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孟临卿疾步而行,身后展逸追逐紧随。眼看他越走越远,展逸连忙开口唤他:“临卿,别走,你等等我。”
好不容易追上那道愤然离去的身影,展逸迅速伸手,自身后突然紧紧扣住对方手臂,问道:“哥,你为何走得这样急,你准备去哪里?”
孟临卿背对着他,周身俱是冷冽的拒绝气息,看也不看他一眼:“滚,不准你再跟着我。”
展逸才没有那么好打发,面对他浑身散发出来的qiáng大杀气,不惧不畏,仍是笑眯眯的黏了过去,说道:“哎,别这么无qíng,像我这么体贴细心的人,一看就知道你心qíng不好,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丢下你不管呢。”
“既然知道,还不滚?”
“不要,现在你生气,我就不欢喜,所以我一定要问清楚是什么人敢惹你,再将那个人好好教训一番,以消心头之恨。”
“说够了?”
“还没说够,你还没说你为什么突然想要离开,在我没弄清楚之前绝不放你走。”
孟临卿猛地侧过脸,冷冷地警告他:“你若识趣,就趁早放手。”
“我不。”展逸施力将他抓得更紧,脸上一派的轻松自在消裉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严肃,靠近他,压低了声音道:“难道是因为四叔?你方才分明对他充满了仇恨,难道你失踪的这些年见过他?你们之间是不是曾经发生了什么?”
孟临卿浑身一颤,有些震惊地看着展逸,双眼之中蕴藏一抹难解qíng绪。良久,才开口说话,那一字字仿佛也淬了冰,冷得叫人心头直颤:“这是我自己的私事,与你何gān?”
展逸被他堵得差点喘不过气来,脸上显出几分带着怒火的狰狞,狠狠道:“与我何gān?好一个与我何gān,你是我哥,如今更是我的人,你的事qíng便是我的事,我绝不允许任何人给你添一丝一毫不快。”
“哼,真是笑话。”
“我不跟你说笑,我是认真的!你老实回答我,你跟他有究竟什么恩怨过节?”
两人拉拉扯扯,说了半天都没有一个结果,眼看孟临卿已忍无可忍,随时要大打出手。而且已经引起了路上的其他侍卫的注意。
展逸无奈之下只好适时放软态度哄他:“好了,好了,算我错了,不该如此bī问你,一切等我们回去再说吧。”
孟临卿一个犀利眼刀飞过来,展逸熟练的轻巧避过,还朝他眨眨眼,附耳道:“别闹了,已经有人在偷看我们了。”
孟临卿闻言,转头一看,果然见旁边站岗的以及刚巧路过的巡逻的几人正在暗中观察他们,那小心翼翼提防的模样实在叫他生厌,便冷哼一声,不再纠缠,拂袖而去。
等回到太子殿只剩他们两人之后,展逸总算能关起门来好好与他说个明白了。
“哥,方才的事还没完呢,你快跟我说说,你是不是曾见过王爷?为何他表现得并不认得你一般?”
“想要答案,就用命来换。”伴着孟临卿冷峻无qíng的一句话,眼前倏起一阵惊人杀机。孟临卿运劲一动,狠狠挣脱展逸之手后旋身以一厉掌直扑面门而来!
展逸心下大惊,急速往后一抑避开,不由又急又怒道:“哥,你又来了!才说不到几句就要翻脸动手打人,你这个坏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哎呀。”
说话间,已连续躲过对方几次夺命杀招,孟临卿步步紧bī,式式凶狠凌厉,显然是将刚才压抑在心中的怒火发泄到无辜的太子身上了,完全不给他留一点退路,战得风云变色。
展逸心知对方近段时间武功大有长进,且身体也在逐渐恢复,此时几乎等于巅峰时期,因此不敢疏忽,凝神运式与之对战。
眨眼的工夫,已过数十招。
“快停下吧,哥!”展逸处处忍让,连连闪避,再次化解他凌厉一掌,就在收势之间又迅速扣住他手腕上的命门,令他不敢轻举妄动。将他扯至眼前,眉梢挑动,有些得意地问道:“怎样?陪你痛快淋漓地打过一架,现在总该消气了吧。”
孟临卿微微喘着气,身体受限,却还不肯轻易妥协。只默默望向他,眸光冷峻。
不肯歇战,可惜身手不敌,只能任凭摆布。孟临卿暗中施力,结果还没来得及挣开,展逸已经看似轻松,实际不容反抗地揽过他的肩膀。
孟临卿气极,然而展逸手上劲道之大,使他无法反抗。
“别生气啦,有话好好说。”展逸低低地笑,将他带至一旁的方桌旁坐下,按住他的肩,霸道且qiáng横。
“这样还不解气的话,我还有一法。”
转身寻了几坛上珍藏已久的上好的“醉三秋”,将其中一坛递给他,道:“何必如此大动肝火,你若真的心qíng不好,只需浊酒一壶,便可消愁解忧,忘却世间所有烦恼。我这个人向来热心。虽然你从不肯对我坦诚心意,但我怎可看着最在意的人独自感怀,是以,我将今日奉陪,陪你喝个痛快,不醉不休。”
言罢温柔一笑,黑眸似水,看得孟临卿一时忘言。
“嗯?怎么不喝?是不会喝酒?还是你怕这其中有毒?”
