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愁地思索了一阵,突然被头顶一声尖锐洪亮的猛禽鸣叫声给打断了。
我抬头迎着阳光,眯眼看去,发现是一只漂亮的苍鹰。
它在上方盘旋一阵,越飞越低,最终落在了程小雨戴着牛皮手套的左臂上。
我和huáng明一下子围了上去,稀奇的不得了。
“这鹰真漂亮啊!”羽色又黑又亮,爪喙好比墨玉,翼展估摸着能有半,“很值钱吧?”
程小雨朝我翻了个白眼:“你肯定买不起。”
我扁扁嘴,刚要伸手去摸摸鹰头,就被他一巴掌拍掉了。
“手不要了?它能一口啄去你半两ròu。”
我暗自咋舌,不敢再乱碰,揉着手问他:“后天就出海了,它也会跟着一起去吗?”
“当然。小乖能侦察地形、辨别方向,必要时还能充当信鸽传递消息,说不定比你用处都大呢!”
程小雨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充分了解了我的本质,知道那天齐方朔试我的时候我纯粹瞎猫碰到死耗子,走了狗屎运了才没搞砸,其实本身也就半吊子水平。
huáng明倒是让我给他算过一回出门的吉时,结果他按照我算出来的时间出门,没走几步就被雨后地面的青苔弄得脚底打滑,摔了个四仰八叉。
自此之后这两个人就再也不信我了。
到了晚上,齐英带着两个仆从来了我们院子,一同带来的还有十张契约。
齐英让两个仆从中的一人将契约上的内容大声读给大家听,另一人则将笔墨准备好,依次让众人签字画押。
轮到我的时候,我将纸从头到尾看了遍,看到上面说要是发生伤亡,侯府会按照一定比例发放抚恤金。确定身亡的,除了之前答应给的一笔银子,还有另外的一百两作为补偿。
乖乖,真不愧是有钱人,这阔的!
端端正正写下自己的名字,再按上自己的指印,我将契约递还给对方。
“大家这两天早点休息,后天卯时准时出发。”待全部的人都签好字,齐英留下一句话就打算走了。
“等等,齐英大人!”huáng明突然出声留人。
齐英转过身望向他:“什么事?”
huáng明显得有些局促:“大人不同我们说说要去的是个什么地方吗?另外具体要我们做些啥事?这什么都不知道,大家心里实在没底啊。”
“是啊,听说侯爷是要探访仙岛,但是这仙岛到底在哪里,岛上又有什么?总要让我们知道一下,也好早作准备。”
“没错没错!”
另几个人也纷纷附和,显然也十分认同huáng明的话。
齐英看了他们几眼,语气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侯爷要探访的是东海外的火曦仙岛,我们可能需要在海上漂泊数月,岛上有什么我也没去过,自然无法告诉你们。至于你们要做什么,那是侯爷的考量,各位只要安心跟着出海就可,其他不用cao心。还有问题吗?”
大伙儿都被他的气势震慑住,纷纷摇头。
“那好,各位早点休息。”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之后大家各自回屋,我悄悄走到程小雨身边,低声道:“小雨,你觉得此事如何?”
程小雨一边走一边瞥我一眼:“什么如何?”
“这侯府众人各个神秘兮兮的,连出海找什么都不愿告知,会否其中有诈?”
程小雨深深看了我一眼:“你突然变机灵了啊,不是说齐方朔是好人吗?”
好人又不意味着不会坑别人!
我无奈道:“我相信人xing本善,喜欢把人往好的一面想,不愿时时提防把世人都想得那样坏,这是我的xing格使然,但不意味着我就是个傻子啊。”
“和傻子也差不多。”程小雨显然对我的“人xing本善”论嗤之以鼻,但也没有继续和我争辩,而是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将我领到开阔处说起悄悄话。
“你别看齐英现在言之凿凿,火曦岛如果真的那么好上,怎会到现在外界还对它一无所知?传说中的仙岛终究是传说中的存在,岛上到底有什么其实谁也不知道。齐方朔要找的东西必定也不会是凡品,不然以他的身份绝不会亲自冒险去寻。”程小雨顿了顿,有些不怀好意地说,“不定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宝贝呢,要是碰上哪个仙人设的阵法,我都替你愁得慌,你说要不你就啪叽一下跪地上然后抱齐方朔大腿哭,‘侯爷,我其实是个半吊子’、‘侯爷,饶命啊’,你看怎么着?”
我知道他是诚心挤兑我,然而我的内心毫无波澜,面上也是纹丝不动。
“到时候大家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能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啊好兄弟!”我勾着他的肩友好地拍了拍。
他嫌弃地皱了脸:“谁跟你好兄弟,睡了!”说罢不再理我,径自往自个儿屋子走去。
等他走远,我抬头望了望头顶上橙huáng的圆月,忧愁地抹了把脸。
要是这两天通宵温故以前师父教给我的那些阵法图,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然而我也只是想想,并没有真的付诸行动,第二天一整天都在和huáng明下棋以及与程小雨比划剑招中度过的。
程小雨这个人,瞧着鬼机灵,武功招式却十分扎实,一招一式间竟有种不符合他纯稚外表的勇猛冲劲。和他对招我总是输多赢少,比多了就很没意思,gān脆一心与huáng明下棋。
“今天侯府里也很忙碌啊。”明天就要出海了,侯府里却还在几马车几马车的往船上运东西,似乎要把整个侯府搬空一般。
“这一来一去至少小半年,多带点东西有备无患嘛!”huáng明说话间将我的“马”给吃掉了,“话说你们听说了吗?”
