位。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一点忙忙忙忙~~考虑从下周开始调整一下发文频率,由日更改成一周五更怎么样?
☆、千钧一发
“罢了,你先起来吧。”童易邪睁开眼睛,叹一口气,“此事稍缓再议。”
斜阳起身,与此同时,笛音朝站在门口的泗茹裳递了一个眼神,一柄长剑须臾而至,抵在了左玄歌的咽喉。
轻鬼登时大叫起来:“哎呀呀呀呀,泗姑姑,你做什么呀。”
这是这个女人第二次用剑抵住他的咽喉了,左玄歌静默地看着她,这一次只怕没那么容易将这支剑移开了。
“今日还有一事需做一个了断。”笛长老的声音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前几日望归宫上发生了一件让所有寻疆族人,尤其是在座的各位蒙羞的事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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