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许乱说!”
“哥,你别这么凶嘛……我看这位公子也不是什么坏人,告诉他也无妨……”
“你真是要气死我了!这里每天这么多病人过来,也不见你对他们这么上心!”
“还不是因为那哥哥生得太好,我当然格外关注一些喽……”
兄妹俩的对话还在断断续续的传来,但展逸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脑海里翻来复去只有那短短的几句话。
他的手已经废了。
每到下雨天时还会旧伤复发,痛苦难当。
为什么会这样?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孟临卿何以重伤至此?
他失魂落魄的走出药店,恨不得立刻找那人问个清楚。
可是街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是孟临卿。
只一会儿工夫,孟临卿便又消失不见,让他不知该从何寻起。
☆、归途
孟临卿其实并没有走远,他只是拐入旁边的一条小巷子,小心隐藏起来,然后默默的看着展逸从自己面前匆匆而过。
展逸自然是去找他的。
他站在大街上,茫然又急切地呼喊他的名字:“临卿?哥?”
自然无人应答。
周围的人在身边来来回回,漠然的,无动于衷的,彼此擦肩而过,却都是陌生的面孔。
“这位大哥,打扰一下,请问你有没有见到一个身穿黑衣,和我一般身高,相貌出众的男子?”他逢人便问,得到的大多是摇头表示不曾见过,也有好心的人细细帮他回想,说是好像有看到这样一个人,往前方走了。
那人随手一指,展逸道了谢便匆匆离去。
结果又是扑了个空。
茫茫人海中,原来找寻一个人是这样困难的事,他一路奔走,一路留意街上的行人,茫然四顾,伞下的面容渐渐显出几分忧愁。
“请问你刚才有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展逸还在契而不舍的问,天气这样冷,他还是出了一身的汗,模样稍嫌láng狈。终于有人替他回想起来,指着街道旁的小巷,说是好像有见过这么一个人,应该是往那个方向去了。
小镇里的巷子,条条相通,密如罗网。展逸静静穿梭在里面,每拐过一个转角,心就被提到半空,再沉甸甸的落下。
此时的他不知道,他正费力寻找的人,此刻一直就跟在他身后。
孟临卿撑着伞,远远地坠在他后面。看着他急切的向路人询问自己的下落,看着他完全失了往日的从容,有些焦燥的奔走在狭长的巷子里,看着雨水淋湿他半边衣裳,脚边飞溅的泥点将他长长的蓝色衣摆弄脏,看着他越来越失落的背影……
下着雨的天总是黑得特别快,展逸还没将这一片的居房寻遍,天就将将擦黑了。
路上行人越发的少,基本所有人都早早回家歇息。只有他一人走在黑暗的小路上,接着,每家每户陆续点起了油灯,微薄的火光透过窗,朦胧的照亮一小角。
这场雨一直到了天黑都没有停下来,而且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夜幕浓黑,若是途经还未掌灯或者空置的房子前,基本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展逸终于不得不放弃寻找,长叹一声,默默转身原路折返。
他虽然警觉xing异常qiáng,但孟临卿身手亦是渊深难测,若他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的话,那么别人是很难发现他的行踪的。
所以,当孟临卿悄无声息的跟在他后面往回家的路上走时,展逸一点也没有发觉。
其实孟临卿连自己也说不清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等到反应过来时,他已不知不觉跟着展逸回到“云水间”。
已经不能再走了,孟临卿停下脚步,闪身转到一棵老树旁,隔得远远地,无声凝望着,直到那抹修长的身影终于完全消失在紧闭的大门之后,他才慢慢走出来。
看着雨幕,看着那屋里亮起灯火。
这样一眼望去,微微闪烁的橘色灯火仿佛跌落人间的星光,隔着蒙蒙的雨幕,晕开了无限的温柔,在黑沉沉的天际中尤为显眼。
夜风卷着雨丝飘进伞下,半湿半gān的衣服贴在身上,雨水不断滴落,迷了眼睛,天地间除了潇潇的雨声,再无其他,那么喧嚣,又那么安静。
又那么让人不舍。
接下的几天,展逸仍然在不知疲倦的寻人。
他坚信孟临卿就在这个小镇里,所以几乎日日冒着雨在这附近转悠,期待能再次与他重逢。
孟临卿确实就住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事实上,展逸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他想,也许过不了多久,那人就该彻底放弃,离开这儿。
结果好几天过去,他还在坚持。
这一天,雨终于下得小一点儿,细雨如丝,绵绵飘落,倒添了几分江南小镇的凄迷婉约。
孟临卿有事出门,独自来到另一条较为热闹的街道上,没想到没走多久就看到那抹清寂的身影。
黑发蓝衣,迈步其间,茫然四顾,与他不期然对上。
孟临卿几乎想立即转身,找到地方隐藏起来,但已经太晚了,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
现在再躲就显得刻意了,而且自己为何一见他就躲,倒显得心虚似的。
孟临卿下定决心还按原路走去。他以为对方找了他这么久,好不容易遇见了,一定会很快追来,没想到行了好长一段路,展逸还是远远的跟在他后面,根本没有上前。
展逸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当他终于找到孟临卿时,内心欢喜激动自不必说,但同时又被某种沉重的顾虑绊住了脚步,令他举步维艰,只敢远远的注视着,却不敢靠近。
其实他心里也很清楚,他们的关系早不如从前,孟临卿若还是像从前那样毫不留qíng地拒绝他,那么他们之间便只能到此为止,他是再没有任何理由和立场去纠缠他了。
孟临卿走入一家裁fèng店,店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一见他就热qíng的迎qíng上来:“客人你可总算来了,小公子的衣裳昨天就做好了,就等着你过来取呢,我今早还在想,这种天气你还会不会出门呢……”絮絮叨叨说了一通,也不知道孟临卿听进去了没有,他沉默着付完钱,接过店主递来的一套衣服,只粗略扫了几眼,用左手拿好之后转身便走。
展逸细细打量,看清那是一套浅蓝色衣服,领缘袖口绣着银白云纹,很像他惯常会穿的款式。
他从未见过孟临卿穿过这种颜色的衣服,那么他到底是拿给谁的?又是什么人能请得动孟临卿亲自给他订做衣服?