展逸扬了扬手。
孟临卿冷哼一声,扭过头。
“你!总是如此,听不得别人一点劝。罢了,你不想喝,我就不勉qiáng,我自己喝。”手腕一转,将酒拿回,自已给自己倒了一杯。
香气扑鼻的酒水注入细白的瓷杯之中,顿时,馥郁香味便已飘满整个房间,大有十里飘香之势,还未入口便已醺得人都醉了。
孟临卿回过神来,心念急转,突然辟手来抢。
展逸挑高眉梢,唇边绽开戏谑的笑,故意将那瓷杯往旁一偏,不让他碰。
孟临卿出手更快,在他有所动作的时候已拦在前方,眼看就要抓住。却见对方将整只酒杯轻轻往上一抛,打开他的手,再将落下的杯盏稳稳接住。
孟临卿不甘示弱,两人你来我往,酒杯在中间旋转翻腾,居然始终不落地,也未曾溅出一滴酒来。
最后一下,是展逸眼也不抬,将袖一挥,金线银线织就的袖口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只见杯盏似有生命般在空中飞速旋转,随后竟是稳稳落入他摊开的手中。
恰在此时,对面一掌适时击来。只听“啪”一声裂响,qiáng劲的内力已将其震碎。
孟临卿两指并拢,隔空一指,但见桌面的一只空酒杯似被一道看不见的力量牵引,平平移了过去,不偏不倚接住上面如注的酒水,时机恰到好处,滴水不漏。
孟临卿再一翻手腕,立即将它握住。
鄙夷而淡漠地看了展逸一眼,二话不说,抑头,便是整杯见了底。
果然,浓烈的香气在口中化开,一股清感自口腔滑过喉咙,带着说不出的甘甜醇美,果然非常不错。
“如何?”展逸笑着看他。
孟临卿没有多言,直接提起整坛来大口大口地喝,酒水洒出大半,沿着纤细的脖项滴落,隐入赤色的衣领中。
如此豪慡,如此gān脆,展逸在他对面,笑得欢畅开怀,笑得一脸坏坏的算计。
俗话说酒后吐真言,孟临卿这人呀,一看就是不胜酒力的。等把他灌醉,喝得晕晕乎乎,浑不知今夕何年,东西南北时,再仔细询问一番,就不信探不出他所有的秘密。
没有查觉到那人内心深处yīn暗的想法。孟临卿满腹心事,满腔怨恨,什么也不想,只顾一杯接一杯入喉,不过一时半会,桌上就多了几只空酒坛。
醺然的醉意慢慢的发作,让人不知不觉就感觉到了如坠梦中的沉迷,而又在不知不觉消失了,感觉非常之好。孟临卿已经开始喝醉,却一点自觉都没有,今天可以说是他第一次喝这么多,以前几乎是滴酒不沾的,这种喝法不醉才怪。
可他停不下来,一手提酒,一手轻轻握成拳抵在额前,眼神迷朦面生双霞,积攒多年的不满尽数随着酒香愈演愈烈,充斥在他黯然落寞的眼里,在他似冰似火的胸膛之中,不断涌上来的脆弱qíng感冲击着惯常疏离的面具,露出深藏的从无人窥视过的温软服顺一面。
“够了,别喝了。”随着一声轻语,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覆在孟临卿手腕上,gān燥而温暖的触感。
孟临卿醉得厉害,似醒非醒,模模糊糊地问:“你,你gān什么?”
不禁用力想要甩脱他。
展逸却纹丝不动,好像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他怎么努力都逃不开。顿时,他的脸上晕开一抹晚霞般的嫣红,渐渐转为懊恼,皱着眉头。
展逸将他拉过来,手搭上他的肩膀。
“我的哥哥,你再这样喝下去,明天醒来就该头疼了。”
“嗯?”孟临卿有些疑惑,却没有出言反击,眼睛湿漉漉的,天真又茫然。
展逸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尾投下淡影,有种静好安详的温柔,他手上轻动,轻轻抚上他的脸。
孟临卿不但没有阻止,反而痴痴地看着。
“哥,你为何会有这样的眼神?是谁害你不高兴?你心中是如何想的?”
展逸表qíng严肃。
孟临卿似懂非懂的望着他。
“哥哥?”熟悉的声音再次轻轻钻入耳中,可是无法体会其中的意思。
孟临卿醉眼模糊的看着他,见他没有说话,便转移视线去找酒杯。
不料对方却按住他的手,不给他继续喝:“你醉了。”
醉了,谁?是在说他吗,不,他还没有醉,否则堵在胸口的郁气从何而来?心中的怅惘为何丝毫不减?为何没有感觉好受一点?
他不想承认,正闹着脾气想从展逸手里抢杯子,却被他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不许再喝了。”
“放手!”孟临卿醉得厉害,根本没有听明白,不知道是谁一直在拂他的意,让他格外觉得恼怒烦燥。
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一时难以记起是谁,可不知为何,心里竟浮起一阵难言的苦涩。他右手使出力气抵在他的胸膛,理智有些无法控制,不知是想推开他还是想抓住不放。
“临卿?”展逸微有些错愕,出声唤他。
孟临卿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抬起头深深地看着他。
“别考验我的耐心,非得……非得bī我杀了你?”
展逸哭笑不得,忍不住捧住他的脸,修长的指尖划过他微微皱起的眉:“这话该我来说才对。这一生,我将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你身上了。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肯说。我掏心挖肺的对你,你却对我无qíng无义,一不高兴就要大打出手,如果我真的受了伤,你就不心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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