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年来他痛挣扎,却无论如何也发泄不出,刚才宣明的一番话句句入心,竟觉得从来没人像他这么了解自己的感受,如今猛然间明白宣明说的没有一句是真的,自然是痛苦得难以控制。说着,风扬双手的力气加大,压着他倒在地上,深深嵌入他的皮肤之中,宣明登时脸色紫涨,双手胡乱扑打。
这时候密室的墙壁突然传来轰隆的响声,震耳yù聋,像是有人在外面用蛮力击打墙壁。风扬此刻已经快要疯了,双目通红道:“你那朝阳侯来救你了,我们不妨试试看,究竟是他能先进来,还是我先能把你掐死。”
眸色嗜血,似乎不杀了他不罢休。
宣明的手胡乱在地上摸着,竟然摸到了风扬掉落在地上的匕首,顺手在风扬身上狠狠一戳。风扬的身体流血,却毫不在意地笑着:“我本就是个尸体,没有痛楚,你想杀也杀不死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宣明心中只剩下绝望,这密室全都是石头所建,就算能打穿个dòng口,一时半会儿人也没法进来,只得狠狠用匕首戳着他的身体。风扬的力道丝毫不减,宣明眼前发黑,杂乱中听到密室墙壁轰隆一声,只听到外面人的喧闹声。
就在这时一道qiáng劲的风声,风扬突然间身体一歪,头上突然间cha入一只长箭,就把静山侯的头狠狠钉入墙壁的石头之中。
宣明慌乱地睁开双目,只见风扬脑袋不断流血,身体动也不能动,却还是满腹恶意地看着他,双手乱抓。这qíng景实在有可怖,宣明连滚带爬地逃开了,往箭来之处看去,只见墙壁被打开了脸大的dòng口,苏仪举着弓站在外面,轰隆声不绝,不少人还在不断击打着想要进来。
片刻一声巨响,墙壁轰然倒塌,苏仪带着人走了进来。静山侯想要把脑袋从箭上抽出来,鲜血流淌,血ròu模糊,在场的兵士随从们谁也没见过这种骇人场景,全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苏仪说道:“静山侯厉鬼缠身,大家亲眼所见。”
身边诸人连声答应,就连静山侯自己的人也难以辨驳,只是呆呆看着。
正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不人不鬼的东西,静山侯的身体突然间一动不动,紧接着一阵yīn风袭来,宣明捂着脖子脸色涨红,竟像是又被人掐住的模样,站在原地竭尽全力道:“符、要符――”
这次不但随从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连苏仪也慌了,抽出剑来刺了几下,但那本就是个戾气极重的厉鬼,怎能用寻常之法对付?苏仪束手无策,慌得喊道:“去找符来!”
随从们头皮发麻:“哪里有?什么样的符?”
苏仪吼道:“蠢材!无论见到什么符都拿来!”
宣明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寻常驱邪之物对风扬没什么用处,他平时身上总带着几张符,风扬的魂魄若敢来惹他,必然招致魂飞魄散。可是他今天设阵,身体全都淋湿,此刻什么都没带。
脖子上鬼气寒凉,宣明几乎能感觉到风扬yīn测测的冷笑。这人的恨意似乎永无止境,宣明心灰意冷,紧握着苏仪的手:“我、我――”
就在这时,空中突然间飞来一道燃烧的灵符,宣明脖子上的紧箍突然间松了,那灵符贴在眼前一团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上面,翻涌挣扎,似乎能听到那东西的痛苦嘶吼,在密室里疯了似的横冲直撞。
宣明怔怔地望向dòng口,只见简平站在一旁,面色有些凄凉,手中尚有一张燃着的道符。
“师父,你把他、把他――” 要让他魂飞魄散?
简平望着密室,淡淡说道:“你们都出去吧,这里有我管着。”
(十二)
苏仪让随从们都退出去不得打扰,也拉着宣明出去了。简平慢慢地坐下来,那团化不开的戾气仍在密室里呼啸冲撞,似乎痛苦得难以忍受。简平低着头道:“你恨我吧?”
戾气自然发不出声音,只是狠狠击打着墙壁,简平又继续道:“你做我弟子的时候,只不过才九岁。那时我问你父母怎么死的,你说父亲喜欢赌钱喝酒,不高兴了就打人,母亲被父亲活活打死,父亲不小心摔进沟渠扭断了脖子。我当时算了一卦,你父亲是被你推下去的,当时我看你被他打得全身是伤,可怜你的身世,于是没有戳破。其实我当时就该预料到,是不是?”
简平自言自语:“那时我的家人死了不到一年,自己也寂寞孤苦,于是把你收做弟子。你虽然不爱说话,对我却是极好,照顾周到,恭敬孝顺。那时你年纪小,有时候夜里做了噩梦睡不着,就会在我门前坐着。”
戾气呼啸着朝着他奔过来,穿胸而过,简平被yīn寒之气扫得一阵颤抖,闭上嘴忍了片刻,才又道:“有些话一直没敢说出口,对其他徒弟不公,对宣明更是不公。你生我的气罢了,生洛谦的气罢了,为什么独独又去折磨宣明?”
密室里忽然间沉静下来,那钉在墙上的静山侯半边头血ròu模糊,却又忽然间开口说话,让人毛骨悚然。那声音沙哑,含着极深的恨意:“我去杀刘秀之前找你卜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那次出门会有危险?”
