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逸有些了然的看了孟临卿一眼,伸手亲自将他从地上一把拉起来,拐到巷子的另一头,直到确定能挡住他的视线,这才开口:“说吧。”
顾凌遥压低了声音:“敢问殿下,您突然派人去搜查天香楼,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展逸摇摇头:“非也,本王现下只是怀疑,天香楼的背后的人物恐怕不简单,此次行动有两个目的,其一,借此机会bī出幕后cao作者。其二……”他顿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个洋洋得意的笑容:“自然是让某人心甘qíng愿的跟本王走。”
顾凌遥可没有像他还有开玩笑的心qíng,仍然一本正经道:“殿下所言极是,属下也有此猜测,那李桦似乎也对天香楼诸多避讳,一开始听说要他去调查天香楼,整个人都吓傻了,推三阻四,看他的模样,是恨不能当场拒绝的。”
“哦?”展逸挑了挑眉:“这却是有趣了。”他沉吟一会,突然话锋一转,对他说道:“暂时先静观其变,本王看短时间内那李桦也是审不出什么的,你只管派人盯紧他,注意有没有可疑的人跟他连系。另外,本王命你于最短的时间内查出当初是谁胆敢将孟临卿的消息散播出去的,若是查出来,你立刻将人带来见我,本王要亲自来审。”说到最后,脸色变得凌厉端肃,透出一丝危险。
顾凌遥点点头,双眼在黑夜里灿如星辰,闪烁着犀利而冷静的jīng光:“此事属下已经在调查,只是不知为何一路碰到许多阻碍,每每到重要时候就被人蓄意破坏掉,让人无从下手。若说是巧合也太不可信,属下怀疑对方亦是朝庭中人,且势力不小,所以才能通过各种手段进行扰乱行动。”
展逸心里一动,暗中想到难道朝中有人想对孟临卿不利?心中笼上一道yīn影,令他表qíng也变得yīn沉起来:“继续查,无论派多少人马,务必给本王查到为此。”
顾凌遥双手抱拳:“属下必不rǔ使命!”
展逸一挥手:“现在就去吧,让凌逍留下来就行,本王等你的好消息。”
“是,属下告退。”顾凌遥办事一向行动迅速,不再迟疑,忙作揖别了。
眼看他就要离去,展逸突然想起一事,又连忙唤住他。
顾凌遥回过身来,依旧态度恭敬:“殿下有何吩咐?”
看着他年纪轻轻却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展逸有些好笑,又很欣慰。毕竟兄弟二人是他从众多侍卫中千挑万选出来的,又经过多年栽培,如今已成为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他态度温和道:“你去找一下李桦,问他有没有抓到一个叫凤凰的人。若是有,你就将人带出来,别让他死在监牢里。”
顾凌遥还是第一回听到这个名字,脸上有一丝疑惑,却也按捺着没有多问,只郑重答应:“是。”
展逸想到凤凰那仿佛迷途的小动物般可怜无助的眼神,再看看眼前这人,五官虽普通,却形容端正,气质沉稳,一看就是一个值得依靠的男人。
心里突然有了一个自认为极妙的想法,于是,面上浮起一丝顽皮的笑容:“那人的脾气……呃,可能不太好,你凡事迁就他一点,好好照顾他,尽量对他好。”
顾凌遥对太子殿下是最熟悉不过了,知道他通常这么笑的时候准没什么好事,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呢。不过想是这么想,顾凌遥就是再打怵也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谁让他一向忠心耿耿呢?
将所有事qíngjiāo待完后,展逸便施施然转了回来。
顾凌逍还在原地等他,孟临卿双手抱胸,微幽光线下,目光冷冽,唇角似笑非笑。那副鄙夷的模样让展逸有一瞬间心里直打鼓,怀疑他们的谈话是否被听到了?
“临卿。”展逸厚着脸皮上前牵住他:“我们走吧。”
孟临卿身体僵了一下,迅速拍开他的手,斜着眼睛看他一眼,自顾自踏上一旁的马车。
展逸心里却有几分高兴,笑眯眯地跟在他后面钻进车厢,扭头对顾凌逍道:“回名剑山庄。”
顾凌逍答应一声,一甩长鞭。骏马便撒开四蹄,奔出巷口沿着大道绝尘而去。
夜深人静,只有车轮辘辘碾过地面的声音回dàng在耳旁。
这马车从外看似普通,里头却布置的很是用心。车厢内壁均挂以挡风布帘,里头铺着暖和的毛毯,甚至还摆了一张小矮几,可供饮茶。
孟临卿盘腿坐于一侧,天光被浓暗吞噬,张目难辨其中。
他原本就沉默寡言,如今一人独坐,身上似裹着一层厚重的冰霜铠甲,沉入无声无息的冷傲,教人难以亲近。
展逸却不是轻易退缩的人,非要挤过去,与他挨在一起,语调轻柔:“哥,你能来真的太好了。”
孟临卿皱着眉头正yù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那力道不大,却也不容挣脱。
黑暗中无法看清他的脸,只能听到一把低沉而温柔的嗓音:“哥,当年我因年纪太小,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不能护你周全,只觉得那火在我心中是梦魇;后来我苦苦寻找,却再度陷入绝境,如何也得不到你的一丝消息,再也无法忘怀。如今你能够重新回到我身边,展逸再此立誓,我将会用这一生的时间,为你顷尽所有。哥,你回来吧,我们重新来过,好么?”
