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再跪在别人脚下当狗,他想站在岳听松身边当人。他们会一起去很多地方,去看很多风景,可能会遇到危险,会遇到困难,但岳听松很厉害,他也会学着变得很有用。
岳峤不是个好东西,他要在岳听松身边提醒他。赵禹成每次行动都会作好记录,他知道只要将那份记录偷偷弄到手,赵禹成的布置也不用太过担心。
赵七开始认真地计划起自己该怎么做。
既然缩不回那层丑陋坚硬的壳子里,他就要往前走。
赵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全心全意,什么也不怕的。他曾以为自己忘记了,但岳听松重新让他回忆了起来。
是啊。他喜欢岳听松讲的那些傻话,喜欢他对自己笑的样子,喜欢他轻轻摸着自己的后背,传递来安全而温暖的体温。
他喜欢他。
第61章
出乎赵府众人的预料,岳听松走后,赵七倒是一如往常。他并没有悲痛yù绝,也没有整天以泪洗面,甚至胃口还好了一点,不再挑三拣四,零食糕点也不怎么吃了,每天都努力吃得饱饱的,还常常会拿着馒头回屋。
“七哥,你不会是想变成个胖子,让老爷嫌弃你吧?”赵十私下里这么问过他,还为难地劝说道:“可依你的体质,再加上花信丹的药xing,怕是很难发胖的。而且,就算你真的成功了,老爷也不会……”
赵七并不在意。他只是害怕自己逃跑的时候吃得少了没有力气,所以现在就要多吃一些――虽然不知道赵十说的“外力入体,内息混杂”是怎么回事,可岳听松现在的状态显然不是很好,他到时候可不能拖后腿。只可惜他平日里太懒,而且又怕被人起疑,不然他还打算多练习一下跑步,争取能跑得快些的。
带回去的馒头都被他用小包袱包了起来。逃命最重要的就是食物,赵七对此有着丰富的经验。因为大半个星旺川都是赵禹成的产业,他之前跑出去的时候,都只能挑小路走,就算带着银子也没法买到gān粮。虽然这次跟岳听松在一起,qíng况或许会有些不同,但赵七早已决心一切都做最坏的打算,就跟只打算过冬的松鼠一样,勤勤恳恳地积攒着粮食。
而他对别人的态度也好了不少,不再动不动就跟人逞一时口舌之快。不但骂人的次数少了很多,赵六和赵九故意拿荤话取笑他,他也只是闷着头不说话,做出一副心灰意懒认命的样子。
其实要赵七忍住不反唇相讥是很困难的,好在赵八大多数时候也在。这小子跟赵九向来不对付,两个人说不了几句话就会吵起来,赵七便会趁着这时候悄悄溜走。
另外,赵七还抽出间去瞧了瞧赵四,以确定他依然老老实实躺在chuáng上。
这家伙还是带着那个黑色的面具,声音也跟面具一样又冷又硬:“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赵七瞅着他,在心里琢磨这家伙是故意装病偷懒,还是真的下不了chuáng,语气也有些漫不经心,“唔,看起来你又让我失望了一次。”
“失望?只怕别人更让你失望吧。”他冷笑道,“我都听说了,那小子走得倒是gān脆,看来也没把你放在心上。”
赵七浑不在意,只懒洋洋道:“岳少侠是个慡利人,不像你似的黏黏糊糊。”
“不要嘴硬了。”赵四发出一声怪异的低笑,“呵,你也有这么一天……这次我总算可以问问你,被别人毫不犹豫丢下的滋味,究竟好不好受?”
“你怎么能血口喷人,我当时可是犹豫了一下的。”赵七理直气壮地辩解道,“如果当时天不是那么黑,我说不定还会犹豫两下,然后再走的。”
说完,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眼看着赵四差点被气到吐血,也没有跳起来打他,便彻底放下心来,扬长而去。
最后,便是藏在书房里的机密卷宗了。
这是最困难的一步。赵七知道怎么能找到那东西,但赵禹成白天在那处理事务,晚上在那里练功,想要不引人注意地溜进去,简直毫无可能。再加上时间实在太紧,很多手段都施展不开,他已经没有功夫去慢慢琢磨出一个万全之策了。
所以,赵七决定冒一次险。
第62章
两日后,亥时三刻。
赵七端着一个食盒,敲响了赵禹成的房门。
从亥时到寅时,赵禹成身边只有赵九当值。而赵九前几天才被罚,现在肯定不会主动凑到赵禹成面前自讨没趣。果然,赵七过来的时候看到他守在走廊口,离门远远的。
“进来吧。”
赵禹成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赵七定定心,推门走了进去。
见到他手上的食盒,赵禹成并不觉诧异,只是微微一笑:“过去你闯了祸,就喜欢用点心贿赂别人替你顶锅。”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赵七讨好地笑了笑,“奴才现在已经知道,不是所有人都爱吃点心的。”
赵禹成听着这话,神思恍惚了一下。赵七已经从食盒内取出一碟gān熏野鸭脯,一碗五香皮冻,并一盘什锦腌果子,又端出一壶酒,满满斟上了一杯。
“老爷。”赵七踌躇地望着他。
赵禹成笑道:“怎么,等不及要喝jiāo杯酒了?”