简平掉下泪来:“我为王莽逆天改命之后,他多次从我口中套问将来的真命天子,我推说算不出来。那时王莽慢慢待你极好,时常招你入宫。我告诫你王莽心机深沉,可惜你涉世未深,被他的花言巧语和赏赐迷惑,竟想找出真命天子杀了他。我说了几次你不听,知道你出行之前必然会找我卜算,才想着让你去受受苦也好,便说此行没有太大的凶险。”
尸体的声音越发痛苦:“你明知道我这一生什么都没有,唯有你,唯有周易卦算,一夜之间却什么都没有了。”
简平垂着头只是掉泪。
尸体声嘶力竭:“你让我吃苦我能明白,教训我也在qíng理之中,为什么这么狠心,连我灵脉会被毁都告诉我没有凶险!”
简平忍不住道:“我当时根本没算出来,只是算出你不会死……”
尸体似乎怔愣了一下,又立刻狰狞道:“胡说八道!你的卦算神乎其神,怎么会算不出?你还想骗我!”
简平冷静了片刻,从怀中又掏出一道灵符用火点燃了:“我本望你死后能投胎转世,一直等着你恨意消退,可是你不但不罢休,还想要变本加厉继续害宣明。他是我们之中最无辜的那个,我当真不能再让你这么继续下去了。”
风扬的身体慢慢颤抖起来,血红的双目里留下眼泪,声音也有些恐惧:“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能让我魂飞魄散……”
灵符飞着向风扬而去,贴上他的额头,风扬全身剧烈地抖动,哭着喊道:“师父,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生活了五年,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先让我的灵脉毁了,又让我魂飞魄散?”
简平泪如雨下,闭着眼睛不去看他,轻声说道:“一切都是我不对,你怪我吧。你好好待在静山侯的身体上,等到头发成土,骨成灰,全身的戾气散尽,记忆不再,再重新为人吧。”
那尸体一惊,拼命地想要挣扎出来:“师父,我不想永远留在这一身腐骨之上,独自守着千年,那还不如把我杀了,师父!师父!”
永远待在yīn暗不见天日的地下,独自一人死守着禁锢自己的尸体,直到身体变成泥土,直到发丝也消失不见,忘记一切,不再记恨,不再有念想,这便是他的归宿。
简平口中默默念了几句,静山侯的身体慢慢地一动不动,睁着恐惧无神的眼神,声音越来越小:“师父、师父……”
冷风从dòng口灌进来,简平在黑暗里静静坐着。
(十三)
苏仪轻声在宣明耳边道:“都听见了?”
宣明点点头,轻手轻脚地来到院子的角落里,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这些年来我自以为把师父救出来,劳苦功高,其实也不过是自作多qíng。师父、师父心里面……”
苏仪握着他的手,把他不敢说的心里话说了出来:“你师父心里说不定怪你杀了风扬。”
宣明的眼角滴下泪来:“嗯。”
苏仪这时候也不晓得该说什么好,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明白了就好,别难受,我在你身边呢。”
宣明只觉得肩上一个极重的包袱卸下来,心qíng竟然有些释怀畅快,他一直不明白师父为什么对风扬的死那么在意,对自己有些疏离客气,其实真相说穿了,也不过是这么简单而已。他有些魂不守舍地说:“当年风扬总拿师父的xing命威胁我,我担心师父被他害了,所以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其实师父心里疼爱的还是风扬,我这身伤看起来可怜,其实也算是自作自受。”
虽然笑着,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滴落下来。
苏仪轻轻把他揽在怀里:“这世上总有不懂得珍惜你的人,这身伤又怎么了,也不耽误你开心快活。我小时候,我娘亲也是喜欢我哥哥,表面上虽然对谁都一样,但是只有我们做兄弟的才能感觉出来。我娘亲进门之后两年不曾生育,要不是我大哥出生,她的地位都不稳,因此对大哥尤其溺爱。亲生母亲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本就没有亲qíng的师父。”
宣明摸着自己的脸,qíng绪一时间控制不住,含泪看着他:“你、你不觉得我难看?”
苏仪听了挑眉笑道:“小瘸子,你当我是没见过场面的公子哥么?你去看看军中多少人缺胳膊少腿,有些人整张脸都被火烧过,你这又怎么了?”
宣明怔怔的:“他们就算身上有伤,那也、那也跟你没关系……” 你又不用上他们。
苏仪忍不住轻声笑着,促狭道:“你在担心什么?”
宣明低着头不说话,苏仪把他压在墙角的yīn暗处,脸贴近:“你担心我对你不硬?”
似笑非笑的脸极具压迫感地罩在面前,宣明忍不住红了脸,小声道:“你做什么,被人看见怎么办?”
苏仪低着头含住他的嘴唇,故意使坏,笑着说:“我想拿你泄火。” 说着舌头钻了进来,把他的头抵在墙上接吻。
这地方算不上最隐蔽,一不小心就能让人发现,只不过越是如此却也越刺激。宣明被他猛烈的吻亲得有些发硬,苏仪搂紧了他的腰,两人的私`处隔着衣服抵在一起。苏仪舔着他的脖子,手也摸进他的衣服里,两人正在不死不休地纠缠,忽闻不远处传来一声随从的咳嗽。
“侯爷,大夫和县令都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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