他这没头没脑的,问的我和程小雨一脸莫名。
“什么?”
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侯爷要找的那样宝物啊,我听何大壮他们说,是长生不老药!”
“长生不老药?”我惊讶地一下没控制住音量。
huáng明连忙食指放在唇上“嘘”了两声:“小点声!我也是无意中听他们说起的。”
程小雨双手托着下巴,圆咕隆咚的大眼睛瞅着huáng明方向道:“那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好像何大壮有个亲戚是侯府的侍卫,从他那边打听到的,他拍胸脯打包票说是真的。”
何大壮是和我们住一个院的铁匠,出了名的大嘴巴。
我半信半疑道:“侯爷要长生不老药……自己吃?”脑海里浮现出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容来,风华正茂,龙章凤姿,正是最好的年纪,应当不会这么早就想不开。
程小雨开口:“当今天子已是大衍之年,说不准寻到了是要献给藤岭的。”
夏王乃天下共主,燕地虽qiáng却也只是诸侯国中的一个,齐方朔再厉害亦不过一个世袭候,替天子寻长生不老药,这个说法倒是说得通。
“想这么多做什么?反正明天就要出海了,到时候寻到了大家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不就好了?”我看金乌西斜,时候也差不多了,便起身拍拍下摆,“散了吧散了吧!”
这一晚早早睡下,一夜无梦。
翌日天还不亮齐英就派人将我们叫醒了,我一路都是闭着眼上船的,原本想到了船上能好好睡个回笼觉了吧,没想到我遭遇到了人生最大的难题――我疰船了!
第四章
齐方朔此次出海选的是一艘三帆楼船,从数量上看规模不算大,但从质量上看……这船光甲板上的建筑就足有三层,高十余丈,每层均设女墙,墙上开箭xué,两边各三十桨,船首配冲角,满满当当可载一千人。
当第一次看到这艘庞然巨物的时候,从未出过海的我再次为燕穆侯的财大气粗而叹为观止。
“这种楼船整个大夏都不会超过百艘。”程小雨站在我身旁说道。
我看港口还停着几艘一模一样的战船,于是道:“有船不用,只带了百来号人,都要出发了连要找什么东西都不告诉我们,看样子侯爷很怕人多嘴杂泄露天机啊,这次远航难道真的是去寻长生不老药的?”
程小雨无所谓地道:“谁知道呢?要是这是搜贼船,左右都上了,再想下也难了,不如静观其变。”
我看着眼前的庞大船只,叹了口气:“说的也是。”
等人全部上船了,我和程小雨又一起挤到甲板上看起锚。
当楼船底部的巨大木浆缓缓划动,整体开始朝着港口外驶去时,我俩不约而同惊叹出声。
而此时,朝阳初升,将云与海面染成了赤金,波光粼粼,霞光万丈,景色美不胜收。
晨风徐徐chuī过,可能是觉得这景色太美了,程小雨和我手肘支在船舷上,谁也没说话,托着下巴看了许久许久。
忽然,我似有所感,一转头看向船舱最高那层,猝不及防地,与一双同样波光潋滟的眸子对了个正着。
齐方朔站在最高处长眺远方,身边跟着齐英,可能只是无意间瞥了眼我这边,就被我抓个正着。
出于礼节,我只好微微拱手朝他行了一礼,而对方也以颔首回了一礼。
可能是甲板上风大,他身上披了件暗红色的鹤氅,相当打眼。
而就在此时,绘着金燕纹章的巨大船帆被缓缓放下,从我这个角度看去,与齐方朔的身姿相得益彰,简直配得宛如一幅画般。
从刚刚无意间的一对视开始齐方朔很快就移开了目光,我却一直挪不开眼睛,呆呆仰脖子往上看,看得程小雨都察觉到不对转过身学我的样子仰头看过去。
“你在看帆还是人?”
他的声音宛若惊雷,劈得我一哆嗦,慌忙收回视线。
“当然是帆了!”
程小雨怪腔怪调地“哼哼”了一声,明显不信。
我却是不管他信不信了,又看了眼齐方朔的方向,抬腿往船舱里走,任程小雨在后面叫也不停。
因为这次带的人少,船舱内的房间一人一间都有剩,仆从与寻常士兵住在底层,大部分侯府的侍卫和齐方朔请来的外援都住在二层,而齐方朔本人和他的亲卫则住在顶层。
我本来也是住在二层的,和huáng明还有程小雨是邻居,但是船才开没多久我就感觉不对了,整个人晕的厉害,胃里更是一阵阵翻搅,没多会儿就把早上吃的全吐了,吐得是yù仙yù死。
齐英知道我疰船后,命人给我煮了许多银丹糙,水当药服下,糙就嚼碎了敷在额上,可惜收效甚微。
到最后实在没办法了,程小雨向齐英抗议说我吐得大家食不下咽,qiáng烈要求把我调走。
然后我的房间就被调到了顶层,与齐方朔一层。
不知道是不是顶层高,摇晃的不是那么厉害的原因,我的疰船之症竟很快有所缓解,除了仍食yù不振外,吐倒是不吐了,脸也恢复了血色。
经此一役,huáng明和程小雨便总笑话我娇气,说我跟个小娘子孕吐一样,气得我简直想吐他们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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