赵七双手捧着酒杯,迟疑片刻,方道:“这些年奴才做了许多错事,蒙老爷厚爱才活到如今,奴才想……想敬您一杯。”
他有些紧张,杯中之酒泛着阵阵涟漪。赵禹成自己夹了一枚果子慢慢嚼着,玩味地看着赵七的神qíng。
“酒是好酒,就怕我无福消受。”赵禹成漫声道,“若真有诚意,你先自罚一杯罢。”
赵七的脸色果然白了些,可看了看赵禹成,还是乖乖低头,将酒一口喝光。
因为喝得太急,他被呛得咳嗽了几声,脸颊上慢慢浮现桃花般艳丽的红霞,眼睛里也渐渐泛起一点水光。喘了一会儿,他迷迷糊糊地晃了晃脑袋,又斟满酒杯,捧到赵禹成面前。
“再喝。”赵禹成道。
赵七就又喝了第二杯。
这一次,酒劲上头,他几乎稳不住身子,摇摇晃晃得差点要趴到地上。
“怎么还是这么没用。”赵禹成摇头失笑,“我记得你当年偷喝范夫子的酒,在学堂里撒酒疯,把白学士的《秋恨赋》改成了《秋qíng赋》,还差点写在御赐的屏风上,弄得好一阵jī飞狗跳。”
“我爹夸我写得好呢。”赵七迷糊着嘟哝了一句。
“是啊,先皇后来还特意赏了你十二对屏风,为你酒后挥毫之用。”赵禹成的声音放轻了,“放眼天下,如此胆大妄为,却备享殊荣的,也唯你一人而已。”
“我、我已经不是那个人啦。”赵七渐渐清醒了一点,脸上带了丝苦笑,低声下气地说,“奴才现在……只是老爷的奴才。”
他又满上一杯,仍旧恭恭敬敬地端着。
赵禹成看着眼前的人。
他依然清晰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对方时的qíng景。那时正值初夏,繁花似锦,空气中有暗香浮动。少年从书院的墙外翻进来,睁着一双猫儿一样圆溜溜的眼睛,神秘兮兮地问自己沈兰卿在哪里。头发上还沾着一瓣娇嫩的栀子花。
他的手心里被塞进一个小小的荷叶包,散发着怡人的清甜味道。明明不喜欢糕点,但他不知怎的就收下了这份香甜的贿赂,耳边听到少年得意洋洋的清亮嗓音:“你拿了我的东西,就要为我办事啦。嗯嗯,快带我去找他。对了,我叫――”
“阿棋。”赵禹成突然道,“坐过来吧。”他将赵七拉到身边,就着他的手喝了一盅。
许久未曾尝过的酒香飘散在唇齿之间,今夜的赵七让他回想起许多许久未曾唤起的感qíng。虽然只是浅浅一杯,他却有些微醺了。
“你以后就是赵家另一个主人,不用再自称奴才了。”赵禹成柔声道,“阿棋,你怎么不叫我禹成哥哥了?”
赵七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这赵禹成ròu麻起来更加不是个东西,当年他刚来的时候,动不动就对赵禹成直呼其名,也不自称奴才。赵禹成就让人记着数,白天叫错多少回,夜里就要被cha多少次喉咙,把他整治得够呛。
可现在qíng况特殊,他一直是个识时务的英雄,便又斟了一盅酒,举着低低唤道:“禹成哥哥。”
赵禹成嗯了一声,将酒液含在口中,正想寻他的唇渡过去,却见他瑟缩地望着自己,转念一想,还是放弃了。
有些事qíng,还是留在成亲的时候做吧。
“好了,闲话说完,该说正事了。”赵禹成坐直了身体,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这两天一反常态,现在又来无事献殷勤。咱们相识这许多年,我总不会连这点小算计都看不出――你是打算自己jiāo代,还是让我问你?”
赵七已经又倒满一杯酒,听闻此言,手抖了抖,洒出来一点。赵禹成眯着眼睛,忍不住将那沾着酒香的纤白手指含入口中,把赵七吓了一跳。
“老爷,别这样……”他微微推拒着,“我、奴才是想求您件事。”
赵禹成自知失态,可见赵七这副含羞带怯、却不敢明言拒绝的模样,心中更是有股抑制不住的冲动。惊觉沉寂已久的yù望竟有抬头之势,他自己端过酒杯,借冰冷的酒液qiáng行平复下起伏的qíngcháo,方道:“说吧。”
赵七咬咬嘴唇,小声问:“成亲之后,老爷还会让他们……弄我吗?”
赵禹成久久凝视着他,忽而一笑:“我说你怎么转了xing子,原来是担心这个。”他挑起赵七一缕发丝,绕在指尖把玩,反问道:“你觉得呢?”
赵七低头为他斟上酒,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昨天那样,我实在受不住了……今后也不想再去伺候别人……”
“哦,你是说,以后想只被我H?”赵禹成接过他递来的酒杯,一边品味着烈酒入喉的快意,一边欣赏着赵七脸上的羞窘,缓声问,“是这个意思么?”
赵七沉默良久,直到赵禹成又自斟自饮了一会儿,才张了张嘴,挤出一个“是”。
“是什么?”赵禹成心qíng大好,他要听赵七亲口说出来。
出乎意料,说过无数下流话的赵七竟然脸红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道:“我以后,只想跟、跟我的良人这样……做。”
赵禹成的心突然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当初我九死一生将你救出来,可你为了不让我碰,做了什么?今天要来求我,可没有那么容易了。”
他想让自己硬起心肠,可或许是酒乱人xing,即便提起这恩将仇报的小人行径,竟然也没有他激起多少恨意,比起威胁,语气更近似逗弄。
“禹成哥哥……”赵七捧着酒杯,怯怯地看着他,声音有些哽咽,“不要再欺负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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