孟临卿神qíng有一瞬间的茫然,竟被展逸的回忆带到过去,只是想起记忆中那漫天大火,眼中却只有不可磨灭的仇恨,不能释怀。
仇恨太深,就算火熄了,天明了,依旧无论如何也忘不了那一日陷入火海中,四周都是滚滚浓烟,那种恐惧而无助的心qíng。当时他远远听见了母亲的哭泣,他从未见母亲哭过,他毫无办法,只觉得火舌不断蹿起,如最可怕的洪水猛shòu将他困住,从此他的世界未曾放晴。
现在,还谈什么重新来过?孟临卿只有冷笑。
展逸只想为他抹掉这沾满泪水仇恨的回忆,熄灭那一日的火,让他能再看见晴空,洗裉一生杀戮,换他生生世世无烦恼。
他的声音是如此动听:“我们还像以前那样每天都在一起,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报仇雪恨也好,坐拥天下也罢,只要你想的我都依你。若是不愿呆在宫中,我们就一起回名剑山庄好不好,从此抛去所有,仗剑江湖。”
一番话说得真切而动qíng,孟临卿却无动于衷。
他只要报仇就好了,否则他怎么会出现于此地?
如今他并非全无反击之力,只是眼下,比起前往千雨楼或临天教总坛所在地永宁紫云巅,他确实更愿意前往名剑山庄,至少在那里他可以掌握更多的线索和当年的真相。而教中之人,十有八九另有异心,不可重用。左使严应容是那人的心腹,且掌握整个千雨楼。右使傅尘虽是他一手提拔,但毕竟资厉尚浅,缺少人脉,他便回去又能如何?只恨不能将那人也一并杀了才好。
他的目光闪过一丝yīn鸷:“你帮我报仇?”
展逸抓住他修长而冰冷的手,捧在手心里,仿若最珍贵的珍宝,毫不迟疑道:“是。
孟临卿脸上浮现一丝怪异的笑容,冷笑着用力抽回手,没有再说什么。
展逸心里不免失落,怀里空落落的冷得难受。
那人一动不动的靠在车厢上,闭上眼的时候终于敛了那一身冰寒气息,他的天生贵气,已刻入骨子里,清冷而又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展逸真如一口吞下十只活螃蟹――百爪挠心,只恨不能不管不顾的扑上去。可是孟临卿依旧表现得十分冷淡,他也不敢乱来,只能生生忍住了,挨在他旁边痴痴的看着。
酒劲还没有完全消除,这一夜展逸折腾了半天,又累又困,闻着孟临卿身上清冷的味道,不一会儿便进入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顾凌逍在外面轻声喊他,展逸看了一眼旁边正冷冷睢着他的孟临卿,立刻完全清醒过来,笑眯眯的跟他打了声招呼。
掀开布帘一看,“名剑山庄”几个金漆大字在清晨的阳光下熠熠生辉,一如既往的庄严,霸气。
☆、qíng敌
展逸携孟临卿回到庄中。
因两天前搜查魔教教主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余波未了,江湖上各大门派弟子仍聚首于无崖山附近,虎视眈眈,准备随时伺机而动。
庄内已经被迫加qiáng守卫,旦警夕惕,丝毫不敢放松。虽然天色尚早,弟子们已全部聚于练武场上修练打坐,突然见到久未露面的大师兄,都热qíng地同他打招呼。
展逸笑着一一应了,同时留意到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向他身旁的俊美男子投以好奇探究的目光。
展逸但笑不语。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些人绝对想不到他会将教主正大光明的从他们眼皮底下带回来。
宋言甫一得到消息便立刻赶来相见,此番看孟临卿的眼神已不似之前的客气疏离,而是显得又惊又喜,充满了对晚辈的怜爱,显得亲切和蔼极了。
展逸携了孟临卿上前,对着宋言及满厅师弟们朗声道:“师父,此人乃弟子游历江湖所结jiāo之好友,名叫展怜,京城人氏。他之武学造诣不俗,与我qíng同手足,如今恰闻前些日子有人曾于名剑山庄寻衅挑事,特意与我前来共同解决此事。”
宋言微一挑眉,与展逸jiāo换一个眼神,刹那间已了然于胸。点点头,微笑道:“既是逸儿之好友,亦是我庄贵客,怎可如此劳烦公子,展公子若不嫌弃,可于我庄中歇下,宋某必定好生招待。”
话甫落,一声娇呼传来,却是叶小柔排众而出,纤纤玉指直直指向他,满面怒容,叱道:“竟是你!你……”
“怎么了?小师妹?”展逸危险地半眯起眼睛,虽是笑着,可那笑容怎么看都暗藏一丝警告,让人不寒而栗。
叶小柔的怒气瞬间转为惊愕,再是窘迫,猛然记起曾经对他做过的亏心事,一时羞愧难当,涨红着脸,呐呐道:“我……没什么,师父,我现在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先告辞了。”
说完,不敢去看众人不明所以的表qíng,低着头迅速离开了。
这时,一个小孩儿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扯了扯孟临卿的衣袖,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很是活泼可爱:“哥哥,你会留下来吧,我好想跟哥哥一起玩。”
宋之平显然已经知道孟临卿的身份,他以前就受展逸的影响对他格外关心,如今更是一逮到机会就连忙讨好卖乖,想与他亲近。
孟临卿有些失神地低头看着这个只到自己腰间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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