展逸站在原处想了一会儿,又不好去问,未免满腹猜疑。
孟临卿走出店里,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斜后方,脸上冰冷的线条柔和了一些。
正在这时,秦大夫打着伞,提着药箱从一户人家大门里慢悠悠地走出来,眼风一扫,竟然让他看到了近日很让他念念不忘的人。
“公子,公子!请等等!”秦大夫顿时高兴的追上前来,边走边喊,声音还挺大,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孟临卿有些不悦的蹙起眉头。
秦大夫还沉浸在遇见他的喜悦里,一时高兴,根本没有发现孟临卿脸上微微不耐的表qíng,停在他面前,喘着气道:“公子,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了,你……你的手好点了吗?我开给你的那几副药应该两天前就服完了,后来怎么不见你过来?还有,下着雨,怎么不打伞?”说着,把伞悄悄倾来一点。
孟临卿微一侧身,避开了,冷淡的问:“有事吗?”
秦大夫脸一红,有些尴尬地说:“没……没什么事……就是……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好点……”
说完,咬着唇垂下头,又好像怕他就这么走掉,偷偷地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
这一瞄却教他着实吃了一惊。
他看到孟临卿总是冷若冰霜的脸上浮现一抹名为紧张的神qíng,虽然很快便消失不见,但紧蹙的眉却泄露了有些焦虑的心qíng。
仿佛窥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秘密,秦大夫好奇的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便瞧见了一道眼熟的身影。想了想,才记起是那天进店追问他下落的人。
秦大夫试探的问:“那人……是你朋友?前几天他一直在四处打听你的下落,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这话问得唐突了,孟临卿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却在这时,右臂不合时宜的猛得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收回目光,有些痛苦的捂住伤处。
秦大夫近得近,自然瞧得分明,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旧伤又复发了?我帮你看看可好?”
孟临卿冷冷地瞪他。他一向如此,对不熟悉的人缺少耐心,秦大夫多说几句他就觉得烦燥不已,原想对他视而不见,但想到那个始终和他保持一段距离的人,便缓下了想阻止他的举动。
秦大夫见他没有拒绝,高兴极了,又向前靠近了一点,把大半雨伞罩在他头顶,小心问道:“不如这样,你和我回店里去吧,反正也不是很远,我好好给你瞧一瞧,再开几副药……”
孟临卿心不在焉地听着,猛得,一只手从旁边伸来,牢牢抓住他。
展逸撑着伞站在他面前,那张白皙俊逸的脸陷在朦胧雨雾中,让他眉宇间呼之yù出的薄怒也变得不那么吓人:“临卿,我送你回去吧。”话虽是对着孟临卿说的,目光却略带几分警告的盯住秦大夫。
秦大夫被他盯得心惊胆跳,再看孟临卿似乎也默认了他的决定,并没有要反对的意思。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孟临卿居然听他的话迈开脚步,走了过去。
想到自己讨了个没趣,便讪讪的垂下头,不敢再纠缠了。
展逸仍然抓着他,手上的力道大到将他捏痛。但孟临卿只是微微蹙了蹙,仔细看来,反而好像有一些高兴。
惊怒过后就是惊喜,本来都做好了被冷嘲热讽的准备,没想到孟临卿不但没有拒绝他,还愿意跟他一起走。
展逸极力克制着类似守得云开见日月的激动心qíng,他没有发现自己手上的力气有多大,他只知道要不停地告诉自己冷静下来,只有这样才不会在他面前忍不住笑出声来。
走了一段路,他悄悄松了手,改为牵住他纤长的手指。
孟临卿指尖明显轻颤了一下,却没有甩开他,而是默默曲起手指,反将他握住。
这次,展逸是真真正正愣住了。
他几乎是颤抖地,虔诚的握住那柔软的手。一路走,一路只顾着看孟临卿,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端倪,可惜他是一副平静神色,让人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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